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支兩萬人的軍隊正疾速向西北方向而行,這是竇文場親自統帥的兩萬神策軍,他們目標是駐扎在犀浦縣的兩萬劍南軍。
宦官集團已經沒有退路,他們只有完全控制住局勢,才有和文官集團談判的本錢,竇紋已經被迫妥協,表態愿意保持中立,現在就只剩下城外的兩萬劍南軍。
而與此同時,長孫全緒也正率領兩萬劍南軍向成都方向殺來,按照他和天子的約定,他的軍隊將在五更時分進入皇宮。
兩支軍隊相距約二十里,卻彼此不知,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兩支軍隊就將不期而遇。
而此時,還有一支軍隊卻在秘密跟蹤劍南軍,這支秘密軍隊正是張云統率的八百名晉軍斥候,他們當然也有任務,他們以獨孤家族的家兵身份存在于巴蜀,暗助宦官集團掌握南唐朝權。
除夕的夜晚月色很好,一輪半月將銀輝灑在官道上,兩萬神策軍正在官道上疾行,一名騎兵奔來,急聲對神策軍兵馬使董春陽報告,“將軍,前方五里外發現一支軍隊,人數約兩萬人。”
董春陽大吃一驚,急聲令道:“全軍停止前進!”
他調轉馬頭,找到了竇文場,在馬上抱拳道:“文翁,前方五里外出現一支兩萬人的軍隊,極可能就是劍南軍。”
竇文場也沒有想到會這么巧,居然半路遭遇到劍南軍,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這支軍隊一定是按照計劃趕去皇宮。
他當即立斷道:“傳令大軍官道兩側埋伏,準備戰斗!”
兩萬神策軍訓練有素,迅速向官道兩側的田野奔去,埋伏在遼闊的田野內。
約一刻鐘后,一支軍隊從北面浩浩蕩蕩開來,漸漸進入了神策軍的包圍圈,這時,有士兵忽然發現了埋伏在田野中的軍隊,軍隊頓時騷動起來,行軍在軍隊前方的長孫全緒也發現了埋伏,他大吃一驚,急聲喝令道:“速速后退!”
竇文場也發現對方有后撤跡象,他大喊道:“出擊!”
“咚!咚!咚!”
田野里鼓聲大作,兩萬神策軍從田野里一躍而起,吶喊著向官道上的劍南軍殺去。
長孫全緒經驗豐富,他深知自己一撤軍就會全軍崩潰,他喝令道:“前軍列陣頂住,中軍和后軍立刻壓上!”
劍南軍迅速調整隊形,前軍結成大陣,和沖殺過來的神策軍激戰在一起,后軍和中軍也在迅速調整,結陣壓上,雙方在曠野里展開了一場大戰。
兩里外的一片樹林內,張云率領八百士兵遠遠觀望著兩支軍隊在曠野里混戰,雖然參戰的兩支軍隊都是南唐軍隊,但他們還是很容易區分,他們的盔甲不同,神策軍是清一色的明光鎧甲,而劍南軍則是皮甲,頭盔的制式也不同,神策軍頭盔上有三個角,而劍南軍則是鷹棱式。
盡管神策軍裝備要優于對方,但雙方顯然都不習慣夜戰,雙方都打得束手束腳。
張云見出擊的時機已經成熟,便一揮手,率領八百士兵向劍南軍后背殺去。
張云手下裝備和神策軍完全一樣,但他們突然出現時,劍南軍還是以為是神策軍從后背殺來,劍南軍頓時一陣大亂。
但這支八百人的軍隊和前面的神策軍完全不是一回事,八百軍隊如下山猛虎一般,瞬間將后軍撕開一個大口子,軍隊殺了進去
士兵們以一敵三,殺得劍南軍人仰馬翻,死尸遍地,五千后軍節節敗退,最終他們抵擋不住,大喊一聲,數千士兵四散奔逃。
長孫全緒正率領前軍和中軍和敵軍苦戰,忽然后方大亂,他正困惑時,一名軍士奔來大喊道:“啟稟大將軍,敵軍從后面進攻,弟兄們抵擋不住,已經潰敗!”
長孫全緒大驚失色,腹背受敵,再打下去,自己軍隊非全軍潰敗不可,他當機立斷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全軍撤退!”
劍南軍撤退的號角聲吹響了,一萬余劍南軍立刻調頭向北方撤退。
這時,張云和手下已經借助夜色掩護,先一步離開了戰場,而竇文場卻并不知情,他發現敵軍撤退,頓時大喜,立刻令道:“追擊敵軍!”
