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劉國軒整頓充實后的鑾儀衛一共二千人,此后又經孫有勞的手調入了童子軍的四百余人,當然后來又調出了兩百余人,因此實際上是二千二百余人。根據童子軍的編制,這二千二百多人分為三個標又三個直屬營,其中第一標為炮標,主管安平城頭數十位基本上不可移動的紅夷大炮,第二標和第三標則輪流負責安平城防務及承擔鄭克臧出巡(戰)時的保衛,至于剩下的三個營分別是騎軍營、輜重營以及被鄭克臧稱為門面的儀仗營,雖然野戰能力尚不可知,但據守安平城、保衛鄭氏一族可以說是固若金湯的。
但城堡大多是從內部攻陷的,這一日鄭克臧正在工官李景商議著如何應對多日不雨的干旱局面,忽然有一名使者前來報告:“國太請世孫過去解釋一下為什么要貶遏兩代先王。”
“去告訴國太,余跟李大人商議完了就過去。”
鄭克臧起初渾不在意,然而使者堅持現在就過去,鄭克臧心中一動,莫不是這話來了?于是他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自朱錦去世后就一直穿在身上的鎖子甲和懷里揣著的兩柄短火銃,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
“李卿,恐怕要麻煩你稍候了。”
李景諂媚的笑著:“國太這邊的事情重要,臣稍等一些時間無妨。”
鄭克臧深深的看了李景一眼,似乎再分辨他到底有沒有可能參與了行刺,但卻什么也看不出,鄭克臧便揚身站了起來,借著喚護衛的機會隱秘的做了一個手勢,隨后便跟著這名使者漫步向位于安平城東北角的北園別院行去。
快到北園別院了,鄭克臧隨口問道:“你是何人,余之前怎么沒在國太那見過你。”
“稟世孫,臣馬進是鑾儀衛下第一標第一營副營官,正好分發在國太別院守衛,”使者臉上掛著難看的笑容,但卻又不得不回答。“正好國太要派人傳召世孫,臣就應了卯,還請世孫寬恕了臣擅離職守之罪。”
“既然是國太點將,也算不得什么擅離職守。”鄭克臧似乎不以為意的說著,隨即又問道:“除了余以外,國太還召見了何人?”
“這個臣就不知道了。”馬進作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來,正說著北園別院已經到了,馬進與守在門口的士兵一對眼,便伸手相引。“世孫里面請。”鄭克臧走了進去,他的貼身護衛毛興、沈誠想跟著進去,但卻被門口的士兵攔住,見到鄭克臧有些不悅,馬進忙解釋著。“世孫是知道的,國太素來喜靜,人太多了不好。”
鄭克臧越發確定自己的推斷了,于是沖著毛、沈二人擺擺手:“你們留下。”
這倒不是鄭克臧忽然想玩什么冒險者的游戲,只是現在就起網的話未必就能攀連到馮錫范頭上從而使他逃過一劫。可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接下來再要抓住馮錫范的把柄可就難了。為了永絕后患,更是為了讓劉國軒等一干藩中老臣們挑不出毛病來,鄭克臧這才不得不先以身做餌、引蛇出洞。
聽得鄭克臧的命令,兩名護衛應了一聲,隨即兩人走到一旁,虎視眈眈的看著這些守衛,大有一個不對就拔刀相向的架勢。
見到鄭克臧的護衛有所警惕,馬進的手顫抖了一下,但事已至此,已經箭在弦上了,他隨即穩定了心神,引著鄭克臧繼續往里走著,等到了第二道門口,他忽的站住腳步,皮笑肉不笑的沖著鄭克臧一伸手:“還請世孫解下佩劍。”
“放肆!”鄭克臧作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這劍乃是父王臨終所賜,吩咐須臾不可離身,爾區區一介小曹盡然敢勒令余解劍,是誰給你的膽子。”馬進一錯愕,只見鄭克臧握住劍柄,大喝道。“滾開,祖母這余來了幾百趟,何須你在這邊指手畫腳的。”
馬進臉色大變,結合門口護衛的動作,他當然明白鄭克臧怕是看出了什么,于是忙辯解著:“世孫,國太茹佛多年,北園也是清靜之地,世孫還是速速解劍,否則••••••”
“否則你就要叫人了是吧!”鄭克臧拔出劍對準了馬進。“余倒要看看誰有那么大膽。”
鄭克臧的話音未來,邊上有竄出三個彪形大漢,這幾人手中擎刀拿槍,其中一人更是把一口倭刀拋到馬進的手中,等接住寒光四射的倭刀,馬進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世孫不肯解刀,就休怪臣不客氣了。”
“爾等敢行刺。”鄭克臧試圖緩步向墻角退去,但四個人圍著他躍躍欲試,讓他很難達成憑借墻壁固守的意圖。“好膽色,不要命令,想株連九族嘛,給余閃開了。”
馬進像玩弄小貓小狗一樣緩緩逼近著鄭克臧:“看世孫說的,臣好害怕啊!”
下一刻,馬進的臉色一肅:“奉國太之命,抓拿逆孫,若有頑抗,格殺勿論,世孫可聽明白了,放下手中之劍,否則就別怪臣下無禮了。”
“一派胡言。”鄭克臧不屑的撇撇嘴。“爾等盡然敢捏造國太口諭,是何人指使?”鄭克臧突然一聲厲喝。“馮錫范,你給余滾出來••••••”
“別讓他拖延時間,”聽到鄭克臧提到馮錫范,四名歹徒的身子同時一震,隨即其中一人高喝到。“快動手,殺了他!”
