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海市能收到的電視頻道有很多，但是電視臺只有一個。

王安若僅僅是一愣神便明白了過來，緊接著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應該不至于這樣巧的。”她輕聲念叨著：“電視臺又不是只有他自己一個員工，何況我也跟他說過了公司正在抓他呢，不讓他再過來的，他也答應了。”

但不知為何，說服自己的話并沒有起到太好的效果，反而讓王安若更加憂心忡忡。

于是她起身走出辦公室，在走廊里看著柳姨走進朱成的辦公室。

“柳姨上次說過她在公司里遇見了不認識的人，想來應該是秦風的。”

王安若心提到了嗓子眼，萬一真被認出來怎么辦？

“朱總，您要的材料。”

“進。”

朱成揉著眼角滿臉難受的表情，頭痛似乎沒有任何有效地緩解手段，只能不停地按摩來緩解睡眠不足和姿勢不對帶來的后遺癥。

柳姨畢恭畢敬將今天采訪會用到的稿子放在朱成的辦公桌上。

秦風默默地裝著啞巴，盤算著今天只要開口就刻意壓低嗓音，防止朱成認出自己的聲音來。

不過他倒是不那么緊張，人的聲音面對面聽和在電話里是有細微區別的，認識很久的人或許乍一聽沒什么兩樣，但剛認識的人只是現實中簡單交流過，第一次通電話往往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打錯了。

除開聲波傳遞、電磁信號轉換之類深奧的科學之外，還有部分原因是有些人在打電話的時候會刻意夾一下，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端莊些。

秦風就屬于這種人，所以他還不是太緊張……直到他看清楚了柳姨的臉。

隱藏在口罩之下的表情微怔，他認出了柳姨，正是那天在電梯里詢問自己的人。

本能讓他感到有些不妙，趕緊低了頭假裝調試設備。

柳姨作為金牌經紀人，每天都要跟數不清的人打交道，察言觀色的能力堪稱頂級，就是秦風這個小小的低頭動作讓她察覺到了什么。

“沒什么事你先出去吧，采訪應該很快就會結束。”朱成對著柳姨吩咐，然后又問秦風：“對吧，記者朋友？”

“嗯……嗯。”秦風點了點頭，壓低嗓音：“只有幾個簡單的問題，半小時就能結束。”

“我知道了。”

柳姨點了點頭，在出門之前一直盯著秦風看，只可惜對方戴著口罩還低著頭，她完全看不到臉。

有些奇怪。

柳姨蹙著眉頭出了門，正巧看到在走廊外掃地的王安若。

“這點小事保潔會做的，你一個大明星掃什么地呀？”

王安若直起腰來笑了笑：“那我總不能對地上的垃圾視而不見……柳姨你怎么了，臉色好像不太好？”

柳姨左右看了看，拉著王安若回了辦公室，神秘兮兮說道：“那記者我看著眼熟，最近一定是見過的，但我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王安若微微一笑，隨口說道：“興許是你去其他公司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吧。”

柳姨聽她這么一說，便也釋懷了：“可能是吧，既然念薇你都這樣說了，那肯定就是了。”

王安若聞言松了口氣，心想可算是蒙混過去了。

“那我去一趟樓下，”王安若拎著自己的包包走向電梯：“三樓那邊不說是要改造嗎？要把藝人們的辦公室遷過去，雖然我不常在，但據說也會有我的一間，我去看看改造的怎么樣了。”

辦公室里，朱成照著稿子說了幾番冠冕堂皇的話，應對了秦風的問題，秦風也是能不說話就盡量不開口。

可能是身體確實不舒服，也可能是朱成壓根沒想過昨天還在電話里畢恭畢敬感謝的大作者今天卻坐著個小馬扎在自己面前采訪，所以他連懷疑都沒有懷疑。

“最后一個問題，”秦風看著筆記本上的記錄，將錄音筆遞過去：“您對九月份即將開拍的電影球狀電云有什么想說的話嗎？”

朱成聽說是最后一個，長出口氣，剛準備照著稿子念，但突然發現稿子里全是柳姨寫的奉承陳導的話，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妥。

他伸手示意，秦風心神領會，關掉了錄音筆。

“你們這個是登在本地還是？”

“本地新聞會播，另外就是會寫在公眾號上。”

“公眾號……行，我知道了。”

等著秦風再次打開錄音筆，朱成照著稿子念完了，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除開和首都制片廠的第一次合作之外，這也是本公司和作家秦無相的第一次合作。秦無相老師作為科幻小說領域當之無愧的巨擘，這次合作機會令我們華天娛樂倍感榮幸，希望這次的精誠合作能為公眾帶來一部積極向上的作品，也希望能是國內科幻電影走向世界的敲門磚。”

秦風點了點頭，關掉錄音筆，起身跟朱成握手：“感謝朱總的配合，那本次采訪到此結束了。”

朱成嘆了口氣，跟秦風握過了手，呢喃說道：“也不知道你們這個公眾號大不大，微博什么的有沒有流量，要是秦無相聽不見那我可白說了。”

秦風聞言一愣，緊接著笑道：“放心吧朱總，我臺體量還是可以的，秦無相他一定能聽見您由衷的贊美。而且我們這邊有小道消息，秦無相對華天娛樂印象不錯的。”

“真的？”朱成聞言一愣，緊接著露出了一絲欣喜：“從哪得到的消息？”

這是今天采訪朱成第一次露出好臉色，還不是給秦風的，而是聽聞秦無相對公司觀感很好。

秦風笑著搖頭：“這我就不能說了，朱總理解。”

難道非得說是因為你們給的五十萬？

然后還得說說準女友就在你們這上班？

“行吧。”朱成搖了搖頭，輕嘖一聲離開了辦公室：“你回去跟你們領導說，合作很愉快，但最近我們很忙，其他采訪推到明年吧！”

秦風點了點頭，目送朱成離開。

他在收拾錄音設備，沒想到柳姨居然去而復返。

朱成桌子上那些材料肯定不會本人帶走，哪有領導親自收拾桌子的？

柳姨是在成為金牌經紀人之前，是朱成一手給她帶起來的，兼任過朱成的秘書，自己坐起來升職加薪之后，按理說秘書這個職位是空出來的，但柳姨自告奮勇，仍然給領導干著臟活累活，也算是報恩了。

秦風沒有第一時間走，而是又聽了一遍錄音，確保沒什么問題再離開，這也是職場人吃虧吃出來的經驗了，不然回去以后再確認素材，出了點問題，還得讓領導重新約人，一頓臭罵是免不了的。

就這樣在辦公室里，柳姨收拾朱成的桌子，秦風默默聽著錄音筆里的錄音，誰也沒有說話。

突然，背對著秦風的柳姨冷不丁問道：“我們之前見過的，對吧？”

秦風聞言一愣，被認出來了？

柳姨慢慢轉過來，靠在朱成的辦公桌旁，雙手環抱胸前盯著他：“就在公司的電梯里，我不會記錯人的……之前沒登記偷跑進來的那個人，就是你吧？”

“要怪就怪自己長了一張看過眼睛都忘不掉的臉。”柳姨瞇了瞇眼睛：“眼睛會說話的男人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