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就是卑職所做的造船計劃圖!”
獨孤立秋從官房取來一幅草案圖,在郭宋官房掛了起來,這時,杜佑和張謙逸也一并被請來,他們一個管人,一個管財,都需要他們出面。
獨孤立秋介紹道:“上面是原材料配備,當初從回紇得到的木材,經過數年晾曬并陰干后,現在已經可以用來造船,不過遺憾的是,這些木材最初是考慮用來造內河船只,沒有準備海船的龍骨,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材料儲備,最多只能造兩千石的船只。”
郭宋沉吟一下問道:“我記得從回紇取回來的都是參天大樹,不能做龍骨?”
“殿下,不是長度問題,而是木材本身,基本上都是松木,不太適合做海船龍骨。”
郭宋搖搖頭,“獨孤相國先告訴我一個結果,我想知道,按照計劃,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有海船?”
獨孤力求有些無奈地苦笑道:“殿下,建造大海船本來就是個很漫長的過程,準備材料時間,建造時間,卑職估計,最快也要十年時間。”
郭宋眉頭皺成一團,居然要十年時間,如果造一支龐大的船隊,豈不是要數十年時間?這個結果著實讓他十分失望。
獨孤立秋心中倒有想法,他對郭宋道:“殿下,雖然我們暫時造不出海船,但可以租船。”
“你是說劉家?”郭宋醒悟道。
獨孤立秋點點頭,“劉家船隊經營了五十年,他們光海船就有近兩百艘,還有大量經驗豐富的船員,我曾和他們家主談過,他們也愿為殿下效力。”
郭宋沉思片刻又問道:“現在船只有多少在河口港?多少在明州港?”
“差不多一半對一半。”
郭宋一時間沉吟不語,旁邊杜佑笑問道:“殿下還在擔心什么?”
郭宋微微嘆口氣道:“雖然租船可以,但也只解決了運輸問題,后勤運輸,人員運輸,這個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戰船,嶺南和泉州那邊可是有水軍的,數量雖然不多,但足以擊毀所有的貨船,”
這個問題確實很現實,眾人一時都沉默了,這時,郭宋笑著安慰眾人道:“這件事就別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水路不行我們就走陸路,也是一樣的。”
獨孤立秋慚愧道:“卑職考慮不周,讓殿下失望了。”
郭宋擺擺手,“海船只是我興之所來才問起,其實我更關心的是各種民用工坊的建立,像采礦、冶煉、鑄造、紡織、造紙、印刷、釀造、制茶、民船建造等等,這才是需要獨孤相國費心勞神的地方。”
郭宋又對潘遼三人道:“只有物質豐富才是國強民富的根源,所以發展工礦業是以后朝廷的重中之重,像紡織、釀造、造紙這些可以交給民間來做,但采礦、冶煉、鑄造、造船這些基礎重型產業必須由官府主導,財力上要保證,人才培養方面也要加強,尤其是各州,必須按照太學的模式建立專業性的州學,從明年開始,科舉要恢復舊制,在明經的基礎上增加明法、明字、明算三個科舉項目。”
四人連忙答應,他們都知道,晉王殿下崇尚儉樸,務實去虛,大力發展農業、商業和手工業,這其實是好事啊!
