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獨孤立秋格外忙碌,他先是去了涇州的一座銅礦視察,隨即又參加了《天下信報》和《長安快報》遷址儀式,兩家報館都同時遷去了長安新城。
今天一早,獨孤立秋又前往咸陽縣,今天是休日,獨孤家族在咸陽的煉糖工坊落成,他要去看一看。
獨孤家族在豐州、渝州和廣州各建一座榨糖坊,三地都靠近原料產地,先在三州煉制成粗糖,然后再運到長安進行精煉,包括煉成細紅糖和霜糖。
實際上,官府也有大型的熬糖工坊,不過官府只熬制成粗糖,一些小作坊可以向官府購買粗糖后進行精細加工,糖不像鹽,朝廷允許大商家進行原料種植和粗糖熬制,所以好幾家從前的關隴世家和大商人都開始購買甘蔗園,建立熬糖工坊,獨孤家族做得最早,目前已經進入最后階段,精細糖煉制。
馬車進入了咸陽縣,馬車兩邊有十八名武士護衛,今天獨孤立秋是辦私事,所以沒有特地要求晉衛府的武士護衛,而是讓自己的家丁進行保護。
馬車緩緩停在一座大院前,一名隨從拉開車門,扶著獨孤立秋下車。
就在這時,一支短箭‘嗖!’地射來,正中獨孤立秋后心,箭力強勁,噗地射進體內,獨孤立秋慘叫一聲,仰面倒下。
十幾名護衛大驚失色,紛紛大喊:“有刺客!”
他們拔刀向射箭處追去,但什么都沒有發現,人跡皆無。
“這箭有毒,快找醫師!”
兩名護衛將獨孤立秋后背的短箭拔下,發現箭頭藍汪汪的,顯然淬有劇毒,他們頓時急得大喊起來。
工坊內的管事也跑出來,他慌忙去找醫師,這時,獨孤立秋已經暈厥過去,臉上開始發黑了。
一盞茶的時間,一名醫師拎著藥箱急匆匆跑來他摸了摸獨孤立秋鼻息和脈搏站起身搖了搖頭,獨孤立秋已經停止了呼吸。
發生在咸陽縣的刺殺案頓時震驚長安相國獨孤立秋被刺殺這無論如何是一件天大的事情,還沒有等《長安快報》次日登出消息這件事便已經傳遍了長安。
晉王郭宋大怒,立刻在中書省圓廳召集政事堂緊急議事大堂上六名相國議論紛紛。
相國遇刺,大唐建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發生,誰這么喪心病狂連相國都要刺殺?
六名相國都神情凝重他們都有一種危機感,這次是獨孤立秋被刺殺,那么下一個是誰?
“這會不會是朱泚干的?報復我們奪取密、兗、沂三州?或者報復我們取消談判。”張謙逸疑惑問道。
“朱泚的可能性不大!”
杜佑搖搖頭道:“這么多年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針對大臣的刺殺案,要是朱泚干的一定會有先例,況且他殺了我們的人我也會殺他的人,這種事情是對等的他應該不會破壞這個規矩。”
張裘安也道:“我也認為不是朱泚所為,如果是他他的目標也應該是左右相國要不然就是我這個兵部尚書怎么也不會去刺殺主管商業和手工業的獨孤相國。”
眾人都沉默了,如果不是朱泚,那又會是誰?
“晉王殿下駕到!”
外面侍衛一聲高喝,相國們紛紛起身,只見郭宋面沉如水地走了進來,大臣們躬身行一禮,“參見殿下!”
郭宋擺擺手,“大家請坐吧!”
