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

第一百二十七章 首次任務

公孫大娘見他神情平靜,不由有些詫異,“你覺得這個任務很簡單?”

郭宋搖搖頭,“我一無所知!”

“是有點為難你,李輔國在三名宦官中實力最弱,但也只是與魚朝恩和程振元相比稍弱,實際上,對付他非常不容易,從去年至今,我們已經刺殺他三次失敗,使他的防范更加嚴密。”

公孫大娘取出一本小冊子遞給郭宋,“這是有關李輔國的情報,你就在這里看,有什么不明之處可以問我。”

郭宋接過小冊子問道:“為什么會是李輔國,而不是程振元或者魚朝恩?”

公孫大娘道:“魚朝恩手握十萬神策軍和兩份太上皇遺旨,其兄又控制了千牛衛,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動亂,不是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而程振元目前和魚朝恩勢不兩立,尚有利用價值,至于為什么是李輔國,實在是圣上對他已經忍無可忍。”

停一下,公孫大娘又繼續道:“李輔國在奪門之變中背叛了肅宗皇帝,是太上皇發動奪門之變成功的關鍵人物,而且他還親手毒殺了肅宗皇帝,這些宿怨圣上都忍了,圣上一直容忍他,是希望他能成為魚朝恩的死敵,但事與愿違。

從這兩年他的表現來看,他和魚朝恩越來越走近,甚至已經到了沆瀣一氣的程度,如果一旦他徹底效忠魚朝恩,那動他就更難了,現在魚朝恩對他還有一點忌諱,因為他支持召王爭奪太子之位,他死了對魚朝恩是好事,影響還不大。”

郭宋沉思一下又問道:“既然宮中有近五千侍衛,天子只要在李輔國出現在皇宮時,下令侍衛將他拿下便可,難道這點都做不到?”

公孫大娘苦笑著搖搖頭,“太上皇給過一些人金書鐵券,包括幾名藩鎮首領以及魚朝恩等三名大宦官,除非他們起兵造反,否則天子還真不能公開殺他們,這是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是皇宮內部并沒有完全掌握在圣上手中。”

郭宋一怔,“有這么嚴重?”

公孫大娘點點頭,她負手走了幾步,緩緩道:“我們第二次刺殺李輔國失敗,就是因為宮廷侍衛暗中報信,使李輔國及時撤離。

坦率地說,五千宮廷侍衛有多少人被魚朝恩收買?有多少人暗中勾結程振元或者李輔國?有多少人真正忠于天子?我們真的不知道,否則就不會有藏劍閣的五十名女劍士貼身保護天子和嬪妃了。”

公孫大娘又回頭注視郭宋道:“你知道天子登基十年來,遭遇過多少次行刺?一共八次,死了十四名藏劍閣女劍士,但每次刺客都能全身而退,你說問題出在哪里?”

皇宮局勢之險惡讓郭宋無言以對,他翻開冊子,仔細看了起來,小冊子內容不多,他看了兩遍便牢牢記住了,他把冊子還給了公孫大娘。

“有什么問題嗎?”公孫大娘接過冊子問道。

郭宋沉吟一下道:“我再更多了解一下陳濟和陳淮二人,我看冊子上幾次出現他們二人的名字。”

“陳濟和陳淮是一對孿生兄弟,來源不明,個人情況也很難了解,只知道他們武藝超絕,十年來一直是李輔國的貼身護衛,京城五大高手中,他們排名第五。”

“哪五大高手,師姑能不能說一說?”

公孫大娘點點頭道:“五大高手其實是六個人,第一高手是魚朝恩的貼身護衛竇仙來,此人武藝之高,連十二娘都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但此人幾乎不露面,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他。

排名第二的便是十二娘,排名第三是天元閣首席劍士吳越,排名第四是天慶閣首席劍士李良山,排名第五就是陳氏兄弟,他們兩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起上,所以視為一人。”

郭宋想了想又問道:“另外冊子中提到了天王寺之變,是指什么?”

