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入戲

第二百二十九章 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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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揭露

第二百二十九章揭露

拂曉,鉛云暗暗,江邊彌散了濃重的水霧,如天上仙子落入江中的白色裙裾。

過宿的蟲聲低鳴未絕,連鳥兒都仍宿在窩中未起,太陽尚未升起,透過重重濕潤的白霧水汽,只見頭上灰黑一片,天光未現。

杜若坐在江灘邊上的一塊巨石上,昨晚到江灘時夜色已經低沉,后來大家被杜若的投石問路打擊了心情,倉促下線,竟沒有發現江灘的崖邊有一塊突出的石頭,一米見方,正好適合坐而觀景。

杜若兩腳懸空坐在石上,右手撐在石面高高突起如小幾的表面上,望著江面出神,姿勢隨興所至,也不顧自己此刻一身女裝,石面上的露水讓白色的衣料上沾染了灰土塵跡。

時間如這緩緩流逝的江水,無聲無息地滑過,天邊靄色略顯,淡淡天光熨著淺淺黃邊,將鋪天蓋日的鉛云漸漸推開,太陽雖未跳出地平線,江邊的水汽已漸漸消散,露出半明半昧的江面。

一道白光在杜若面前不到十米處的江灘上驀然出現,杜若緩緩轉過頭去,不意外地看到白光淡去,一個杏黃色的頎長身影露了出來。

視線剛剛適應了凌晨四點的昏晦光線,一個白色的纖細身影毫無預兆地落入眼底,心中警兆,一尺八寸長的青竹簫瞬間出現在手中,小紅低唱警惕地看向對方。

一個白衣女子,柔美而陌生的面容,右手肘上毫不掩飾的青玉鐲彰顯了玩家的身份,靜靜看他的眼光平靜如水,沒有分毫意外,好似已經等待已久,悠閑的姿勢未作防備。

小紅低唱眼睛微縮,面上不動聲色,暗運內力戒備的同時,也將她打量透徹,心中暗暗忖度:

難道她就是那個意外被圈進場景的玩家?

不,不對

對方的眼神太過悠閑自在,態度也太過平靜,平靜得太過詭異,好似已經將他洞徹清晰,所以心思隱秘在她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這種感覺太有壓迫力,所以才令他本能地全副武裝,高度戒備

“等你很久了,沒想到,你把時間掐得這么準”

清雅的女聲悠悠傳來,打破江面的寧靜,水汽一陣鼓動,一如小紅低唱此刻的內心。

——對方話語中的語氣是屬于熟人的熟稔,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神情則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難忘。

小紅低唱眼底情緒一陣涌動,而后歸于寧靜,慢慢吐出兩個字——

“杜、若”

粉色嘴角淺淺勾起,清致的眉眼舒展,淺笑吟吟,端莊淑惠的氣質與昨天大相徑庭,好似真的在為他認出她而欣喜。

想到自己早早上線的來意,以及此刻對方守株待兔以逸待勞的姿態,小紅低唱臉色微沉,開口問道:

“你怎么在這里?”

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心早已一沉到底,但仍有僥幸之心。

一顆石子啵地拋進水中,毫無反抗之力地沉下去,打破江面青山云松的倒影,泛起陣陣漣漪,揮散出層層疊疊輕輕淺淺的盈盈水光。

“這江邊的晨景,要比夜景好看多了”嘴角噙著笑,杜若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好整以暇地吊起對方的僥幸,又重重打落——

“好好的被窩不睡,半夜…不到跑上線,你說我來做什么?”

她呵呵一笑,清脆的笑聲中不帶狹意,卻無比刺耳——

“自然是你來做什么,我就來做什么”

守株待兔之意不言自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受此奚落,小紅低唱眼中漸寒,面上冷笑起來——

笑話若他不承認,她能拿他如何?

此刻出現在這里,本就是古怪行為,說起來,她此時的行為,在其他人眼中和他一樣奇怪,即便在眾人面前對質,他也并不害怕。

或許他們兩人彼此心知肚明,可惜,她并未證據,一切恐怕只是她自己猜想,否則,此時等在這里的,就不會只有她一個。

何況,此時只有她一人

小紅低唱眼底厲色一閃。

“你不明白不要緊,反正等會兒就會明白了”

杜若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惡意,輕笑一聲,忽然口吐驚言——

“‘水北山南謂之陽,水南山北謂之陰’,你看這里的環境符不符合后半句?”她的聲音無比悠然,“開啟場景的下一步線索,就在這水里吧”

她笑瞇瞇地轉頭,目光了然地看向小紅低唱,“你這么早上線,是不是要等日出時分、陰陽交替的那一刻?”

