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大祭司與安舒交談之際,他手里攫著的曹安康驀然發出一聲尖銳嘯叫,身子劇烈掙扎,力道極大,竟從大祭司手中掙脫出來,徑往地面墜落。
曹宗鈺連忙飛身撲過去,接住她下墜的身軀,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緩解下落勢頭。等他扶著曹安康站起來,卻見到大祭司身影已瞬間移到安舒身前一米處,張隱岱持刀上前,將安舒掩在身后。
安舒見張隱岱與大祭司對峙,轉頭朝曹安康看去,曹安康適才那一下大力掙扎似是耗盡力氣,臉色如金紙一般,淺黃無光,一雙眼睛也望著安舒,似是明白她的期待,朝她點點頭,說道:“我已經快被哈沃什消融徹底,曹二小姐體內,是我最后一點神識。你們若是能激起她的斗志,我愿助她一臂之力。”
“你助她一臂之力?”安舒皺著眉頭,似解非解,“你不能做到的事,曹安康怎么能夠做到?”
“因為她是香爐。”見安舒不解,曹安康臉上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原來你們不知道么?香爐與香主之間,通過精神聯系在一起。若是香爐自身比香主強大,就可以反噬香主,擺脫燧香控制。”
安舒倒吸一口氣,曹宗鈺眼睛一亮,便連張隱岱都不免精神振奮起來。
大祭司見他們的注意力都被曹安康吸引,腳下一點,便想繞過張隱岱,只要避開了張隱岱刀鋒所指,無論是逃跑還是挾持安舒,都是不錯的選擇。
靈石雖能助他離地,卻并不能如鳥兒一般,自由高飛。這一兩米的高度,也就跟野雞撲翅差不多,張隱岱的刀勢十分凌厲,這個范圍完全在他的攻擊覆蓋之內。
可惜他稍有異動,張隱岱長刀就揮了出來,不僅封住他去路,寒刃凌冽,還逼得他倒退一尺。
曹安康眼皮開始垂下,聲音放輕放空:“我把身體交回給你們,請你們務必設法,激起她斗志。”
安舒抓緊時間追問了一句:“根基可是指她的自我意識?”
曹安康原本已經快閉上眼睛,此時又睫毛輕顫,費力睜開,遠遠望著安舒,嘴角露出微笑:“拜托了,大小姐。”
說完這句話,眼皮垂落,身體突然靜止下來。曹宗鈺扶著她半坐在地上,耐心等了片刻,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他,下意識輕喚了一聲:“兄長!”
曹宗鈺終于松了口氣,朝她微微一笑,道:“安康,你醒過來了?”扶著她站起來。
曹安康一旦站穩,便從他臂彎里抽出身子,自己勉力站著,似是害怕與自己的兄長有什么更多的肢體接觸。曹宗鈺眉頭皺起,又是擔心又覺古怪。
安舒緩緩走過去,也微笑著跟曹安康打招呼:“安康,你可記得你是如何到的此地?”
曹安康也正在打量身處環境,臉上一片茫然,“我不知道,我方才正在落梅閣里睡覺,怎的一覺醒來,就來了這里?你們又為什么在這里?”目光掠過懸停在空中兩米處,一張獸臉上陰云密布的大祭司,不禁露出驚詫厭惡之色,輕聲問道:“這就是那擾亂敦煌的妖人嗎?”她雖與大祭司有兩次對陣,卻都在噬元獸操控之下。她自己的意識里,這卻是第一次見到大祭司。
安舒點頭:“不錯。你之前生的怪病,也是拜他所賜。他利用妖法,控制你的心神,漸漸損毀你的意志。你也知道,精氣神乃人之三寶,若是遭到抑制削弱,身體便不免疾患纏身。”
曹宗鈺聽她頃刻之間,編出這等真假參半的說法,不禁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微有調笑之意。安舒唇角微微翹起,很快又平復如初。
曹安康“呀”了一聲,秀眉蹙起:“難怪我自查脈象,總覺得古怪,與我以前診過的病例全無相通之處。原來是妖法作祟。”
安舒鼓勵她:“你說得不錯。你這么聰明,醫術又如此精湛,除了是妖法作祟以外,什么樣的怪病還能讓你也毫無頭緒?”
她平時對曹安康極其冷淡,這時候突然熱情頌揚起來,倒把曹安康鬧了個大紅臉,低頭小聲道:“安舒姐姐過獎了,我不過略通皮毛而已。”
安舒吸了一口氣,正打算不嫌肉麻,搜腸刮肚找些好話去夸她,曹宗鈺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含笑接過話頭,柔聲道:“哪里只是略通皮毛?我回來這一個多月,可是天天日日都有人在我面前夸你,說我有個菩薩一樣又是美麗,又是心善,又是醫術高明的妹子。敦煌城中,替你供著長生牌位的人家可不少,為兄也頗覺臉上有光,與有榮焉!”
“菩薩”兩個字讓曹安康的臉色十分奇異,有些歡喜,卻又有些惶恐的模樣,搖搖頭,低聲道:“我做的這些,不過是一點舉手之勞而已。我日日在侯府中,吃穿用度不愁,就是生了病,阿娘也能找來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藥材。出診以后,我才知道,很多窮苦人家,便連看大夫的診金都是出不起的,所以各處寺廟,才紛紛開了藥堂,專給窮人治病施救。我不過初一十五去坐坐堂,廟里的大和尚們,卻是一年四季都在里面侍候病人,我哪里能比得上他們?”
安舒心道:“你卻不想想,廟里接受起信徒供奉來,可也一點也不手軟。常有信徒之家,半幅身家甚至全部家產都捐入寺廟,以求個虛無縹緲的來生。要不然寺廟之中,不事生產,哪來的銀兩開諾大的藥堂,施舍諾多的藥材?”
這番話只敢腹誹,口中卻微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功德。你不應該去比那些大和尚,你倒該看看,與你相同身份地位的小姐們,可有如你這般善心愿助人的?我自問,我自己便做不到。所以你這般的舉止行為,因其難能,更顯可貴。”
特意又向張隱岱詢問道:“張主事,你可也是這般認為的?我記得以前聽你說過,曹二小姐玉壺冰心,善良純潔,便如仙子一般,叫人心生仰慕?”
張隱岱原本全神防范大祭司,此際聽到她這番肉麻至極的吹捧,嘴角微微抽搐,簡單答了一聲“嗯”。
便是這一剎那的分神,大祭司如鬼魅一般從他頭頂掠過,他大驚之下,刀勢去之不及,只斬下一片泥土干結的衣襟。
若是大祭司借此機會逃走,曹宗鈺和張隱岱都已阻攔不及,然而他心念一轉,眼光掠過安舒,貪念頓生,竟是想要順路將安舒一并擄走,雙手張開,便朝安舒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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