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紫弋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告誡自己杜雨澤還在一旁看著。
“我也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說完嘆了一口氣:“都怪我這丟三落四的性子,還白白冤枉了玉竹。”
她說著還蹲到了玉竹身邊,親手替她撩開頭發,看著那恐怖的傷口,心疼道:“一個姑娘家,這可怎么是好。”
青竹見此,毫不遲疑的跪了下來,她悄悄在自己腿上用力擰了一把,眼淚就噼里啪啦掉了下來:“玉竹,都怪我不好,不該下手這么狠,我是真的以為你偷了二娘子的手鐲。”
說著她還跪著朝玉竹爬過來,執起玉竹的手,用來打自己:“你打我吧,都怨我。”
哭哭啼啼的聲音好不委屈。
“青竹,你也別怪自己,要是沒有我的吩咐,”杜紫弋似是說不下去般,難過的頓了頓,“金媽媽,玉竹,是我做事太沖動了。”
聽著這些所謂的認錯和安慰,金媽媽只覺得心里冷冰冰的,玉竹一聲不吭的把頭埋在金媽媽的懷里,沒有理會杜紫弋和青竹。
但有人卻很是吃杜紫弋這一套。
“二姐,這也是一場誤會,你也不要自責了。”看到那樣后悔的杜紫弋,杜雨澤忍不住出言勸慰。
杜雨澤的話就像一柄利刃,狠狠扎進了杜妍的心。
不過她只是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很快就松開了。
余光看到杜妍臉色陰郁的杜紫弋唇角彎了彎,她伸手攙起玉竹,輕言細語:“玉竹,這晚上也不易請郎中,我那還有些藥,總能緩解下。”
玉竹心里再抗拒也不敢說不,杜紫弋是主子,金媽媽和她都順從的站了起來,但玉竹的頭還是不肯抬起來。
金媽媽朝杜紫弋行禮:“老奴謝謝二娘子好意,只是玉竹不過是個下人。哪里用的著二娘子的藥,老奴回去替她用些土方法就是了。”
她的聲音很謙卑,看不出心里所想。杜紫弋盯著她,知道經此事金媽媽對自己和母親肯定有了芥蒂。不過沒關系,母親自會有辦法繼續拿捏她。
“金媽媽這是哪里話,玉竹臉上的傷和我有關,你這樣我怎么能放下心。”做戲要做全套,杜雨澤還在一旁看著呢。
杜紫弋的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金媽媽自知不能再拒絕,可她真的不想帶著玉竹去杜紫弋那里,誰知道等著她們母女的是治療的傷藥還是要命的毒藥。
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杜妍,可看到杜妍那灰色的眸子她又失落了,大娘子看不見。
“半夏,你帶金媽媽和玉竹回去,然后去府外請大夫來。要是有人攔著你,就說是二妹的意思。”
杜妍的聲音里帶著不容抗拒的壓力,使得杜紫弋震了一下,等她反應過來。半夏已經帶著金媽媽母女走到了門口。
“大姐姐,你這是什么意思。”杜紫弋再也裝不下去,柳眉倒豎,“為何要說我的意思。”
半夏沒理會杜紫弋,金媽媽和玉竹腳下也沒停頓,依舊朝屋外走。
“二妹,我這是為你著想啊。”聽到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遠,杜妍才不緊不慢溫和道:“玉竹臉上被劃傷了,隨便用藥當然不如請大夫來,我知你對于冤枉了她心中不安。這樣做豈不是也能讓你安心?”
安心?安個鬼!
但杜妍這話說的滴水不漏,杜紫弋不但不能惱怒,還得強作笑臉:“還是大姐姐考慮周到。”
說完此話,杜紫弋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少了許多。在和這個瞎子待在一室,她定然會被悶死不可!
“大姐姐,妹妹想起還有些事要和母親商量,就先走了。”她又和杜雨澤點點頭告別,要邁出門的時候,心中還是不甘。駐足道,“大姐姐眼睛不便,只有等丫鬟回來了,還望大姐姐不要怪妹妹不送。”
說完她也不等杜妍回應,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青竹,你先下去,我有話要和大郎君說。”
青竹咬了咬唇,她不想聽這個瞎子的話,可杜雨澤又不出言相留,她只能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杜雨澤不傻,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可他又逃避的在猜測,也許真的如二姐所說,一切不過是個巧合。
杜妍從進屋到現在,一直都是站著的,因為剛才的腳步聲,她判斷不出杜雨澤剛才是否有走動,只能朝著杜雨澤說最后一句話的方向摸索著走了兩步。
杜雨澤專注的看著她,他一直很煩她,但現在他卻莫名的覺得有點難過。
他做了一個自己都驚訝的舉動,他上前兩步,拉起杜妍的手,將她帶到桌邊坐下。
弟弟的手,溫熱的觸感讓杜妍心里軟了,她坐下后,杜雨澤又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才在她身邊坐下。
姐弟兩人一時無話。
“你……”
“我……”
半晌,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
“大……”姐姐兩個字就像魚刺一樣,卡在了杜雨澤的喉嚨,上不來,下不去,最后他氣惱的偏過頭,不看杜妍。
他是在惱自己,明明簡單的兩個字,心里卻搖擺不定。
“雨澤。”杜妍的聲音讓杜雨澤糾結的心一下靜了下來。
“你是杜家的嫡長子,你身邊會圍繞各式各樣的人,他們的心思究竟是好是壞你要自己去判斷。父親也好,現在的母親也罷,包括我,誰都不能替你去判斷和分析,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一開始杜雨澤以為杜妍要和他說今天的事,他甚至在想著要怎么去開脫,替自己,替二姐,可沒有。
這樣突如其來的交心一般的話,杜雨澤不知道要說什么。
“你不喜歡讀書,不愿日后趕考入仕,我也不想逼你。但你心里要考慮清楚,你日后要怎樣謀生?杜家并非世家,也沒有祖上恩蔭,你覺得,你能靠家里一輩子么?還是你想要以后低三下四的受著嗟來之食?”
杜雨澤張了張嘴,他想說杜家還有杜賢澤,可他馬上就閉上了嘴。
作為一個正值少年的人,他不想承認自己不如誰,更別說依附比自己小的弟弟。
他看著杜妍,燭光下的她,光潔的臉龐,似乎也泛著溫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