眾人坐下,郭宋也坐下,他緩緩對眾人道:“大家都應該知道了,獨孤老相國今天上午在咸陽縣遇刺,不幸去世,令人不勝哀痛,也讓我們憤慨,我們必須要查出兇手嚴懲,這不容質疑,但今天把大家召來,是要給大家說幾件事。”
郭宋[第八區]沉默片刻又道:“這次刺殺之所以得手,是利用了我們護衛制度上的一個漏洞,利用晉衛府武士護公不護私這條規定,這條規定從現在開始廢除,以后無論公事私事,無論朝日還是休日,晉衛府武士都要進行護衛,這是一。
其次晉衛府的護衛范圍擴大,由相國一級擴大到從三品以上官員,晉衛府將和內衛合并,以增加人手。”
“殿下認為這是何人所為?”潘遼問道。
郭宋點點頭,“這也是我召集大家的一個重要原因,有件事有必要讓大家知道了?”
眾人精神一振,難道殿下有什么線索?大家紛紛集中精力聆聽。
郭宋沉吟一下又道:“大概在年初左右,內衛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神秘組織,叫做唐州商會,這個商會吸收了很多敵視我們的人加入,所以我初步判斷,這個商會是一個敵視我們的組織,直覺告訴我,這次刺殺事件就是他們所為?”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他們從未想到過的事情。
杜佑連忙問道:“殿下,這個唐州商會是什么人組織的?”
郭宋搖搖頭,“這個唐州商會隱藏得非常深,他們都是單線聯系,到目前為止,我們對它依舊一無所知,或許這次刺殺事件,會成為一個掀開它面罩的突破。”
曹萬年起身道:“殿下,不管內衛怎么調查,但卑職建議,我們官方的調查也要同步安排!”
“曹相國說得沒錯,這個案子就由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三家聯合調查,曹相國,就由你們樞密院進行牽頭。”
“微臣明白了!”
咸陽縣,內衛統領王越正率領三十名內衛精銳手下查看刺殺現場。
糖坊占地約有十畝,由內外兩個很大的院子組成,進出只有正門,大門正對面是一排楊樹,還有一條很小的河流,河流對岸是一座很破舊的泥坯坊,距離大門約三十步,從方向來看,刺客應該就是從泥坯屋頂上射出的短弩。
王越并不急于下結論,他仔細查看了獨孤立秋倒地的位子,令人用石灰畫了兩個圈,他找了一個身高和獨孤立秋相仿的手下,對他道:“你站在兩個白圈上!”
他又讓人拉過來一輛馬車,停在手下的身后,模仿獨孤立秋下車時的樣子。
王越回到破舊泥坯坊上,趴在房脊上向這邊張望,又站在起身看了看,大喊道:“你向門內走幾步!”
手下向門內走去,王越看了片刻,他搖搖頭走回來對幾名手下道:“刺客不是在屋頂上刺殺的,被馬車擋住了,必須走到門檻上,而且獨孤相國的馬車更大,可能走到門檻邊還看不見。”
幾名手下一起向十幾株大楊樹望去,楊樹枝繁葉茂,如果不是屋頂,那只能是從樹上射來。
這時,一名手下帶著兩個男子走來,“啟稟統領,這兩人可能看到過刺客!”
王越連忙問道:“你們怎么看到的?”
其中年長者指著不遠處一排房子道:“俺家就在那里,這兩天俺看見一個人在小河邊走來走去,還爬上樹,今天一早又看見他了,俺以為他是來掏鳥窩的。”
“我也看見了!”
另一名年輕人道:“今天一早,我在遠處種菜,看見一個黑衣人爬上了樹。”
“是什么樣的黑衣人?”王越又追問道。
年長者吞吞吐吐道:“估計有三十多歲吧!很瘦小,看起來像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
“有什么不同正常人的特征?”
兩人對望一眼,年長者想了半天,忽然道:“對了!他臉上好像有一道很長的疤!”
臉上有疤?王越腦海里電光石火般想到了一個人。
這時,王越看見一群官員帶著大批士兵和差役過來,為首之人是樞密使曹萬年,后面還有刑部侍郎程汝孝和御史中丞孟建春,好像還有大理寺卿薛凡。
王越知道這是朝廷來查案,他讓一名手下留下來配合查案,他自己帶人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