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入戲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昏,混,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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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舞和淺淺,都在重災區,一個在寧海,一個在羊城;老書還好,他見機得快,早早帶著高楠他們遷到了金城,雖然那里也是重災區,不過聽說他們到的時候,軍隊已經穩定了局勢,唯獨高楠的愛人滯留在蓉城,不過還算安全;九問九卿不需我們幫忙,他們還收留了銀釀。”

頓了頓,投影中的女人聲音,陡然低落幾分,“除了這些聯系上的人之外,其他人目前,都下落不明,包括簫聲依舊在內,一直沒有上線。”

還有杜若。

一想起那個友人,以及自己哥哥所帶給她的傷害,談卿眼底漸漸涌起晶瑩。

吃過戀人背叛的痛,她這輩子最憎恨背叛,偏偏真正背叛朋友的,正是自己的親人,所以杜若最初消失那兩天,朋友們對她的冷眼,她并無怨尤,并且在這種混亂局勢下,竭力試圖保下朋友們的安全。

“這種小事,你只要向家族求援,應該不缺人,”墨愈不為所動,面龐明玉無瑕,不具感情,“據我所知,你哥哥剛剛獲得紫星勛章,榮升中校,臨危受命到災區前線去了。”

身在前線,中下層軍官職權不高,要伸手撈幾個人出來,卻是很容易的事,哪怕是越區而為:兄弟部門多會開綠燈行方便,畢竟人命關天,不通融就是得罪人,還是往死里得罪那種。

在目前局勢下,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誰沒有三五個親人好友,遠近親疏?

前線的人從上到下,托關系走門路,人人像老鼠般上躥下跳,正職和私事交雜,搞得整個臨時管理體系一片混亂。

墨愈能把下層的風向,了解得這么清楚,是因為這幾天他除了看某些機密文件外,就是按照老爺子的要求,監察下層的動向:越是在混亂的局面,己方就越不能亂。

卻見投影里的女孩猛然抬頭,微紅的眼睛,和眼下的青暈,有著顯而易見的憔悴疲憊,心情和局勢的內外夾擊,令她不堪重負。

偏偏從小信賴,倚為靠山的哥哥,卻親口在她面前承認,他是有意利用妹妹接近任務目標。

女聲徒然尖銳幾分,“親人?越是親近,越是防不勝防”

她想到杜若,因為她的關系,就算以杜若的冷淡多疑,也遠沒有想過,那個密友背后憨厚的哥哥,會是藏得最深的叛徒。

與自己的心情相應,平添愧疚,談卿一時都分不出,此時的心酸,是為自己多些,還是為杜若多些。

都是被身邊信賴的人背叛利用,談卿感同身受。

哥哥都是如此,家族那邊,一旦知道了杜若的真正身份,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這兩天自己跑出去找門路,又不敢打談家旗號,屢屢碰壁,一再被小鬼刁難,二十年存下的私房幾乎花光,卻是事倍功半,談卿才明白自己過去所學的一無是處,以及世事艱辛。

比起杜若,自己就像養在溫室里的嬌花。

談卿想到自己偷聽而來的只言片語,聯系起來后所描摹的杜若現實情況,談卿怎么都無法容忍自己繼續安坐,即便不能確實幫上忙,也想一盡己能。

這個女人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很難想象她竟是杜若那只狐貍最親近的密友。

墨愈看著談卿臉上漸現的堅毅,心里一動,略微放松腰背,往后一靠,浮起笑容。

“但你怎么想到要找我?你應該知道,我和杜若的關系,算不上友善,似乎沒有什么出手幫忙的理由。”

竹林密議的內容,以墨愈對杜若的了解,和事后的觀察,似乎并沒有人知道具體內容,所以猜到他在I2010覺醒中出了一份力的人,應該不多。

終于說到關鍵內容了,談卿并不知自己從頭到尾被墨愈牽著走,只覺心情驀然緊張幾分,修剪圓潤的指甲掐入掌心。

“我想,只要你知道杜若的真實身份,哪怕只是一點風聲,應該就不會放過和她重修關系的機會”

談卿心臟撲通撲通直跳,這是她第一次與人談判,她和墨愈身份有差,關系生疏,若不是走投無路,她也不會出此下策,貿然跑來找墨愈。

初試飛的雛鳥,會本能學習前輩的動作。談卿沒意識到,她在把杜若代入自己,有意無意在想,換成杜若,她會怎么做。

靈機一動下,她真的模仿杜若思維,想到了一個空手套白狼的方法,可惜選取的對手等級過高,難免出師不利。

“你也知道杜若的身份了?”