公孫大娘神情黯然道:“天王寺之變是和魚朝恩有關,是五年前一次宮廷政變,前任宰相蕭華和老宦官高力士以及內衛大將軍陳玄禮在大明宮天王寺刺殺魚朝恩失敗,導致他的慘烈報復,魚朝恩調集十萬神策軍趕赴京城,并拿出太上皇給他的遺旨,威脅要廢除當今圣上,最后迫使圣上不得不妥協,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后果。”

“什么嚴重后果?”

“高力士被賜死,蕭華和陳玄禮被罷官貶職,陳玄禮發配嶺南,半路暴斃而亡,蕭華被貶為陜州司馬,不久就蹊蹺死于陜州住所,內衛也因此被解散,魚朝恩加封門下侍中,出任左相,魚朝恩的兄長魚朝安封千牛衛大將軍,掌管三萬千牛衛,圣上還被迫寫了一份旨意,承諾永不殺魚朝恩。”

說到這,公孫大娘長長嘆息道:“天王寺之變的關鍵人物就是那個竇仙來,他就是你的前任,曾是圣上的心腹,但他在關鍵時刻卻背叛了圣上。”

郭宋半晌無語,他現在才明白,為什么魚朝恩會那么囂張,為什么李豫那樣忌憚魚朝恩?

倒是這個第一個高手竇仙來,居然背叛天子,投靠魚朝恩,恐怕里面還有更多的故事。

但郭宋也不想再多問,天子讓他刺殺李輔國明顯只是一次考察,如果他通過這一關,恐怕自己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魚朝恩了。

“那這次行動,天子有沒有規定期限?”

“圣上沒有說期限,但最好能在兩個月內完成,另外我要提醒你,你是圣上的秘密武器,盡量不要讓人知道你的存在,昨晚你就很冒險,幸虧你帶了面具。”

說到這,公孫大娘取出一個盒子遞給郭宋,“你昨晚戴的面具是楊雨做的,很粗糙,你再試試這個易容膜,效果比面具好得多,男子易容膜一共只做了三套,全部給你了。”

郭宋大喜,連忙接過盒子,他最需要的就是改變面貌。

“還有這口劍!”

公孫大娘把盤子里的寶劍遞給他,“這是我師父的寶劍,比較沉重,我覺得很適合你。”

郭宋接過寶劍,感覺重量在二十五斤左右,確實很適合自己,不過這口劍怎么會如此沉重?

他慢慢抽出寶劍,不由一怔,怎么會通體漆黑如墨?

公孫大娘笑道:“我師父有黑白兩口劍,白劍叫做飛電,我傳給了十二娘,這口黑劍叫做重元,不知道是用什么異鐵打造成的,我收藏了三十年,就送給你了,你那柄橫刀太普通,以后就用這柄劍吧!”

郭宋完全抽出劍,劍體漆黑,毫無光澤,劍刃看起來也不鋒利,但郭宋輕輕一揮,便將旁邊掛簾幔的金鉤斬為兩段,堪稱削鐵如泥,鋒利無比。

他又挽了兩個劍花,頓時愛不釋手,他用的橫刀雖然劈砍不錯,但確實不利于刺殺,這柄黑劍就不一樣了,可劈可刺,能充分發揮劍器的優勢。

“師姑還有什么吩咐?”

公孫大娘道:“你需要有個營生來掩飾自己的身份。”

“師侄賣酒呢!”

公孫大娘啞然失笑,“那也可以,回頭我再幫幫你,把你的眉壽酒推薦到宮里去。”

郭宋大喜,“多謝師姑。”

郭宋起身行一禮向公孫大娘告辭。

公孫大娘把他送到門口,又對他道:“你昨晚表現不俗,我相信你已經成了魚朝恩眼中之刺,他一定在千方百計找你,這段時間你先低調一點,去做你的營生。”

稍稍猶豫一下,公孫大娘又道:“你把孫小榛的藏身地址給我,我派人去把他們送走,孫小榛知道你的事情太多,對你是個很大的威脅。”

郭宋心生警惕,立刻提醒她道:“師姑,他可是楊雨的徒弟!”

