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言景深離開部隊到現在,不僅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空間也換成了奉國。
可每次他想起當年發生的事情,依舊不寒而栗。
那次行動他并沒有犯錯,但兩名戰友卻為了保護他犧牲了,而且極其慘烈。
上級也沒有把事故原因歸結到他身上,甚至還給他記了二等功。
他完全可以繼續留在部隊,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副大隊長。
可他的心卻沒法安定,兩名戰友的犧牲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得他根本喘不過氣,甚至連最簡單的訓練都頻頻出錯。
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待下去了,否則不僅耽誤了自己耽誤了別人,甚至拖累了整個隊伍。
于是他選擇了退伍,打算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那時他和夏月涼的感情還非常好,他相信她一定能理解他的決定。
而且妻子是個內心強大而又不失溫柔細膩的女人,言景深相信在她的勸慰和安撫下,自己一定能擺脫心魔,重新回到正軌。
然而,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
為了不影響他的工作,夏月涼一向都是報喜不報憂。
當然,她有足夠的能力解決各種麻煩,完全沒有必要向他求救。
而且言家和夏家的生意在她的管理下都是蒸蒸日上,資產翻了好幾倍。
因此他一直都以為家里一切都好,她和兒子以及家中長輩都生活得寧靜幸福。
沒想到他回到家里,迎接他的卻是一片混亂。
夏月涼的狠辣絕情遠超他的想象,尤其是對待她的母親,手段簡直令他難以接受。
正因為如此,他們夫妻的關系才漸行漸遠,幾乎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當然,眼下并不適合討論這個話題。
夏月涼好不容易才肯搭理他,同樣的錯誤他不能犯第二次。
“魔鬼椒……”他往小帳篷那邊湊了湊,低聲道:“你不要生氣嘛,我什么都告訴你還不行么?”
又是唰地一聲,夏月涼掀開簾子,露出了陰沉沉的小臉。
“你不用說了,因為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言景深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當年他們的行動屬于機密,知道的人一共也沒有幾個。
而且上級出于對他的保護,根本就沒有再提這件事。
魔鬼椒的確很有本事,但也做不到手眼通天,她是怎么知道的?
夏月涼道:“你那兩個戰友的家屬來找過我。”
“什么?”言景深面色有些難看。
那兩個犧牲的戰友年紀與他相仿,其中一個已經結婚,另一個有談了好幾年的女朋友。
因為行動屬于高度機密,兩名戰友犧牲的細節并沒有通報,家屬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她們兩人來了一趟部隊,除了應有的撫恤,他私下里還補償了她們一人五十萬。
對于有錢人來說,幾十萬算不了什么,但兩位戰友都是普通家庭出身,這筆錢也能起些作用。
當然,以他的財力,再多補償一些也不是難事,但他仔細斟酌之后,決定還是不能給得太多。
錢太多了容易讓人胡思亂想,說不定那兩個女人會以為他做賊心虛,所以拿錢堵她們的嘴。
果然,那兩個女人拿了錢之后對他千恩萬謝,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五十萬并沒有堵住那兩個女人的嘴,反而激發出了她們更大的野心。
夏月涼溫聲道:“其實你不該瞞著我的,不管一個人的能力有多強,意外也總是難以避免。
她們兩個到公司找我,哭哭啼啼弄得非常難看。”
言景深道:“你又給她們錢了?”
“又?”夏月涼眉頭微皺:“你這話什么意思,莫非你之前給過一次了?”
言景深遂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人死不能復生,我再有能耐也不能給她們變出兩個大活人,只能選擇這種方式稍微做些補償。
沒想到她們居然如此不知足,竟好意思去找你……”
“這事也不能單怪她們,事有反常,你好端端的給人那么大一筆錢,人家當然會起疑了。”
“五十萬而已……”言景深嘟囔了一句。
夏月涼撫額:“我的大少爺,你不是說這輩子起點太低么,怎的還是這般不食人間煙火?
五十萬的確算不上什么大筆款項,在大城市也就夠買個衛生間。
可普通老百姓有幾個人手頭能有幾十萬現金的?
你隨手給人家那么多錢,不就等于告訴人家你不僅做賊心虛,家里還有的是錢。人家不找上門才怪了!”
言景深悶聲道:“那你真給她們錢了?”
夏月涼笑道:“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給錢的人么?
她們畢竟是沒了丈夫和男朋友,有能力的話應該幫一把。
我給她們安排了培訓,又在朋友的公司替她們找了兩份不錯的工作。
據說她們很珍惜這個機會,干得都很不錯。”
言景深長嘆了一口氣。
“魔鬼椒,你真是個……我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形容了。
總之我替兩位戰友,主要是我自己謝謝你。”
夏月涼冷哼了一聲:“你兩位戰友的感謝我收下了,至于你的么……恕我消受不起!”
“這都多少年了……”言景深壓低聲音道:“人都重新活了一回,你居然還記仇啊?”
“我們那個是仇嗎?你不是話癆嗎,怎的遇到那么大事情連半個字都不告訴我?”
言景深分辯道:“我當然是想告訴你了,可那時你不是正和……鬧得不可開交么?”
聽他提起自己的媽媽,夏月涼立刻恢復了冷靜。
“是啊,你和她關系那么好,當然會覺得我不孝又無理,心狠手辣無情無義。”
“又扯遠了啊!”言景深無奈道:“你是我老婆,我最愛的女人,世上有誰能比你還重要?
我之所以和她關系不錯,還不都是看你的面子。
畢竟是親生母女,如果事情做得太絕,我怕你將來后悔。”
夏月涼嗤笑道:“你永遠都是這個毛病,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就擅作主張。
你怎么不去問問她,她什么時候把我當作親生女兒?
還有,什么叫做事情做得太絕?真正絕的我還沒使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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