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臧雖然閉門不出在為陳昭娘服喪,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撒手不管事了。
根據他的安排,年后童子營正軍正式擴編為二個長槍隊、一個火銃隊和一個擁有廣船、沙船、單桅縱帆船和雙桅縱帆船各一艘的超編水兵隊。
嫡系武裝既然擴大了,就不能不正規起來,別的不說,人員配置就不能再采取教習和訓兵的模式,至少要配齊各層次的軍官,為此鄭克臧特意圈選了幾個人:“何大人,余想委托大人權攝童子營正軍甲字營營官,不知道何大人的意思如何?”
何乾一激靈,鄭克臧于結廬守孝之處召見自己本身就說明事情的重大,更何況談及的是將最嫡系的武力交到自己手中。何乾自付這近三年來雖然極力向鄭克臧表示過投效之心,但鄭克臧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但這次居然意外的越過孫有勞掌握了童子營正軍,這不能不讓他在驚喜之外產生一些疑惑,為什么鄭克臧會選自己來當這個營官?。
然而,疑惑歸疑惑,機會已經放在面前了,何乾是自然是不能抗拒的,因此他當即單膝跪地以軍禮參拜:“蒙監國看重,臣下不勝惶恐,敢不效死!”
“起來吧。”鄭克臧吩咐著,目光隨即落到了名叫郁平的中年男子身上。“郁教習,孫總教習保薦你權攝甲字營副營官,你可以愿意?”郁平還沒有作答,鄭克臧又飛快的補充著。“童子營正軍的正兵授校尉,沖鋒官授小旗,班長授總旗,領隊授試百戶、百戶,副營官授副千戶,營官是千戶,而根據本朝官制,副千戶是從五品,千戶是正五品。何教習原本是正四品的協將,讓他權攝正五品的營官已經是很委屈了,而郁教習是正四品的督營官,權攝從五品的副營官會不會大材小用呢?”
“請監國放心。”郁平效仿何乾給鄭克臧行了一禮。“臣下不敢挑肥揀瘦。”這是廢話,童子營正軍一營約二百五十人,雖然各級官階明顯比明鄭的正規軍要降低不少,但兵力卻較近似的一協尤多,再加上童子營是鄭克臧的嫡系,未來前途無量,郁平自然知道該怎么取舍。“臣愿協助何大人為監國練好童子營正軍。”
“如此甚好。”鄭克臧輕輕的點點頭,目光繼續下移。“陳教習、古教習、應教習,同樣也委屈爾等了。”陳樂、古晉、應太農三位被任命為領隊的教習也陸續說著跟郁平、何乾一樣的話語。“好,這等阿諛之詞日后休得再說了。”鄭克臧眉頭微蹇,擺斷了幾人的表態。“說正經事吧,童子營正軍除了日常操訓之外,還要讓其等見見血,好兵須得真刀實槍做過幾場才能練出來的。”
此言一出,在場的何乾等人紛紛點頭,他們都是老兵,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不過何乾還多生了一個心思:“監國,一來,甲字營剛剛擴編,少不得要再合練上半年、一年的,實在不宜拔苗助長。二來,即便編練略有小成,讓這群十五六七的幼軍到大陸上鏖戰是不是也太早了,萬一有所折損的話••••••”
“真金不怕火來煉,練得再好上了戰陣腿軟了又有什么用。”鄭克臧給了何乾一顆定心丸。“讓爾等來當營官、領隊就是為了日后上陣時充當主心骨的,至于折損嗎?自古將軍馬上死從來征戰幾人回,其等既然是童子營的兵,就要做好戰死的準備,就算統統打光了,只要能歷練出一個兩個,余還承受的起。”盡管鄭克臧往日給他們的震驚已經夠多的了,但這番話一出何乾等人還是肅然起來。“當然,何營官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一開始自然是不要用在大陸上,畢竟上萬、上十萬人的大戰,童子營不過是滄海一粟,投進去怎么折損的都不知道。”何乾的心剛剛落下,就聽鄭克臧又道。“陳總制使不是正在移民擴屯嗎?余的意思就先拿一南一北兩面的平埔番做磨刀石••••••”
何乾等人從慈庵的書房里退了出去,另一群人走了進去,看著這群伴著自己一同成長的少年,鄭克臧臉上浮出陳昭娘死后的第一絲笑容:“安龍、胡美、王瑛、楊怡、林康、陳琦、楊龍、李順、洪輝、鞏天、陳一、謝寶、楚進,恭喜爾等十三個這次能重新就任班長,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畢竟還都是少年郎,一聽到鄭克臧重新委任自己為班長,在長舒了一口氣之后,各人的興奮徑直寫在了臉上,不過好在都是經過近三年軍事化訓練的,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這不,十三頭嘴唇剛剛長出絨毛的小老虎齊聲吼道:“都是營官的栽培!愿為營官效死!”
“不要叫營官了,”鄭克臧的話讓幾人一愣,還以為鄭克臧不管他們了,但下一刻他們就釋然了。“爾等都升官了,余難道還要做區區的營官不成。”頓時輕笑聲傳遍了整個書房,少年當即改口,有叫大公子的,有喚監國的,鄭克臧做了個手勢,才把七嘴八舌的聲音給壓了下來。“亂糟糟的,記住了,以后喚作總領就可以了。”
少年們這才齊聲應道:“諾!”
