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鄭之我是鄭克臧

26.選擇

童子軍年后歸營后果不其然又少了十幾個,其中甚至還有一個甲申科的老生。正當甲申科的老生以為鄭克臧還會照前例裁撤幾個班組的時候,鄭克臧卻做出了出乎意料的調整這一次,鄭克臧把甲申、乙卯兩期生中年紀超過十五的全部單列出來組成甲乙兩隊,而其余的則保留原有的編制。

“營官這是搞什么名堂。”被從班長降為普通一兵的楊怡看著演武坪的對面授官的熱鬧,按捺不住嫉妒跟身邊的堂兄楊蘭竊竊私語著。“劉文來這小子不知道撞上什么大運了,這次居然直升了領隊,要是咱們不離開,說什么也不會輪到這家伙的。”

“少廢話,快站好了,那邊馬上結束了,要是讓營官和教習們看到你鬼鬼祟祟的樣子,少不得要吃幾下軍棍。”楊蘭卻似乎不愿搭理這位堂弟,扳著臉站得筆直,似乎鄭克臧此刻就在他們的面前一眼。“快,他們過來了!”

楊怡立刻擺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樣子來,又等了一會,鄭克臧來到他們面前:“爾等即有來自甲申科的,也有去年乙卯科的,一共是八十七個,為什么會把爾等從大隊里抽出來呢?想來有些已經猜到了。不錯,爾等是全營中最年長的,因此從今日起來,正式編列行伍學習戰陣之法和戰場殺戮之術。”

隊列里微微有些聳動,但在嚴苛的軍紀約束下,這些或多或少都吃過一些苦頭的少年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隊伍中:“余不管爾等原來是班長、沖鋒官還是普通標兵,現在都是一樣,都要從頭學起,做得好,可以升沖鋒官、身班長甚至領隊,但若是做不好,就給余退回去跟比爾等小的童子一起廝混••••••”

鄭克臧這話就有些傷人了,因此在場的少年們一個個繃起臉來做發奮狀,看到這一幕,鄭克臧滿意的輕笑了一聲:“既然爾等都有股子勁,那好,那從現在開始,爾等就是真正的兵了,到時候休怪教習們不在留手••••••”

吃過晚飯,累得跟死狗一樣的少年兵們正在新搬入的營舍里將被褥等器具用品重新展開,正當大家伙忙忙碌碌之際,李順悄悄的問著身邊的友人:“麻英,營官讓咱們挑選職司,你準備是選長槍手呢還是火銃手?”

鄭克臧原來的設計是在每組編入長槍手、刀盾手各二員,剩下一員則持火槍或弓箭之類遠程武器,但這個被孫有勞認同的編制卻被何乾貶得一塌糊涂。何乾認為這樣一來不但各部中遠程壓制武器的數量明顯不足,而且近戰能力也成問題,須知道長槍只有集團作戰時才能發揮功效,一旦分散,用三間長槍還不如用五尺(注:工部尺,一尺合0.311米)短槍呢。

虛心接受的鄭克臧當即委托何乾調整部署,根據新的編制表,現下每一隊的武器都統一起來,日后營一級再按兩隊長槍兵、一隊火銃手或兩隊刀盾兵、一隊弓箭手的格局組成,至于營以上的編制則日后再行商議。

根據這個編制,這一次鄭克臧只能先編成兩個隊,鑒于刀盾手對個人武技的要求較高,而長槍和火銃更多的傾向與紀律性,因此鄭克臧最終決定先編一個滿員的長槍隊和一個不滿員的火銃隊,正是這個原因,少年們便面臨著從軍生涯中的第一次抉擇。

“俺倒是想當刀盾兵的,可惜這次沒得選。”麻英是海上漁民家庭出身,自幼習慣了近身格斗,因此長槍和火銃都不是他的最愛。“不是后天一早才是最后期限嘛?所以俺還準備再想想,不要光說俺呢,你準備選什么?”

“還用說,總歸是長槍兵嘍。”李順掃了掃周邊,悄悄的爆料著。“聽說火銃打不了幾響就會炸了,與其被自己的兵器給傷了,不如真刀真槍的沖在陣頭,說不定還能以陷陣、先登之功得授營官勛賞呢。”

“看你美的,什么陷陣、先登,這根長槍兵沒關系。”邊上的安龍聽到了撲哧一笑。“沒聽教習們說呀,長槍兵最注重的是陣形,根本不會用來攻城,也不會追擊敵人,就連首級也不準割,自有火銃手空下來代勞。”

“首級?”提到被砍下來鮮血淋漓的人頭,同在走路的少年臉色就變得很差,不少人甚至因此說到。“什么,當火銃手將來要割人頭的,俺不選了,俺不選了,看到那嚇人的東西,俺怕是三天都吃不下飯。”

