一陣春風夾雜著雨絲吹起了青色的帷幔。
半夏走過去,將窗戶關起來reads;擇期婚變。
娘子喜歡坐在窗邊刺繡,只是這三月的春風多多少少還是帶了些冷意。
她們來到這黃桷寺已經五天了。
一開始她還有些擔心娘子不適應這里,不過她馬上發覺自己的擔心多余了。
娘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刺繡。每日餐食自有僧人送來,她覺得自己比在清水院的時候更清閑了。
半夏打了個哈欠,她偏著頭打量杜妍,娘子怎么就能生的這樣好看呢。
似是覺察到了她的目光,杜妍放下繡棚,“這幾日讓你打聽的事情怎么樣了?”
半夏這才想起,自己這幾日打聽的結果還沒有告訴娘子呢,遂整理了下思路,把自己這幾日的見聞一一道來。
除了剛來的時候,黃桷寺的主持因著四夫人來捐香油錢所以見了她們,這幾日都是不見蹤影。
廟里的僧人不多,半夏見過的總共也就五六人的樣子。
杜妍住的這里是靠近后山的一個獨立廂房,和正殿有些距離,說是因為周家結了善緣,所以特意將這景致最好,最為清靜的地給了她。
廟里除了僧人居住的地方外,還有一個大院子,據說是給其他香客住的,不過都是些大戶人家送來的女子。
“至于霓裳坊那邊,婢子已經托翠兒想辦法去和陳夫人說一聲,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去。”因為走的實在太匆忙,所以她沒法親自跑一趟。
杜妍滿意的點點頭,半夏現在做事比原來想的要周到了不少。
“今兒怎么這個時辰還沒有來送飯?”
半夏望著毫無動靜的房門,往常這個點早就有僧人敲門將飯食送來了,這都過去一個時辰了,怎么一點動靜沒有。
“婢子去看看。”
走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半夏就到了灶房,正準備推門進去,就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
“肉!肉明白么?”
這寺廟佛家之地,還有人公然要肉吃?
她納悶的推開灶房,一個青衣小廝模樣的人在怒氣沖沖的站在一個僧人面前,手夸張的比劃著,好像面前的人是個聾子。
見有人進來,小廝轉過頭,上下看了一眼半夏,又扭過頭去,從懷里掏出個錢袋,摸出整整一貫制錢,強拉過僧人的手,把制錢放上去。
“錢我來出,你只管幫我去買肉!”
僧人將錢遞回,搖著頭,還來不及說話,小廝又掏了一貫制錢出來,放在他手上:“小哥,這樣,你拿著這兩貫制錢,去買只燒雞和一壺好酒,剩下的錢都歸你好不好?”
他和主子來這寺廟一個月了,一點葷腥沒沾到,實在是受不了了。
僧人依舊搖著頭,一只手五指并攏放在跟前,另一只手拿著兩貫制錢遞到小廝面前:“施主,這里是佛門凈地,佛語有云……”
“停停停,打住。”小廝擺斷僧人的話,“別又給我來那套什么四大皆空,那是針對你們和尚,我又不是和尚!”
“我要吃肉!我要喝酒!明白么!”小廝放大了音量。
僧人依舊搖頭拒絕,見小廝不肯接錢,就將那兩貫制錢放到了灶臺上,然后理也不理小廝轉身在灶爐忙碌起來reads;流浪郡主。
撲哧。
半夏沒忍住笑出了聲。
吃了癟的小廝心中正不快,他扭過頭,指著半夏惡狠狠道:“小丫頭片子,你笑什么。”
“沒笑什么。”半夏拼命搖頭,這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廝,但她可不能又給娘子惹事。奈何她嘴角那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小廝氣哼哼的走過來,這個女子不用說肯定是哪家大戶人家小妾的婢女,竟然敢笑話他。
“你明明就在笑。”
“沒,沒有。”見人走了過來,半夏忙低下頭,繞過小廝走到了僧人旁邊,她雙手合十恭敬的彎了下腰:“小師傅,我是來問問今日這飯食怎么還沒有送來。”
僧人忙回禮,聽她這么問,臉上露出了難色,他看了一眼小廝。
半夏立馬就明白了,定是這人胡攪蠻纏,鬧得僧人沒法做飯。
摸了摸自己干癟的肚子,半夏心里對小廝是有怨言的。寺廟里飲食本就清淡沒有什么油水,這小廝還鬧得自己和娘子都沒法按時用食,她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悄悄瞪了一眼小廝,她卷起袖子:“小師傅,我幫你一起吧。”
僧人臉一下就紅了,他拒絕道:“謝謝女施主好意,貧僧自己來就好了。”
半夏心里只想著快些把飯做好,以為僧人只是客氣,她直接就伸手去拿菜籃子里的白菜:“沒事,交給我吧。我原來也經常給我家娘子煮飯的。”
盡管有些拒絕,可僧人又不好意思直接去碰半夏的手阻攔,他紅著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這一幕叫小廝看到,戲謔道:“你這小丫頭,沒看人大師都說不用了。你這樣積極,難不成心里有別的想法?”
從來沒被人這樣調戲過的半夏臉馬上被臊的通紅,她恨恨的放下白菜,指著小廝道:“你這人說話怎么這樣?”
其實依著半夏原來那軟弱的性子,原來遇到這種事最多也就是羞紅臉的跑走。可經歷過冬青為了維護娘子打人的事情以后,她愈發覺得自己需要強大些才能保護娘子。
況且,面前的人不過也是個下人。
小廝偏過頭,不答話。
半夏也不理他,重新拿起白菜,還不等她開始清洗,小廝清晰的聲音傳進耳朵。
“自家主子都是和別人攪一起的,也不知道在這做什么清高模樣。”
一股血液涌上了半夏的頭。
她一下就想起了娘子在周家的那些遭遇,還差點被劉季元算計,越想越覺得娘子可憐,到了這寺廟,竟然還有人侮辱娘子!
她要學冬青!好好保護娘子!
這么想著,她手一動,就從菜籃子里挑出個白菜幫子用力朝小廝砸了過去!
哐啷一聲。
小廝震驚的轉過頭,除了主子,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東西來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