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鄭之我是鄭克臧

87.在琉球

“應東家,余替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杭州來的秋東家。”杭州阜順百聯號的掌柜黃旭傅樂呵呵的向應太農引薦著。“秋東家在織造局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應東家這邊要什么貨,哪怕是朝廷禁絕出海的東西,秋東家也能輕易的搞到手。”

應太農看著額頭上有一圈很明顯的官帽壓痕的所謂邱東家,嘴角露出淡淡一笑,隨即抱拳行禮:“真是不說不知道,若是沒有黃掌柜的指點,在下可就的有眼不識金鑲玉了,失禮之處,還請秋東家千萬要海涵呢!”

應太農是去年二月份到的琉球,他到琉球的時候,之前日本薩摩藩在琉球狂索失蹤船隊的事件已經告一段落了所有人都證明薩摩船已經離開那霸了,大海茫茫風波不定,誰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自然不能歸罪到其他往來的商旅,因此在遷怒并勒索琉球王室一把之后,這件事就偃旗息鼓了借著事態的平靜,他毫不引人注目的開設了一家臺海商聯,并利用鄭克臧的命令包攬包括琉球營在內所有來琉球商船的居間交易。

應太農開局雖然低調,但他總攬東寧貨物的動作卻實在高調,很快他的臺海商聯就被視作了東寧在琉球的半官方機構,也因此跟薩摩、琉球方面打得火熱,進而不少有志于走私這樣利潤豐厚的行業的浙閩商人也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將了上來。

鑒于開局順利,應太農很快跟各方達成了協議,其中從薩摩進口條銅、塊鐵及硫磺,從大陸商人處進口松江棉布、鐵器、原堿,從朝鮮獲得馬匹,而向各方出售優質的雪糖、冰糖、鯨油蠟燭、鯨肉、鯤皮、鹿皮、鯊魚皮,生意紅紅火火的以至于楊英也要心生妒忌。

不過應太農的最主要的任務是通過往來商人打探列國情報,其中又以清廷情報為最急務,為此,他不惜讓出部分利益籠絡浙閩商人,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況下,各種邸報、塘抄以及小道消息開始流入東寧,內中不乏吳世璠退守昆明已被圍困、尚之信被賜死、耿精忠北京入覲被囚等重量級的情報。然而干情報工作不能一味的索取,這不,今日就有人尋上門來了,其目的自是想從應太農口中了解到一點東寧的實情。

“好說,好說。”應太農在觀察對方,秋東家何嘗也不是在觀察應太農呢,一見應太農挺著軍人的身板做著商賈的姿態,秋東家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其實今日能認識應東家也是余的機緣,來來來,先坐下一起吃酒。”

應太農也不謙遜,一屁股做了下來,邊上的琉球酒女見賓主落座,便吱吱呀呀的唱起了當地的小調,幾人推杯換盞,等肚子里已經塞得差不多了,秋東家給黃掌柜一使眼色,黃掌柜會意的先屏退了酒家女,隨即自己也尿遁為名消失不見了。

見到此情此景,應太農知道對方的戲肉來了,于是慢慢的挺直了身子,就聽秋東家說到:“應兄,想來在下的身份你也猜到幾分,沒錯,在下是杭州織造孫文成孫大人的屬下,頭上也有五品的頂戴,但不知應兄你在東寧官居何位啊?”

“原來是秋大人,”有東亞第一的大帝國做后盾,秋東家可以光明正大的亮出自己的身份,但生怕琉球方面受到清廷脅迫進而驅逐自己的應太農卻不敢坦言,只得避實就虛。“在下不過是東寧的一介小人物,這身份嘛,不值一提啊,不值一提啊!”

對于應太農的反應,秋某人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關竅的,好在他的目的只是確認對方的身份并不需要把老底都摸清了,因此只是蜻蜓點水并沒有深究下去:“不值一提也好,獨當一面也好,只要應兄是東寧的人,余這次就沒有白來。”

應太農眉頭一挑故做糊涂的問道:“秋兄的意思是?”

“余想跟應兄打探點事,當然也不是讓應兄白說,無論應兄要錢、要布、要絲、要鐵,甚至想在大清要頂官帽,余都可以替孫大人答應。”秋東家并不是想要誘降應太農,只是他的籌碼太多,故此以為總有一項是能打動應太農的。“余這個人就有一點好處,什么人幫了余,余總歸是讓他有回報的。”

“哦?”應太農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精光。“秋兄如此大方,余也不好藏著掖著,這樣吧,秋兄先說說想問什么,只要余能作答的,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應兄一定知道的。”秋某人豎起一根手指。“聽說貴上剛剛薨了?”