“膽小鬼!”安龍不屑的撇撇嘴。“沒聽到營官說嘛,今后咱們可就是真正的兵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上戰場殺韃子,要是到時候連割個死人頭都會吃不下飯,那你還不如現在滾到那群小毛孩子中玩泥巴好了。”

“可,可俺還是有些還怕。”剛剛說話的少年聲音都有些打顫。“俺還是選長槍手把。”

“長槍手?”安龍呲牙一笑。“告訴大家伙,其實當長槍兵才叫嚇人呢?你想,當韃子千軍萬馬向你沖過來時,你怎么辦?想逃,邊上后面都是人,將排在第一列的你堵的只能抬手。想跟韃子拼?對面的刀雪亮雪亮的,能照出你的寒毛來,還有一下一下砸在你心頭上的馬蹄聲,這個時候就怕你連手都抬不起來,可要是你手不抬槍,那不就是等死嘛!”

李順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仿佛自己此刻真的已經身處在千軍萬馬的廝殺陣,對面看不清面目的敵人已經沖殺了過來:“安龍哥,你別說的這么滲人好不好,天黑怪嚇人的。”

“安龍,你說的大約都是騙人的吧,”游兵鎮鎮將胡靖之子胡美是這個舍里唯一的將門子弟,他平時聽慣了父親說什么在敵軍中三進三出的故事,因此對安龍的說法有些質疑。“怎么跟俺爹說的不一樣呢?”

“你爹那是騙你。”安龍大大咧咧的說到。“否則先生為什么要說古來征戰幾人回啊?”

“你胡說,俺爹怎么會騙俺呢。”聽到安龍對自己父親不敬,胡美便有些生氣了,他丟下手中的東西,竄到安龍身前,一面用手指著安龍的鼻子,一面沖著邊上的少年揭露著。“你又沒真正的上過戰場,誰知道是不是你在騙人呢。”

“誰說俺沒有上過戰場。”安龍不服氣的回視著對方。“俺六歲的時候,韃子殺到俺村,俺爹背著俺逃難,那雪亮的刀,還有跟流星一樣快的箭。”安龍說著說著,仿佛眼前又出現了當年驚悚的一幕。“一刀撇過來,俺叔的腦袋就掉了,血沖的老高,一箭過來,射在俺姨腿上,姨哭著被韃子拖走了••••••”

戰爭的血腥和恐怖被安龍娓娓道來,一陣從來沒有真正見過血的少年們都聽的呆住了。

“家已經沒了,所以俺跟俺爹就跟著王上來到了臺灣,”安龍看著身邊的人,捏緊了拳頭。“保上派人來說營官挑俺們入營當親兵,俺覺得是個機會,就跟俺爹說了,俺爹本來不想讓俺來,但俺一定要來,所以最終還是答應了。”安龍擦了擦流下來的眼淚。“俺一定會跟著營官打過大陸去的,殺了那些韃子為俺叔俺姨他們報仇的!”

“安龍,是俺的錯,不該錯怪你了。”胡美此刻也情不自禁的低下頭道歉著。

“可安龍,時間過去那么久了,你怎么知道是誰殺了你叔,搶了你姨?你怎么報仇啊!”

“俺時間長了,找不到仇家,但凡是韃子都該殺!凡是投向韃子的漢奸也該殺!”安龍殺氣騰騰的揮揮手。“殺一個可能殺錯了,殺一千個可能殺錯了,但全殺光了就絕對不會錯!”

“對!殺光所有的韃子和漢奸!為安龍家人報仇!”同舍的少年的情緒被安龍調動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仿佛面前有無數沒有抵抗的韃子和漢奸可供他們一個個斬殺過去。

“多謝了,多謝弟兄們仗義!”安龍抱拳很江湖氣的沖著舍友們羅了一圈,不過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剛剛亢奮的少年臉上也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倦色,見此一幕,安龍很是知機的說道。“大家早些睡吧,明日還要早操呢。”

大多數的少年聞言倒頭就睡,但也有人興奮過頭睡不著了:“安龍哥,你睡著了嗎?”

“還沒有呢?你不早點睡,明日起不來可是要吃軍棍的。”安龍打著哈氣嚇唬著對方。“你不是沒見到教習們手上握的軍棍,這回可不是以前的藤條了,就那大小,打在身上可真的會皮開肉綻的,保不住還會疼得三兩天下不了床呢。”

“安龍哥,可俺還是睡不著。”聲音幽幽的。“安龍哥,你會選長槍手呢還是火銃手啊?”

“俺?”安龍聲音也顯得有些飄忽。“俺想選紅夷大炮的炮手,可是現在沒有,不過聽教習說了,只有選了火銃手,今后才會被選取學什么放炮,所以••••••”

話還沒說完,安龍的鼾聲就響了起來,聽到安龍呼呼大睡的動靜,這邊的呼吸也沉重起來:“紅夷大炮,火銃手,俺,俺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