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一驚鵲

第十三章 守

月入了淺夢,天空的烏云擋在白云之下,一個巨大的帷幕遮住了半邊天。

天黑了。

星辰戳破了夜的帷幕,閃閃發光,詮釋美麗的光芒。

外面站崗的人依舊四處走動,一如往日時模樣,周圍沒什么異端。

沒有什么異端是最好的結果,這樣平淡無奇的日子可是許多死去的士兵,夢寐以求的時光。

欒驚鵲望了望沉睡的弟兄,他們伴隨著醉酒熏熏的氣味進入了夢鄉,時不時說了幾句夢囈。

她輕輕地走了出去,拿著包袱里換洗的幾件衣服,走到了偏僻小道,躲過許多的巡邏。

真是跟做賊一樣。

欒驚鵲心里暗暗想。但又不得不防著這些巡邏,盡管她真的只是洗個澡,但也無法信服這些警惕性極強的侍衛。

欒驚鵲悄悄地獨自行走,一路上較為舒暢,沒有什么為難住她的地方。

“不是說你洗澡時,我幫你看守嗎?“

一個略沙啞卻不乏輕柔的聲音從高空而傳來,欒驚鵲將視線抬起,恰好對上南宮粼的一雙明眸。

清澈明亮,璨若星河。琉璃雙眸,美得不可方物。

他正立在一根樹枝之上,大概一路上是輕快地跟隨著欒驚鵲。

當然,不是他腳下的樹枝支力夠大,而是南宮粼的輕功踏雪無痕。

高處的風吹起他的青衣,獵獵作響。月亮正好懸掛在他的背后,不知是月照人,還是人照月。

欒驚鵲見此,心情也跟著云開雨霽。

“我知道你會跟著我。”

南宮粼跳下了地面,欒驚鵲回答了方才他的話。

“我其實……”南宮粼忽然撓了撓頭,誤解了欒驚鵲的話,有些難為情地說:“從你上次去了茅廁之后,就沒尾隨你了。”

“沒事,”欒驚鵲啞然失笑,突然感到南宮粼這個樣子有些可愛,她拍了拍南宮粼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會遵守諾言的。”

“哦…”南宮粼得知她的意思,臉上的緋紅也跟著消失了,欒驚鵲見此,心里總感覺南宮粼有點奇怪。

這個臉紅是什么意思呢……

“你……”欒驚鵲試探性地問了問,像是在小心地點燃火藥一樣,“應該沒有斷袖之癖吧?”

“此話怎講!”

欒驚鵲這一問,南宮粼急著為自己澄清,臉上剛剛恢復的顏色又彤紅起來,“我自小只對異性有吸引力。”

“你怎可亂說話……!”

南宮粼又是羞怯又是著急的。

“不是,兄弟……”欒驚鵲雙手搖了搖,有些招架不住南宮粼的激動,戰戰兢兢地說道:“你剛才看我的神情,太奇怪了。”

“……”南宮粼自知方才的模樣有些失態,沉默許久之后,喃喃細語地說道:“那是因為欒兄,有些女兒態。”

欒驚鵲心里咯噔了一下,心在不停地怦怦跳,手里的冷汗也不知不覺地冒出來。

“何出此言…”欒驚鵲支支吾吾地說道,一句話斷斷續續的,神似口吃者,“我我堂堂正正一男兒,你怎能怎能羞辱我!”

欒驚鵲故意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試圖以氣勢壓倒南宮粼,讓他信服她男兒身的身份。

“抱歉,”南宮粼抱了一拳,急忙行了個禮,“權當是我的問題,竟覺得欒兄甚似女兒,還望見諒。”

“我是感覺欒兄的容貌與骨骼有些女兒態,并非惡意誹謗。”

南宮粼又繼續補充說明,希望能得到欒驚鵲的諒解。

“嗯嗯嗯……”欒驚鵲點了點頭,做賊心虛般地撇過了臉,不敢直視南宮粼,“罷了罷了。”

說她身材與容貌長得像個女孩,該高興還是生氣或者是害怕呢…

“前方不遠處便有一條河,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南宮粼轉移了話題,避免了剛才尷尬的局面。

“好……”

欒驚鵲的心還未收回來,依然是如履薄冰,手心冒著冷汗,生怕終有一天女兒身身份會暴露出來。

欒驚鵲走到河畔旁,轉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南宮粼背對著自己,便放下提起來的心。

她左腳先邁進了河水,給她的感覺是——

好冷。

水是刺骨的涼,尤其是入水的一瞬間。

隨后她一口氣進入了河水內,盡管水很冰涼,但相隔多日終于能夠沐浴一次,心情還是挺舒暢的。

淋浴之后,再花了很長的時間整理好自己的衣容,手抓起多日未洗的臟衣服,走向南宮粼。

“沙沙沙。”

欒驚鵲的腳步聲在這個寧靜的夜晚格外響徹。

“好了。”

欒驚鵲在南宮粼的背后停了下來,周圍樹林竹林叢多,以俯視的視覺來看其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南宮粼從她走去河畔之后,一直保持背對的姿勢,為的是讓欒驚鵲信任他。

從她走過來的一刻起,他便已察覺,他能聽出她的腳步聲。

直至欒驚鵲的一聲“好了”,南宮粼才轉過身。

“抱歉,”意料之外的是,南宮粼第一句話是道歉。

欒驚鵲一臉狐疑望著他,南宮粼解釋道:“原本我以為你是不愛洗澡,是我之前誤會了你。”

欒驚鵲剛剛的那次澡,足足花了半個時辰。不愛洗澡的人是不會花那么長時間的。

“……嗯,”欒驚鵲輕聲應和,并無正面回應他的話,“我們趕緊回去吧,天色已晚,早些歇息為好。”

“嗯,好。”南宮粼爽快地答應了。

途中,兩人腳步極輕,穿過月色如鉤竹林婆娑的林蔭,相伴而行的第一步,欒驚鵲便開口說道:

“謝謝你。”

“區區小事,無須掛齒。”南宮粼漫不經心地回答。

“南宮兄可是慣于黑夜行事的嗎?”欒驚鵲好奇地問,無論是第一次尾隨著她,還是今日他的幫助,總讓她有這么個錯覺。

“我自幼習武,練到深夜是慣例。所以這個習慣還沒改回來。”南宮粼輕輕地說,單薄的嘴唇只吐出丁點氣息。

“原來如此,難怪你的武功造詣那么深。”欒驚鵲禁不住贊嘆,也許初次見面那時,她就感知到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南宮粼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突然發話道:“我可否問個問題。”

“什么?”

“你又是為何來的平陽都呢?”

南宮粼反問了她屢次詢問他的問題。

夜還是那么靜,前方不遠便是他們的陣營,巡邏嚴謹,帳篷前的篝火還燃燒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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