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推開院門時雙手微微發抖,開門后卻覺得奇怪,平時鳳蝶都是一聽見開門聲立刻跑出來迎接,今日自己進門、關門都沒有任何反應。
“先生?鳳蝶姐姐?”
小五惴惴不安的叫了一聲。
“吱呀——”
東廂房的門這才被急急打開,紅著眼睛的鳳蝶從門里跑了出來,沖過來抱住小五便哭了:“我哭傻了沒聽見姑娘回來……方先生走了!”
“走了?!”小五嚇了一跳,忙推開鳳蝶問她怎么回事。
“方先生下午回來時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我不知怎么回事兒,又不敢問,沒多久便有兩個男人來了,說是京城黃七公子派來的,被先生帶出去安置在書墨坊……”
“什么男人?”
“先生跟我說是跟黃七公子要來,代你經營書墨坊的,說前幾天就寫信要了——算起來就是我偷偷瞧見那日!是今兒才到了!”
“那先生走去哪兒了?”這才是小五最關心的問題。
鳳蝶哭道:“先生跟我說,他前幾天就想走,只是不放心咱們,才要了那兩個人來……如今那兩人來了,他便想去京城找黃七公子,說是有重要的事兒要做,做好了自會回來,讓咱們好好賺錢,好好過活,等他回來……”
說到這兒,鳳蝶哭得越發悲傷,整個人幾乎哭成了淚人。
小五心中卻有些發冷,覺得方先生要走,也不必急于一時——下午說好了等她回來,就不能等一晚,讓她把話說出來,明天早上再進京?
若他不愿意,自己還能糾纏他不成?
小五想起自己在車廂里抱他時,他聲音里那幾分拒絕,后悔自己當時沒問清楚,甚至沒抬起頭仔細瞧瞧他的反應。
她當時又羞又怕,只急急瞥了一眼,瞧見他紅透了的一張臉,竟沒仔細端詳他的表情。
似乎……是有些尷尬來著。
小五忽然有些發抖,抖得像一盆炭火被澆上了冰水。
但她仍不肯相信,覺得興許是他真的著急,或許……
“他有話給我留下嗎?”她忙拉著鳳蝶急急的追問。
鳳蝶抹著眼睛哭道:“先生讓我給你代話,那兩個人都是善經營的,也清楚您這邊的情形,讓你多聽他們的意見,他日書墨坊定能有所成就,賺很多很多的錢。”
小五等了好久也沒聽見下文:“沒了?”
“沒了。”鳳蝶揉著眼睛哭道。
小五忍不住搖頭冷笑,笑自己枉活了三十幾年,竟自作多情到這般地步。
興許他覺得自己不能人事,或者復仇有風險,不愿耽誤自己吧?
興許他急著回京,多一個晚上都覺得難捱吧?
興許……他真的覺得自己愛錢愛道如此地步,除了錢什么都不在意吧?
這么多興許,都沒關系,不能留下一頁書信,或一句安撫人心的只言片語?
他那樣聰明、通透的一個人,不知道這對她有多重要?
只是,實實在在的拒絕罷了。
小五只覺得氣往上頂,轉頭出門頭也不回的往書墨坊走,鳳蝶忙鎖了門在后面跟著,因害怕這黑暗聲音都顫抖了:“姑娘,您去哪兒?姑娘?”
這顫抖喊得小五心疼,忙停下來等她,等她追上來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鳳蝶姐姐,那渣人感染了,怕是命不久矣,你再不要怕了。咱倆都不要怕,以后沒人可以依靠,咱們要給自己鼓勁,做膽子最大的最強的人。”
鳳蝶的顫抖果然減輕了些:“可惜……沒親眼瞧見。”
“鏡哥兒也被捉起來了,”不知為什么,她不怎么抖了,小五自己卻抖得越發厲害,“那個給咱們下毒的、威脅過我的人……”直至抖到說不下去。
鳳蝶忙握緊她的手:“姑娘,不管誰走了,我都不會走。”
小五苦笑著搖頭:“先生走的時候你在,你那么喜歡他,該跟著他走的。”
她走得那么快,鳳蝶需小跑著才能跟上,以至說話都有些氣喘:“先生那樣的人物……我配不上他……只望……望一望就很好了……”
是呢,鳳蝶每次說配不上,小五還不愛聽。興許這世界的人遠比她想象的在意尊卑,在意身份地位。再厲害的伶人也是伶人,三爺又如何?他知道三爺就是京城認識的那個,又可曾為他多留一晚?
她越想越恨自己自作多情,到了書墨坊見到那兩個陌生男子越發生氣:“你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我不用。”
那兩人見她氣勢洶洶的進來,進門就是這么一句,俱有些稀里糊涂,聽余謙、余和說就是歡哥兒,忙跪在地上求懇:“是主子讓我們過來的,不得準許不能回去——哥兒這樣趕我們,可是我們做過了什么?”
小五被他們這一跪驚醒,整個人忽而冷靜下來,忙讓余謙余和扶他們起來。
那兩人都是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瞧樣貌都是端正、規矩的樣子,其中一個略略年長些的示意余謙不要扶,再沖小五磕頭道:“許是我們哪兒做的不對,惹惱了歡哥兒,還請明示,我們改了便是!若這樣稀里糊涂的回去,七皇子怕是要殺我們的頭呢!”
果然是皇子。
平時沒被人跪過,此番兩個大男人跪在面前,驚得小五冷靜了很多,細細思忖覺得自己被方先生拒了,定是惱羞成怒才遷怒他們,倒真是犯渾了。
她連忙上前扶起那兩人,認真道歉道:“實在對不住……那以后就辛苦二位了!”
那兩人被她和余謙余和攙扶著起身,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隨即又自我介紹了一番。
略略年長些的名叫云濤,年輕些的叫云海,最早是方誠爹爹買來調教的,離京時讓他們仍舊經營方家京中的產業,一直到今天都沒離開過京城。
“方家在京中還有產業嗎?一直你們兩個經營?”
小五這才發覺自己對方先生了解得太少了,忙請他們落座,讓余謙余和看茶,細細詢問京城中方家的情況。
云濤欠著身子道:“方大人當年辭官離京前將店鋪都賣了,只留了幾個供方府開支、養活京中諸人。我們當時只是伙計罷了。現在小方大人寫信調用,便派了我們兩個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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