神策軍全線追擊,劍南軍大敗,被殺死者、投降者不計其數,長孫全緒一路奔逃,到天明時,他收拾殘軍,只得到不足六千人,其余士兵投降的投降,逃回家的逃回家,還有數千人陣亡。
長孫全緒率軍退回郫縣,幾天后傳來皇宮的消息,天子駕崩,幼帝繼位,著實令他心灰意冷,他便率軍南下前往瀘州,和鎮守南疆的一萬劍南軍匯合。
天漸漸亮了,張云率領八百士兵回到了雙流縣的獨孤莊園,一場夜戰,他沒有陣亡一兵一卒,只付出了輕傷三人的代價
進入莊園,他卻意外地遇到了宋添。
“宋主事,你的任務也結束了?”
宋添點點頭,“兩百名弟兄和五十名手下我都帶回來了,先在莊園呆一陣子,等候晉王殿下的命令。”
“那個應采和呢?”張云問道。
宋添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從皇宮撤出來后,她把軍隊交還給我,然后她就消失了,我估計她現在應該不在成都了。”
張云呵呵一笑,拍拍宋添的后背道:“走吧!去喝一杯,我們好好慶祝一下任務完成。”
“說實話,我現在對自己的任務還是稀里糊涂。”
“別管這么多了,你只是負責協助應采和,一切由她去向晉王殿下解釋。”
宋添想想也對,他放下心中包袱,跟隨張云向莊園大宅走去。
正月初一,皇宮發出訃告,天子舊傷迸發,因搶救無效而不幸在夜里駕崩,王皇后敦促南北衙盡快達成共識,確立新帝、為天子發喪。
軍隊敗的敗,妥協的妥協,南唐文官集團再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張延賞和崔造代表文官集團與宋朝鳳為首的北衙宦官進行談判協商。
雙方經過三天的協商,終于達成妥協。
文官集團同意繼續維持現狀,暫不遷都長安,雙方權力分配也保持不變,為此,宦官集團在新君問題向文官集團妥協,他們原本想立廢太子李誦的兒子,但文官集團不喜歡在太原稱帝的李誦,更傾向于廢帝李誼。
最終,宦官集團同意了張延賞等人的提議,立廢天子李誼三歲的次子李繡為新君,尊皇后王氏為太后。
王太后隨即頒布懿旨,同意李繡即位,稱為仁明皇帝,追封先帝廟號德宗,令天下百姓舉喪。
正月初五,年僅三歲的李繡即位,王太后垂簾聽政,改年號為貞元。
盡管成都宮廷政變驚心動魄,太原的新年異常平靜,得益于去年從回紇繳獲的天量戰利品,今年新年,太原城內肉食供應豐盛,價格低廉,讓太原乃至整個河東百姓都過了一個十分滿意的新年。
“不準動,再動我就不畫了!”
書房里,郭宋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女兒郭薇薇正在全神貫注給他畫肖像,事實上,郭薇薇并沒有畫人物肖像的底子,她就畫過幾只貓,當郭宋無意中提及自己應該有幾幅畫像時,郭薇薇便自告奮勇,堅持要給爹爹畫一幅晉王圖。
她已經畫了兩天了,不知撕掉多少張紙,連郭宋也快失去耐心了。
“薇薇,你就畫個臉好不好,爹爹還有重要的事情!”
“別說話,我就在畫臉呢!”
這時,薛濤端了一盞茶進來,見丈夫一臉無奈,她忍不住笑道:“薇薇,你畫了兩天了,給爹爹休息一下吧!”
“娘,我怎么總是畫不好臉部,我上次畫的貓臉不是挺好嗎?”
“開臉看似簡單,其實是最難的,你就畫過幾只貓,就想畫好人,哪有那么容易,還是先臨摹一年再說。”
郭宋聽得一頭瀑布汗,原來自己的寶貝女兒沒有畫過人啊!
郭薇薇賭氣扔下筆,“我不畫了!”
“讓爹爹畫得怎么樣?”
郭宋剛要走過來,郭薇薇卻尖叫起來,“不給看!”
她一把抓過畫像,一溜煙的跑了。
郭宋只得悻悻對妻子道:“這孩子,我都坐了兩天了,究竟把我畫成什么樣子,連看一眼都不給嗎?”
薛濤忍住笑道:“你想想鐘馗圖就行了。”
“鐘馗雖然丑了點,但也蠻威猛的。”
薛濤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咯咯笑了起來,“我不是說鐘馗,是說鐘馗腳下那個!”
郭宋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死丫頭,我白疼她了。”
“好了!好了!別和孩子計較了,剛才潘長史送來拜帖,他下午有事找夫君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