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所在的行星就是星際海盜的老巢,知道在這片區域內,他們三人甚至無法在正常的網站上發言,李靈心頭涌起一絲沮喪。
她不可能通過聯網找到夏啟,她甚至不能報警,不能想辦法將末日喪尸星球的宇宙坐標報給大星辰國的軍方。她無法讓大星辰國早些日子解救那個星球。
那么,神讓她穿越到這個時間點,她依舊什么都做不了。
這兩日發生的事情,都讓李靈心頭沉悶。
李靈面色冷清,一言不發。她與沈浪一起,找了一家可以供他們休息的小旅館。
這個星球上,小旅館根本不會管客人是哪里人,是不是黑戶,只要付過錢,就可以住下來。
這家小旅館,樓下是燈紅酒綠的酒吧,人多而宣蕭。這里,有人在吃飯,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舞池中縱情擺動身軀,而樓上則是住宿的房間。
日近中午,沈浪看著李靈低垂著的眉眼:“跳跳,不如我們在樓下吃點東西,然后再一起想一想,該怎么在這里打探喪尸病毒的消息。”
李靈搖了搖頭:“你先吃吧,我想去休息休息……”
沈浪一怔。
和跳跳一起做任務好幾個月了,其他不說,做任務的時候,跳跳從來都是認真的、努力的。可今天,她甚至連任務都不想去做了……
就在沈浪駐足的時候,李靈在柜臺上買了幾瓶酒,取了一支營養液,轉身上了樓。
看著李靈默默轉身離去的背影,沈浪心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苦笑一聲,今天第一次轉頭看向肩頭的小貓:“怎么樣?我們也去喝幾杯?”
小貓咪看著沈浪,默默點頭。
沈浪嘆了口氣,在柜臺買了幾瓶酒,帶著小貓坐在酒桌上,開開酒瓶,灌了起來。
用手環刷開房門,李靈進了房間,沒怎么打量小旅館的住房,直接走到了雪白色的大床邊,將自己摔進柔軟的被子里。
靜默幾秒,李靈翻身,將頭枕在枕頭上,然后拉起薄薄的被子,蓋住全身。
沒有閉上眼睡覺,李靈睜著眼,直直望著室內淺黃色的墻壁,腦中似是想了許多東西,又似是只是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李靈翻身坐起,雙目木然地取來營養液灌下肚,又打開酒瓶,仰頭灌了起來。
將樓下取來的所有酒都灌入腹中,李靈將酒瓶子踢下床,空酒瓶子在淺灰色的地毯上滾了滾,停了下來。
李靈大張著手,仰躺在床上。
雙目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眼珠一動不動。
不知是不是醉了,李靈覺得天旋地轉。
很累。
不知從哪里涌上來的疲憊。
恍惚在數月之前,她還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然后穿越,然后末世,然后決心復仇,然后想要極力提高自己的武力,然后開始做任務……
一樁一件,有這世間推著她往前走,也有她自己做出的選擇。她不后悔自己做的選擇。
然而,突然的,今天她就覺得累了。
停下腳步,只想休息一下。
或者,若她還是往年里的她,她可以縮在房間里,痛痛快快哭上一場,為那些讓她心頭不舒服的事情。
然而,此時躺在床上的李靈雙眼干干,哭不出來。
這世間,有太多不幸。有時候,在毫無察覺的眨眼之間,人就沒了,如錢姨娘。
她還活著,她自然沒有什么好抱怨,好矯情的。
只是突然,有些累。
她不該把人往壞處去想的。
只是有時候,忍不住。
當初,在數據空間許下愿望的時候,沈浪對她雷霆大怒。
她理解,在數十萬人的性命和她的選擇之間,沈浪當然選擇數十萬人的性命。可那一瞬間,其實,沈浪是不信任她的。所以,他之前對她有所隱瞞,也是理所當然。
和沈浪相處這么久,沈浪不可能對她一無所知,可他還是縱容司馬真肆意親近她。
她理解,在古代成長起來的沈浪,要忠君,先帝賜婚,皇帝開口,他自然會選擇忠于皇帝的旨意。所以,就算她是他的朋友,她也得往后退一步,讓他先忠于皇帝。
她理解,她也不可能要求沈浪放棄忠君之心,兄弟之義,將她這個朋友放在最前頭。
可李靈不開心啊。
這世上的事大抵都是如此。
看得清,難受。
有時候,要當做看不清,不明白,忘記了,囫圇吞棗,眼中麻木一瞬,日子便繼續過下去了。
穿越到這個世界多久了,李靈不想去想。
可這么久以來,除了司馬真這只貓外,沈浪幾乎是李靈接觸最久的一個人。
從陌生到熟悉,從朋友,到對視一眼就可以默契了解的戰友。
可終究。
也許,是她奢望的太多。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無條件無原則的把她放在最前頭。
朋友,就是止步于朋友。
走得太近,看清了,自己覺得缺憾,覺得有些東西得不到,便會心頭難受。
他是真心待她的,然而,這一切,都得在他骨子里的原則之后。
而她,與他骨子里的原則格格不入。
連沈浪沈大哥,也只能做一個不遠不近的朋友啊。
李靈雙手環胸,突然覺得有點冷、有點寂寞。
人這一生,是不是永遠不會有那么一個伙伴,可以貼著心,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時候,在網絡上可以透徹交流的夏啟,那個借沈浪之口說出“我心悅你”的司馬真,在李靈心中,都遙遠起來。
李靈緩緩扯開一個笑容。
這時候啊!
她是真心想念“乖乖”。
只是一只貓的“乖乖”。
將一個柔軟的、不必思考太多的生命抱在懷中,遠比其他來的溫暖得多。
李靈驟然間將薄薄的被子拉到頭頂,將整個人縮在被中。
她心中希冀著一個伙伴能夠走到生命的盡頭,那其實是她想要一個伴侶嗎?
李靈在被子里,無聲地笑了起來,是啊!
無論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甚至是一只貓也好,若是將她放在心中,以她為先,而她自己也愿意。
那么,能相伴一生,直到生命盡頭,已經是一種完美。
只是這幾天的事情告訴她,原來,在不知不覺的某個時候,她曾經這樣設想過沈浪。
最后,到今天,她知道。
他不是那個伴侶。
他們只能止步于朋友。18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