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不是外出游玩,言景深當然不可能答應師弟們的要求。
他耐著性子道:“子嶠、阿峻,你們入師門的時間不長,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溫子嶠氣鼓鼓道:“景師兄分明就是嫌棄我們沒本事,怕我們跟著去拖你后腿。”
蘇峻也道:“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軍中那些老兵油子最喜歡欺負人了,我和十三雖起不到什么大用處,也能給景師兄壯壯聲勢。”
軟的不行,言景深只能來硬的。
他板著臉厲聲呵斥:“既然你們知道自己沒本事、起不到大用處,那就加倍努力學習!
等什么時候覺得自己有用,不會拖人后腿了,別說是參軍,想做什么都可以!”
溫子嶠和蘇峻癟著嘴,偏過頭看著對方。
言景深懶得理他們,自己倒了杯茶坐下來慢慢細品。
然而,他低估了倆師弟的執拗。直到一盞茶喝完,兩人依舊站在那里不肯挪步。
他只能才再次開口:“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意,但從軍絕不是玩笑。
好好努力吧,等我先去熟悉一下環境,將來你們也能少走些彎路。”
換作別人說這些話,溫子嶠和蘇峻非但聽不進去,還會覺得對方太過狂妄。
但言景深是他們最佩服的人,又一向最講信用,比不靠譜的師傅強多了。
兩人暗下決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刻苦學武,爭取早日去朔城參軍。
言景深答應過景母最多半個月就回去,況且募兵的日期也快到了,真是一天都耽擱不起。
第二日早飯后,他同師傅師娘辭行后便離開了胡家的莊子。
溫蘇二人舍不得他,執意要送一程。
小松山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連帶著周遭的景色也更加迷人。
溫子嶠和蘇峻無心欣賞美景,甚至連西坡那些黃澄澄的梨也喪失了吸引力。
言景深頓住腳,對他們笑道:“都回去吧,再這么送下去,你們就得跟著我回家了。”
溫蘇二人抱拳施禮:“那景師兄一路保重,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言景深擺擺手,轉身大步而去。
剛走出小松山,他就見一身淺藍衣裙衣裙的胡令蓉站在前方的大槐樹下。
“景師兄——”她用力揮了揮手。
言景深暗道,這小姑奶奶纏人的本事著實了得。
還好自己馬上要走了,否則遲早都得被她整瘋。
他深吸了口氣,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師妹怎的起這么早?”
胡令蓉一向喜歡鮮艷的顏色,似今日這般清雅的裝扮真不多見。
她本來是打算給言景深留下些不一樣的印象,沒想到對方的眼神平靜如水,連半分波動都沒有。
她有些泄氣,音量也比平日小多了。
“我就是想來送送你,另外還有些話想對你說,昨天都沒有尋著機會……”
這一看就是要表白的節奏。
言景深是絕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有些東西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否則解決起來會更加麻煩。
他搶先開口道:“師妹是胡家長女,今后要學著照顧家里,不可再像從前那樣貪玩了。”
“我……”
在胡令蓉印象中,景師兄性格活潑開朗,雖然是阿爹最喜歡的弟子,卻也是最為叛逆的一個。
為了那些束手束腳的規矩,這些年他沒少同阿爹爭辯,甚至還挨過板子。
怎的今日他像是換了個人,居然像那些古板的長輩一樣教育她?
“我啥時候貪玩了?”她大聲分辯。
言景深笑了笑,沒有接話。
這小姑娘模樣長得像師傅,自小又被當成男孩子養,別說是貪玩,玩瘋了都是常有的事。
可偏偏到了受教育的時候,師傅和師娘卻又想起她不是男孩子,哪里舍得讓她吃那么多的苦。
結果弄得文武皆不行,尋常女孩子家都會的廚藝女紅什么的,她也全都不會。
胡令蓉自覺失言,有些不好意思道:“頂立門戶是男子的事,我一個女孩子家……”
“師妹此言差矣,兒子繼承家業雖是祖宗傳下的規矩,但奉國也有女兒當家的例子。
你自小聰明性格又要強,難道甘心輸給那些能夠頂立門戶的女子?”
請將不如激將,這個道理放在哪兒都適用。
尤其是在未經世事且容易沖動的年輕人身上,百試不爽。
胡令蓉果然有些心動,但又覺得自己好像沒那個能力。
言景深的耐心基本耗盡。
“師妹一定行的,我看好你喔!”
胡令蓉只覺腦子暈乎乎的,連他接下來做了些什么都沒有意識到。
等她醒過神來,言景深已經走出了很遠,連影子都快看不到了。
她狠狠跺了跺腳。
又上當了!
扯了這么半天,就沒有一句是自己想說的!
她扯著嗓子大罵:“大騙子,我就不信你一輩子都不回來!”
罵歸罵,言景深的話對胡令蓉還是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她突然有些迷茫,自己若是永遠都是這個樣子,真的會有人喜歡么?
而終于擺脫糾纏的“大騙子”,只用了四天便趕到了臨城東郊。
望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孤鷹山,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近八成的臨城人死后都安葬在那里,他的父親也不例外。
最近他一直都在忙碌。
一方面,要解決的事情的確很多,根本無法停下腳步。
另一方面,他又何嘗不是在逃避?
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的,讓自己沒有空閑去胡思亂想,更沒有時間去傷心。
直到此刻,他才驚覺后天就是中秋節,而父親竟已經走了兩個多月。
自從為父親下葬之后,他還沒有去墳前看一看。
如今他就要去參軍了,總該親自去告知父親一聲。
言景深加快腳步,只用了半個時辰便來到了孤鷹山下。
和現代那些公墓一樣,這里也有許多販賣祭祀用品的小商鋪。
眼下并非掃墓的時節,這里并沒有幾個人出入,顯得格外荒涼。
言景深買了些香燭紙錢和果品,沿著山間小道尋到了父親的墳前。
景家不是什么大戶,但祖輩皆住在臨城,因此這附近的幾十座墳埋葬的都是景家人。
因為正值夏末初秋,兩個月的時間墳頭又有了不少雜草。
言景深沒見過那些人,但還是同父親以前一樣,把所有的雜草都清理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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