公孫大娘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會殺他,或許我會培養他,把他吸收進藏劍閣外堂。”

大明宮麒麟殿內書房里,李豫負手站在窗前,靜靜聽完了公孫大娘的匯報,他白皙的臉色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阿姑,你們今天會晤的內容很多,但朕只記住了一句話。”

“請陛下明示!”

“要做棋手,而不做棋子,就憑這句話,朕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他確實是朕尋找的第三派勢力,給他金牌,朕不后悔。”

“他雖然年輕,但我感覺他的心智很成熟,眼界寬闊,十二娘確實不如他,陛下,如果他能掌握藏劍閣.......”

李豫搖搖頭,打斷了公孫大娘的話,“藏劍閣是明刀,擺在桌面上的東西,但郭宋是朕的暗箭,是朕最強大的秘密武器,他一定要潛身于幕后,決不能讓魚朝恩知道他是誰?身在哪里?”

“我明白了,我會立刻派人把孫氏一家送去江南,然后長安就只有一個酒商郭宋。”

停一下,公孫大娘又道:“我向陛下擔保,他絕不會成為第二個竇仙來!”

李豫沉默了,公孫大娘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歉然道:“我不該提那個名字。”

李豫淡淡一笑,“沒什么,那件事不會成為朕的心魔,阿姑也不用替郭宋擔保,朕既然決定用他,就不會懷疑他,至于他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竇仙來,還是由時間來證明吧!”

公孫大娘暗暗嘆口氣,又道:“郭宋建議我去問候魯王,陛下覺得呢?”

李豫點了點頭,“他這個建議很好,阿姑就代表朕去探望魯王。”

魚朝恩不僅是唐朝第一個官拜相國的宦官,同時也是第一個封郡王的宦官,同時也手握軍權,連天子也要稱呼他為尚父。

歷史上,唐朝后期之所以宦官掌握軍隊大權,可以隨意廢除皇帝,禍根就始于魚朝恩。

魚朝恩官拜門下侍中,出任左相,兼任神策軍觀察使,封爵永嘉郡王,可以說權傾朝野,他充分利用了門下侍中的審核之權,任何朝廷決議以及草擬的旨意,都必須由他先審,他通不過就打回去,只有他審批通過了,各種奏折和中書省草擬的旨意才能送到天子手中。

朝中大臣以及地方官的提拔任命,也是由他決定,他不僅獨斷專行,而且大肆攬財,將大唐朝廷弄得烏煙瘴氣。

魚朝恩的王府位于大明宮南面的光宅坊,規模宏大,氣勢壯觀,足足占據了半個坊,里面各種建筑雕梁畫棟,極盡奢華。

王府中甚至還造了一座可容納三千人的寶殿,肆無忌憚的僭越禮制,他雖然是個宦官,但他的妻妾卻有上百人,假子十八人。

魚朝恩已經有六十余歲,但保養得很好,臉上沒有一絲皺紋,滿頭銀發,卻沒有眉毛,皮膚白得嚇人,他目光凌厲,一雙三角眼格外毒辣。

此時,魚朝恩就坐在內堂,聽劉思古和楊萬花給他匯報昨晚發生的事情。

魚朝恩頭戴金冠,身穿八龍紫袍,端著一碗燕窩粥,不緊不慢地喝著。

說到最后,楊萬花小聲道:“翁父,藏劍閣雖然沒有聽說會射箭之人,不會是他們新招之人?”

“先生怎么看?”魚朝恩目光轉向劉思古。

劉思古沉吟一下道:“我覺得此人應該和藏劍閣無關,藏劍閣做事沒有這種魄力,而且府衛那么戒備森嚴,就算李曼也做不到這般來去如無人之境。”

“仙來,你的看法呢?”魚朝恩又淡淡問道。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簾幕后傳來,“此人武藝可排入前五,應該是李豫之人。”

魚朝恩點點頭,“此人既然救了孫家,那他應該和孫家有關系,至少和那個孫小榛有關系。”

他看了一眼楊萬花,緩緩道:“楊雨可以不用管了,但孫家一定要找到。”

他聲音雖然陰柔,但語氣卻不容抗拒,“萬花,從現在開始,你要動員一切人手和力量,找到這個射箭之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算把長安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

“孩兒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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