“余已經安排何教習、郁教習做你們的正副營官,”鄭克臧繼續著。“另外陳教習他們會充當爾等的領隊,接下來好好練兵,少不得還要拉出見仗。”一聽要真刀真槍的打仗,幾個少年郎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怎么,害怕了?”
“不怕!真的不怕!”幾人鼓足了勇氣,用最大的聲音嘶吼著。“生是總領的人,死是總領的鬼,總領讓俺等向東,俺等絕不向西,總領讓俺等上戰場廝殺,俺等絕不給總領丟人!”
“玉不琢不成器,爾等有這個明悟就好。”鄭克臧點了幾人一句,隨即說到。“無論是不是在戰場上,爾等都要聽從教習們的指導,當然也要明白什么軍令是不能違背的,什么要多生一個心眼”少年們愕然,但鄭克臧卻不愿過多說明,話鋒一轉,只是讓他們回去自行思考。“另外,何教習、郁教習也好,陳教習也罷,他們在童子營只不過是暫攝其職,日后領隊、營官都是要交給你們中的某人的,所以好生去做吧。”
鄭克臧留意到,大部分的少年眼中只剩下了興奮,顯然是沒有把鄭克臧之前說的話聽進去,只有兩、三個的眼神閃爍,看起來是真明白了。鄭克臧沖著這兩個鼓勵的一笑,隨即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大多數人順從的立刻了,只有林康遲疑的沒有邁動步伐。
“林康,可有什么話要對余說嗎?”鄭克臧見他似乎有事,但又不敢開口便頗有些奇怪的問道。“余雖不兼這個營官了,但童子營的一切,余可從來沒有說過要撒手不管的。”
聽了鄭克臧的話,林康咬咬牙,跪伏下來:“總領,薛安回家了。”
“薛安?回家了?”鄭克臧一愣,很快就憶起來是怎么回事了。“父王有旨意要株連薛進思滿門嗎?沒有,是誰自作主張把薛安趕回去的?好了,余知道了,你且下去吧。”鄭克臧要冷處理一下,看一看是不是有人故意唆使林康向自己進言,以便讓自己不小心觸怒了朱錦。“此事余自有安排!”
接下來鄭克臧又召見了新任命的沖鋒官,所有的套路再做了一遍,等到他們都退下了,時間也已經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麻英還候著吧,讓他進來陪余吃午飯!”
驚喜異常的麻英走了進來,但出乎他的意料,守孝中的鄭克臧的中飯非常的簡單,除了青菜雞子以外唯一有新意的是盆醋溜土豆絲,而且鄭克臧奉行食不語的禮教制度,兩人對坐用餐,只用了片刻就把吃食全部掃蕩一空。
“麻英,”漱口之后,鄭克臧才開始交代。“水兵隊現有四條船吧?你是怎么安排的?”
“回營官的話,”麻英還不知道鄭克臧剛才交代的內容,而他一躍成為童子營中的第一位少年領隊也讓很多原來的同伴故意跟他疏遠了。“營官交代俺等多學習紅夷的操船操帆之術,屬下就安排水兵隊主要在飛馬號和騎士號上由卡教習和霍教習教導。”六百料(注:36噸荷載)的騎士號是英國船匠制作的雙桅縱帆船,年后才下水的,正所謂新船新人,因此只能在臺江內海里和飛馬號一樣充當教練船。“東勝海號和南安海號則主要由老兵和屬下招來的漁民操縱,現在每個月來回思明和東寧一趟。”
“也不要光想著讓東勝海和南安海賺錢。”雖然安排廣船和沙船承接貨運是鄭克臧的意思,但鄭克臧也不希望安龍鉆到錢眼里去了。“偶爾也要讓水兵隊跟著上船學習,”鄭克臧腦筋一動。“就把隨船遠航作為獎勵,但凡在飛馬號和騎士號上受到教習嘉獎的可以安排一趟。”
鄭克臧的話并沒有得到麻英積極的回應,相反麻英還有些吞吞吐吐,顯然事情并不像鄭克臧想象的那樣:“營官,大概還不知道吧。夷人教習可沒有夸人的時候,聽隨船的郭通事說,夷人那邊滿嘴的臟話,哪怕做得再好,也只有被罵的份。”
“哦?是這樣。”鄭克臧也吃了一驚,顯然卡爾船長貴族的頭銜把他也給騙了。“那就在飛馬號和騎士號上學習滿三個月就安排一次遠航。”這次麻英才點頭稱是。“現在水兵隊的人還太少,剛剛開始學習夷人使船也很緊張,但你要抽出時間安排他們去船場幫工,有什么操船上的問題也要督促著卡教習跟船場的夷人工匠交涉。”
“諾!屬下明白了!”
“還有,余剛剛定下領隊的官銜是正七品的試百戶和從六品的百戶。你年幼不能服眾,就先暫領試百戶好了,另外記得俸祿從下個月開始支取!”
“屬下!”麻英激動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半餉之后才跪伏在地。“屬下愿為營官馬前小卒!”
“這句話,余記下了,你當心口如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