惡風撲來,四件兵器齊齊攻向鄭克臧,鄭克臧見勢不好,忙揮劍相格,然而對方是軍中宿將,豈是鄭克臧這個半吊子可比的,鄭克臧只架住了其中的一刀一槍,余下的悉數落到了他的身上,然而由于鄭克臧身上穿著內甲,對方的武器根本不能破防,不過饒是如此,巨大的撞擊力還是讓鄭克臧疼痛難擋。
“該死,他穿了鎖子甲。”兇徒高喝著。“往他手腳上招呼。”
見到對方下手越來越刁鉆,鄭克臧不敢怠慢,拼著自己有護甲不怕刀劈槍扎,護住頭臉胡亂的揮舞了幾下逼開對方,然后拼命的向董國太居住的院子跑去,不過他既然身穿內甲,速度肯定比不過對方,一來二去,很快就再一次被幾人逼到一根廊柱底下。
“世孫,不要再抵抗了。”幾個人同樣氣喘吁吁的對峙著,此時兩顆人頭丟到了鄭克臧的腳下,鄭克臧定睛一看正是毛興、沈誠二人,而帶著幾名士兵趕來的卻是馮錫范的三弟馮錫韓。“你的護衛救不了你,國太也救不了你,還是束手就擒,少吃些苦頭。”
“果然是你們,終于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鄭克臧挺直了身子,伸手從已經支離破碎的袍服里拔出一把短火銃來。“好一個父王的忠臣。”說話間,鄭克臧的手指猛然一扣。“下地獄去實踐爾等的狼子野心吧!”
鄭克臧的語速極快,等馮錫韓看清鄭克臧手中的火銃之時,鄭克臧已經扣動了扳機,擊發錘瞬間落下,濺起的火星飛快的引燃了引藥,不到一息之內,膨脹到極點的火焰以不可思議的力量推動著鉛丸射出槍膛。
“乓!”一聲巨響,鄭克臧的上半身一下子籠罩在淡淡的硝煙中,而剛剛大言不慚的馮錫韓盡管已經下意識的作出了避讓的動作,但在短短的十幾步的距離上根本無法閃避比離弦之箭更快的鉛彈,隨即一團血花在他的胸口騰起,遇到障礙變形的鉛彈在他身體里肆孽著,破壞著骨骼、器官,最后停在某一根肋骨上。
邊上的叛軍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好半天之后有人才大喊著:“殺了他,只有殺了他咱們才能繼續活下去。”
鄭克臧一把丟掉已經無用的火銃,然而還沒等火銃砸到叛軍的身上,他神奇的又掏出一把來:“哪個想死盡管上來。”
當然鄭克臧不能光靠一把火銃威懾人數眾多的叛軍,因此他高喝道:“放下武器恕爾等不死,倒戈一擊恕爾等無罪!”
這么一說,叛軍們頓時猶豫不定了,正在患得患失的時候,在內里久候消息不至的馮錫范被銃聲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他頓時毛骨悚然,急忙現身出來:“不要上當,殺了他人人加官進爵,放了他少不得秋后算賬。”
鄭克臧猛的把火銃對準了馮錫范的方向,可看到弟弟慘狀的馮錫范又怎么能不防范呢,見無法傷到對方,鄭克臧冷笑道:“余雖不是金口玉言,但也言出即行,殺了馮錫范,不但無罪,而且有功。”
兩頭都在許愿,眾叛軍面面相覷不知道聽誰的好,此時馮錫范對著馬進一使眼色,馬進會意的跳了起來:“弟兄們,別信鄭克臧的話,想想你們這么年的苦勞被人抹殺,想想你們現在還要聽一個乳臭未干的少年的命令,快,殺了鄭克臧!”
重新被鼓動起來的叛軍殺氣騰騰的逼迫了過來,正當馮錫范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的時候,突然,一陣有力的腳步聲想來起來,隨即一排密集的銃聲想起,一個堵在外面的叛軍隨后沖了進來:“休、休、休,孫侍衛帶兵來了。”
叛軍們臉色大變,鄭克臧卻放聲大笑,趁著鄭克臧注意力被援兵到來的消息吸引,馬進輪刀就劈過來,卻沒有想到鄭克臧還保留著應有的警覺,當即又是一槍將其打翻在地。
“世孫沒事吧!”聽到再次響起的銃聲,孫有勞在外面急切的問道。
“你再不來,余就有事了。”
說話間,幾十名鑾儀衛的士兵沖進了院子,一眾叛軍紛紛丟棄兵器向昔日的同僚投降就連當初另三個圍殺鄭克臧的大漢也不例外。見到大勢已去,馮錫范狂笑起來,還沒等孫有勞去制止,只見馮錫范的身子一下子萎頓下來,黑色的血從口邊溢了出來。
“世孫,馮逆服毒了。”
“便宜了他!”鄭克臧此時覺得渾身疼痛,精神也一陣恍惚,不過他仍強撐著身子命令道。“立刻查抄馮錫范兄弟府邸,抓拿馮錫珪。”孫有勞應聲而去,鄭克臧手指一名童子軍出身的武官。“你,扶余去拜見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