小紅低唱面上不掩震驚,“你、你怎么知道的”

接到這個任務的時間離現在已有兩三個月,而且他確定在場的只有他一人聽到那個NPC的任務提示,開啟場景的關鍵只有他一個人清楚,從未對外透露,杜若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

杜若一笑,大方地解答了他的疑惑,然后歪了歪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紅低唱,

“要不是你真的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我也不會確定我的猜想正確”

她揮了揮袖,表示: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小紅低唱冷笑,不被她這明顯的譏嘲而激怒。

杜若也不介意,此人心志堅定,不是區區言語能動搖,不過心性自戀高傲,要打擊他,從他最自信的方面下手更好。

“不用懷疑,這是實話,我能猜到線索關鍵在這里,基本是因你而起,因為,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特殊場景是因陰玦而開啟,陰玦的掉落確實是巧合,可特殊場景的開啟不是巧合,而是人為——這個人,就是你”

小紅低唱面色平靜,冷笑回應,“異想天開”

誰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如何。

對于他的否認,杜若早有預料:既然她會出現在這里,她對他的懷疑便是兩人心知肚明的事——

然他既然這樣做了,且對所有人隱瞞,顯然別有居心,自然萬萬不會承認;而她此時的步步緊逼,也是為了讓他承認,掌握主動權——

雖然她猜出線索在何處,但任務的目的和關鍵都在小紅低唱手里,若他不配合,或者繼續居于暗處進行設計,對于被他有意困在特殊場景中不得進出的六扇門眾人來說,可是居于被動,處處受制于人。

因此杜若一等確認小紅低唱的嫌疑,便立即跳出來揭破事實,取得主動。

“你大概以為,我懷疑你,是從你發現特殊場景、回來對大家告知的時候才開始——因為作為第一個發現被困的人,對于有心懷疑你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很大巧合,也是你的破綻,而且是不得不露出的破綻,否則你無法掩飾特殊場景真正開啟的時間:特殊場景是你開啟的,事實上它不是我們以為的,在陰玦掉落的時候就開啟了,而是在你離開我們的視線的時候才開啟——”

“當然,陰玦的掉落誰也不能決定,因此特殊場景的開啟在大家看來也有很大的偶然性,同樣是被困者,你的演繹讓場景的開啟看來是被陰玦的掉落而觸發,那么你是被連累而受困,比我們這些‘始作俑者’更無辜,所以大家都沒有懷疑你,就算是我,雖然覺得可疑,在沒有證據前也不能確定。”

“用思維慣性誤導了場景開啟的原因和時間,將你的主動開啟用陰玦掉落的偶然來掩飾,”杜若微微一笑,“設計者卻披著受連累者的羊皮,其實你演繹得不錯,這個身份讓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對你有任何懷疑。”

也包括一直對他有警惕的簫聲依舊。

小紅低唱冷眼以對,似乎杜若口中全是無稽之談,懶得辯駁。

“但我不是從那時才開始懷疑你——可能你看不出,但我這個人,心性多疑,對外人十分防備,并且有時候直覺相當準確——”

小紅低唱哼了一聲,不屑之意盡在其中。

杜若聽若不聞,摸了摸臉,淡然一笑,好似剛才所言是對自己的贊譽,沒有貶義。

“從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表里不一,但那時我只是對你不抱好感,卻沒覺得你包藏禍心——事實上,在陰玦掉落之前,你也根本沒打算對我們做什么,一切都是陰玦掉落后,你才臨時起意,對吧”

小紅低唱一直側著臉,從杜若的角度看不清他神色如何,更無法得知,此時他心中波瀾有如驚濤駭浪一般,需要極力掩飾,才能掩蓋住心中的震驚。

只聽杜若在繼續說著——

“我對你的懷疑,其實從你對陰玦產生興趣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或者說,那時還不是懷疑,因為你沒做出什么對我們有害的事情,我只是留意到了你對陰玦的興趣,到了后來,才把一連串疑點聯系在一起。”

“你這個人,目的性強,說好聽點是心無旁騖,說難聽點是目中無人,這一點,從你來到之后對其他人的應對態度可以看出——當然,用簫聲依舊的說法,就是你比較‘特立獨行’——”

杜若似笑非笑地說著,“特立獨行到,只要是你看上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弄到手,比如,為了那顆珠子,你甚至敢對我用魅音”

杜若慢慢合掌,“所以,你想要得到某件東西或某個目的,甚至可以隨意牽累犧牲他人——這種隨心所欲禍及無辜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有些道德障礙,對你來說卻是理所當然——”

“所以,你為了某種目的,臨時起意利用和設計我們六扇門,對你來說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杜若緩緩轉頭,冷漠的視線對上小紅低唱的眼——

“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