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不私下見面，咱們明著見。”胡思明蹲在小五面前，抬頭看著她笑道。
“你已經訂……”
“我已經訂親我已經訂親我已經訂親……”胡思明反復重復著小五的話，卻笑得越發開心，“從我進來開始，你算算這句話你說了多少遍？你是有多在意這件事啊……”
他從進門開始的變化讓小五忽然有些警覺，那就是……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說要一起去看方先生，其實方先生“病入沉疴”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來的。
他懷疑自己喜歡方先生，理由那般牽強，此刻又這般開心。
自己反復強調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宜私下跟自己見面，他倒越聽越開心……
青春期的男孩子實在難以理解，那么就從他的初衷理解一下……興許只是要想法子讓自己服軟，抱著他大腿求他娶自己而已。
至于跟人家呂夫人的女兒訂親，自己因為跟他來往會被多少人詬病……
他都不介意。
甚至可能只是他的籌碼罷了。
小五知道這么想可能自作多情，但十四歲的胡思明一腔熱血，卻被自己無端“甩了”，做出這樣的事并非沒有可能。
她因此冷靜下來，瞧著他薄霧盡散，黑亮得如同剛剛洗出來的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緩緩做出悲傷之態：
“這是件大事，我自然是在意的。我最開始聽你娘說這事兒，還覺得是哄我，后來發覺竟是真的，連呂玲玉來悅己時都點頭認了……從那時開始我便不想跟你見面了，死生不愿再見。”
這話說得有些嚴重，胡思明不出意外的慌了。
他挪動著步子，讓自己離小五更近些，甚至張開雙臂抱住小五的雙腿，更將頭枕在小五腿上，聲音中都帶著哭腔：“你這個……冷血的人！我不這么做，你怎么知道你喜歡我？”
“我不喜歡。”小五立刻推他。
他卻因此抱得更緊：“你聽說我訂親了，心里不難受嗎？我方才猜你喜歡方先生，你心里不慌嗎？”他說到這兒立刻抬頭看著小五的雙眼，見小五目光躲閃，忙單膝跪地并挺直了腰身，伸手扳著小五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你有多難受，便是有多喜歡我……你不懂嗎，你這個笨蛋？”
小五打了個寒顫，抬頭正好看見貓主子端坐花廳門口望著他們，便伸手招呼它過來，誰知貓主子身子一扭，立刻跑得無影無蹤。
胡思明把目光從門口收回來看著小五，眼里閃爍著亮光笑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在意我，我知道。你休想騙過我。”
小五嘆息道：“你把我說蒙了……給我兩天，讓我想想可好？這兩天你不能輕舉妄動，什么回頭去跟你娘說些亂七八糟的，或者對人家呂小姐做些亂七八糟的……你讓我想想，也別再找人盯著我，否則我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你這輩子都找不到我。”
“我等你，”胡思明忙抬手發誓，“我不輕舉妄動，我等你想清楚。”
“那你回家吧。”小五又推了他一把。
這次胡思明乖乖站起身來，依依不舍朝門外走去，走到花廳門口忽然轉回頭望著小五：“你可不許再騙我，否則我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你這輩子都找不到我。”
小五嚇了一跳：“你消失了，誰給你外公伸冤？”
胡思明的目光立刻黯淡了下去。
小五一看這句話奏效，忙起身走到他身邊，鄭重提醒道：“胡思明，你爹……是個不成器的，你娘已經夠辛苦了……你能不能做個男人，別什么都讓你娘操心？她夠不容易的了。”
胡思明無奈苦笑：“有這么說自己公爹的嗎？”
“我說的是呂玲玉的公爹。”
“哎呀，你看你……”胡思明又要跟小五撒嬌。
小五忙道：“給我兩天……后天！后天晚上，你來找我，如何？”
“一言為定。”胡思明乖巧的點頭。
小五又費了些心神才將胡思明哄了出去，所幸門口沒人路過。她忙讓鳳蝶把門重新鎖好，拉著她回到兩人的我臥房說了白天的事兒：“我還是想偷偷去看一眼方先生，看他好好的才能放心。”
“姑娘剛才是哄胡少爺的吧？”鳳蝶神色間有些擔心，“他萬一發現你在騙他，萬一真的走了怎么辦？”
小五無可奈何：“那我怎么才能讓他滿意呢？說什么都不行，還找人盯我的梢！”
“他對姑娘……倒是一片真心……”鳳蝶神色間有些郁郁，倒像是真的心疼胡思明，“后天他發現姑娘走了，怕是又要傷心難過了……”
“他長大就好了。”小五自然也是愧疚的，卻又無能為力。
從前心里沒人也倒罷了，如今有了那揮之不去的人，他再真心……也無濟于事。
轉天小五便盡力安排春節假期的事兒，也提醒書墨坊刻版、油印的學子，提前將正月十五前的通通印出來，不但有年終獎金可拿，還可以盡興休息到正月十五——有余謙余和在店里值班就好了。
大家聽了自然干勁十足。
小五提醒道：“不能出錯哦，出錯可是要畫星星的。”
畫星星是她發明的專門針對學子們的方法，工作完成的完美畫一朵花花，有瑕疵畫一片葉子，有失誤畫一顆星星，月底算錢時有獎有罰。
學子們雖然暗地里笑話這方法幼稚，卻十分認真的遵守，畢竟來這兒打工的都是需要錢的，誰都不想扣錢，都想加錢。
小五也妥善安排了三爺府的事宜，還特地去悅己找了胡夫人，偷偷將昨夜胡思明去找自己的事兒跟她說了：“我原不想驚動您，但……我很怕他一時沖動，做出影響您和呂夫人關系的事兒來。”
胡夫人早看出兒子對小五有意，之所以如此放心也是知道小五一心都在賺錢上，沒有絲毫想跟胡思明在一起的意思。此刻聽小五說自然大發雷霆，立刻便要找胡思明暴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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