訝異的內容沒有配上相應的神情,墨愈的平靜,有意無意地到給雛鳥壓力。

“不過你只想到用這招要挾我的話,還是放棄吧——別忘了,我手上還有她最關心的人呢”

談卿臉色一變,“你把夏天他們怎么了”心中不禁開始后悔來找墨愈。

——這女人被杜若耳熏目染,大概真的覺得他十惡不赦。

“我能把他怎么樣?”墨愈失笑,“正如你所言,他們是我和杜若維持關系的底牌,當然安然無恙,活得好好的。”

此人面不改色地撒謊,實際上那三人中,夏萊佟邇兩個早就始終,剩下的一個鄧唯,也剛從重癥室轉出不到一個月,還在復健期。

談卿臉色一白。“你、你……”

“何況,你覺得我真會害怕她嗎?”墨愈微笑,“或許忌憚是有,但也有限,假如她真要破壞游戲規則,以那些小事來對我動手,墨家的反撲,她也未必付得起代價。”

墨愈的語聲輕柔和緩,對談卿而言卻是再大不過的威迫。

“有你們在,我不會有真正懼怕她的一天,何況,她現在自身難保,即便回國,當局對她的態度如何,墨家還是能說上一兩句話的。”

這簡直是赤露o裸的威嚇了,談卿靜默下來,胸口一起一伏,猶如火山爆發前的醞釀。

“不過,冤仇宜解不宜結,如果舉手之勞能拉近墨家和杜若的關系,我也不吝幫忙,”話鋒一轉,墨愈微笑,“不過,你真的確定不找自己的家族經手?”

這樣的機會,在現在僧多粥少、群蜂搶蜜的時候,可是送上門的好事,但對于談卿而言,說嚴重些,就相當于吃里扒外——關乎I2010的事,對各個家族勢力來說,小事也成了大事,尤其是在無門可尋的情況下。

不過,有關“杜若”的情況,消息走漏也就在這幾天了,遽變初期,各大家族騰不開手,等騰開手來,瞄準I2010時,就又是一場“幾百個和尚沒水喝”的鬧劇。

國內亂,國外也正大亂。

饒是墨愈善謀,不眠不休看了兩天資料和第一時間的快訊,也只覺得放眼望去一片風聲鶴唳,處處的局勢都是沸騰的稀粥,混雜,而且燙手不已。

亂花漸欲迷人眼,索性謀定而后動,和程家一樣穩住自家陣腳,看清局勢再走下一步——百年世家走到他們這個位置,謀求的已不是如何在原本位置上再進一步,而是平穩地延續傳承,維持家族興旺。

世家子弟,若沒有以家族為根基,往往難以立身,假如連觀念都背離,則更加會因為出身和信念的不一致而失措了。

在這點上,墨愈認為談武的做法理所當然,反而是他的妹妹,很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越是天真和理想主義,往往越容易控制,尤其是這種不經風雨的溫室嬌花。

看談卿毅然決然地點了頭,墨愈含笑道:“看樣子,你應該不愿意讓家里面知道這件事,那么,就算你私人欠我一個小人情好了。”

這種說法,也算符合談卿恩怨分明的性格,她不覺異樣,反而幾天在外面跑下來,發現自己付出了代價,委托才更落到實處,于是認真地點頭,又補充一句:

“以后小若回來,除非問到我,否則這件事我是不會說的——這個人情算在我頭上。”

她也清楚,墨愈大方的原因是為了什么。

“無妨,順手而為而已,”墨愈笑笑,報了個號碼,讓談卿記下,“這是我的私人專線,方便以后聯系——”

見談卿意外的樣子,他笑她做事沒有計劃后續,“你總要知道他們的近況吧”

收線后,墨愈打了一圈通訊,身份對比資料便極具效率地傳輸過來。

密密麻麻的字眼連帶真人免冠照,被墨愈一掠而過,然后在目前住址一欄一個個細看過去,白玉般的手指在桌面敲了三下:

“最親近的人里,五個在重災區的,都第一時間聯系上了,反而是災區之外的幾個,一時間沒能聯系上……也就是說,她最親近的那群人,八成可能以上,個個都毫發無損——這么巧?”

他輕笑一聲,“‘那里’倒會使障眼法,風箏跑出去了,線卻還在手里穩穩拽著,難怪坐得這么穩。”

心里不期然閃過剛才那張有些憔悴的臉,單薄的影像很快散去,墨愈思忖片刻,撥通父親的專線,匯報了新的發現,然后提出自己的建議。

“……你確定,阿愈,這個時局,一旦訂婚,無論家里還是那邊,都不容反悔了。”

墨愈一笑,“她的性格算得上溫良純正,我打算婚后收養囡囡,趁著囡囡現在還小。至于嫂子那邊,就隨她去吧。”

提到這個理由,墨父也難以拒絕,這是墨家這一代的一個心結。

“也好,你訂了婚,我們一力支持程翰,程家那邊也該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