杭州余杭縣,官道上行人不多,這里河網密布,水運便利,騾馬不多,倒是家家戶戶都有舟楫,一般百姓大都走水路,所以官道上反而顯得行人不多。
中午時分,西面官道上塵土滾滾,不多時,幾名騎馬之人疾奔而至,行人紛紛躲閃,騎馬一路奔進了縣城。
這幾名騎馬人正是來自會稽縣的晉衛府情報點,為首是一個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他叫岳京,他原本是信都縣的情報頭目,也就是信都縣高升客棧的岳掌柜,河北被攻下后,信都情報站解散,岳京升了一級,又被派到會稽縣籌建情報站,這次他們在會稽開了一家平安客棧,以前的幾名手下也跟隨他一起來到會稽縣。
岳京剛剛接到晉衛府的命令,要求他探查召王李偲的病情,他們連夜出發,第三天中午便抵達了余杭縣。
縣城內人口嘈雜,他們下馬緩行,一路打聽,很快便找到了州衙。
韓滉治下的江南地區和郭宋是同盟,幾年前,郭宋曾幫助韓滉阻擊了朱泚大軍過江,隨后從河內渡過黃河攻克孟津,逼迫朱泚不得不放棄進攻江南,回師洛陽。
所以江南各地官府對郭宋都十分友好,當太后和天子返回長安,重新建立新朝廷,江南各州也是在第一時間承認了長安新朝廷。
在會稽設立情報站,也并不是為了收集軍事情報,而是為了收集各州商業情報以及江南地區的民情、官情。
來到州衙前,岳京遞給衙役一張名帖,“我們是朝廷派來的,請把名帖交給孟使君!”
聽說是朝廷官員,衙役轉身向官衙內跑去,不多時,出來一名三十余歲的官員,抱拳笑道:“在下楊渙,是孟使君帳下幕僚,幾位請隨我來!”
晉衛府是內部稱謂,對外他們原本是掛在肅政臺下面,肅政臺現在拆分為御史臺和諫臺后,晉衛府便改掛在秘書監下,對外名稱叫做特別調查署,事實上,這個名字也有點自欺欺人,誰都知道這個特別調查營就是晉衛府,只不過在名稱上稍微粉飾一下。
內衛也是掛在秘書省下,改名為內務署,還有就是王侑所在的參謀署,這三個署是郭宋最重要的三個特殊機構。
岳京遞上的名帖上面就是秘書省特別調查署參軍事,參軍事是他的官職,正六品官員。
如果了解晉王府組織結構關系,便會知道,這個岳京就是地方上的情報頭子,京城百姓或許知道,但遠在江南的杭州刺史孟曉卻不會知道,他還以為岳京是從京城過來的。
孟曉在貴客堂請岳京坐下,又讓隨從上茶,孟曉笑問道:“請問岳參軍從京城趕來,有何貴干?”
岳京聽他誤解了自己,他索性將錯就錯,笑瞇瞇道:“晉王殿下聽說召王殿下病重,特令我來探望。”
孟曉臉色一變,他十天前通過鴿信輾轉告訴長安,召王病倒在杭州,怎么可能這么快就來了?
他又問道:“岳參軍真是從長安過來?”
岳京笑了笑道:“我從未說自己是從京城過來,晉王殿下關心天下民情,派出很多民情調查人員,我就負責調查江南地區民情。”
“你是....你是晉王府的人?”孟曉這才反應過來。
岳京取出自己的銀牌放在桌上,“這是我的身份證明,請孟使君不要太擔心,晉王殿下對江南地區的軍事情報不感興趣,主要是了解民情民意,還有商業方面的信息。”
孟曉緩緩點點頭,“商業情報是指哪方面,岳參軍能否透露一二?”
岳京呵呵一笑,“這不是秘密,孟使君有興趣,我當然可以說一說,比如江南去年糧食大豐收,市場上的米價跌到每斗十五文,我把這個情報告訴了長安,晉王殿下就發來指令,要求我在最近兩個月內在江南地區采購五萬石糧食,還有十萬匹細麻,然后通過長江運到襄陽。”
“我明白了,感謝岳參軍坦誠相告,召王就在余杭縣,他確實病倒了,而且病情非常嚴重,我請了最好的名醫給他診治,他這個病不是一兩天造成的,而是長期尿血,一直得不到很好的治療,這次北上勞累,病情加重。”
“已經嚴重到什么程度了?”岳京急問道。
孟曉嘆了口氣,“他已經五天沒有排尿了,整個人昏迷不醒,醫師說,他可能就在這兩天了,要我替他準備后事。”
岳京呆了半晌道:“能讓我見見他嗎?”
孟曉點了點頭,“他目前就在州衙內,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