“貴上雖然人在杭州,但倒也消息靈通。”應太農調侃著。“不過想來有秋兄這樣的人物為之奔走,消息靈通才是正常的。”說到這,應太農才點點頭,對秋東主的問題予以明確答復。“沒錯,上個月二十八日,先王薨逝于安平城中。”

“應兄倒是實誠。”這并非什么緊要的問題,秋東主之所以問,而應太農之所以翔實回答不過是彼此看貨驗貨的一個橋段,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問題。“那應兄可知道貴藩嗣君朱欽對待明室又是如此態度呢?”

應太農閉上眼睛想了想,同樣豎起一根手指:“一千匹松江藍花布。”

“沒問題。”秋東主當即命人端來筆墨紙硯,大筆一揮,一張提貨單就寫好了,隨即秋東主不知道從拿取出一個印章來往提貨單上一印。“憑這份東西,應兄可以在任意一家百聯號中支取松江藍花布一千匹。”

接過秋東主遞過來的單據,應太農看也不看的攏進袖子,雙方還有可能繼續合作,所以對方是不會在此時做什么手腳的:“世孫素來忠義,對明室也多有顧拂,雖不見得奉還大政,但輕易不會削發入覲、稱臣納貢。”

應太農其實說的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但對于清廷密諜來說,有這些已經夠了,畢竟只要臺灣繼續禮尊明室,那么清鄭雙方就沒有握手言和的可能,為了剪滅漢族最后的反抗努力,雙方遲早是有一場大戰的。

“聽說朱欽娶陳永華之女為正室,而陳永華與同知東寧總制使馮錫范馮大人素有恩怨,”秋某人又豎起一根手指,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如今先潮王故去了,貴藩嗣君會不會曾經權傾一時的馮錫范下手呢?”

“這個余可答不上來。”即便答不上來應太農也要敲對方的竹杠。“秋兄再給五百匹白布,余跟秋兄說說世孫的性子。”秋東主苦笑的點點頭,又簽出一張五百匹布的提貨單,將單子又攏進袖口,應太農這才撿了一些鄭克臧在童子營的故事講給對方聽。“世孫剛毅,然天生智慧,頗多權謀,做事每每秘而不宣,以此來看,即便是要動馮錫范馮大人,也不會輕易宣諸于口,必有雷霆一擊,所以余不知道世孫會不會對馮錫范大人下手,但余以為從穩定臺灣政局來看,世孫當不會輕易下手。”

“如此啊!”秋東主滿意極了,顯然這五百匹白布物有所值,于是他再度豎起一根手指。“那余就再問應兄一個問題,聽說朱欽當年就有南下兼并呂宋之意,卻被馮錫范、陳繩武之輩所阻,如今其承襲大位,可有再度南侵之意。”

“這個余就真不知道了。”應太農抿了口殘酒,搖搖頭。“不過秋兄盡可回去告訴貴上,如今臺灣人心思定,一時半會再無起刀兵之說,貴上大可以高枕無憂。”

秋東主臉上的肉抖了抖,臺灣是暫時無力西犯了,但清廷卻未必會放過臺灣,當然其中的關竅他這個奴才的奴才也不是很明了的,因此他只是配合的舉起酒杯:“應兄說的是,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誰也不想打仗啊。”

“秋東主說的是,打了六年的仗,東寧哀鴻遍野,是該偃旗息鼓了。”應太農貌似感嘆的說著,隨即跟秋東主一碰杯。“今日也是有緣呢,說不定日后還指望老兄幫著引路,來,小弟借花獻佛,滿飲了此杯。”

兩人各懷鬼胎的一飲而盡,看著對方喝盡的酒杯,笑聲驟然響了起來,聽到兩人的笑聲,之前退出去的黃掌柜顯然收到了信號,很快拉開日式屏門,回到席上,甫一坐下,他馬上招呼道:“來人,換一桌席面上來。”

“不用了。”應太農站了起來。“此時已經盡興了,再喝就過了。”接著應太農意有所指的說到。“留待日后吧,少不得還有麻煩秋兄和黃掌柜的時候呢••••••”

送應太農出門的黃掌柜回到屋內,只見秋東主捻著酒杯若有所思:“你說,這應某人說話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呢?”

“這說不好,”黃掌柜不敢打保票只能模棱兩可的回應著。“但今天的問題應該沒有必要說假話吧,再說了,姓應的自己都說日后還要麻煩咱們,因此不太可能出言糊弄。”

“但愿如此吧,”說著,秋東主站了起來。“你馬上準備船,余要回杭州。”

黃掌柜不解的問道:“怎么這么急?”

“不急不行啊,這消息要是過時了就不知錢了。”

黃掌柜這才會意,沒錯三個織造處可是競爭的關系,再說還有福建那邊也在收羅臺灣的情報,這要是晚了,可就要在康熙那里失分了。

既然想明白了,黃掌柜立刻站起來:“大人放心,余馬上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