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鄭之我是鄭克臧

129.戰東寧(6)

“••••••損失大小鳥船三十二艘、大小趕繒船二十四艘、小炮船一艘、雙帆艍船十五艘、各色艚船四十三只••••••”

施瑯入鹿耳門之時尚有各種船只五百五十三艘,如今幾近損失了四分之一。

“••••••陣亡總兵官陳昌、副將黃昌、蔣懋勛,參將許克濟、羅士鉁、陳遠致、謝英,游擊何應元、方鳳、陳義、朱春以下將官二十九員、其余官弁目兵四千二百二十六員、傷者有參將羅易以下二千五百七十一員••••••”

傷亡這么慘重的原因主要是外圍戰船被鄭軍的火攻小劃子突破之后,內圈艚船上的清軍陸師在火起之后紛紛選擇跳水逃避,結果不識水性的清軍燒死、燒傷的不過一千余人,其余的皆是溺斃在內海之中。

“••••••損失一千五百斤大佛郎機炮一門、三百斤虎蹲炮一百四十七門,戰馬及馱馬二百五十六匹,鳥銃、鎧甲、刀槍、火藥等不可估算,另有••••••”

面對慘痛的傷亡數字和極大的物資損失,施瑯雖不動聲色,但他手下那些總兵、副將們卻未免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要知道,當初攻打澎湖時施瑯帶來的清軍約有三萬,海戰中傷亡了八千多,盡管又俘獲和接收了一萬左右的鄭軍,但施瑯對他們信不過,只是選取了中的八千人作為補充,此后因為鄭克臧不愿投降施瑯便又從銅山和思明運來三萬人的部隊,其中一萬清軍及二千鄭軍俘虜留守澎湖,跟著施瑯一起攻打東寧的約有五萬。這五萬之眾當中陸師約占六成有三萬之數,水兵不過兩成計兩萬人。

抵達東寧之后,清軍先是在北汕尾島上損失了八百多人,久攻不下之后留下二千余人圍困童子軍炮壘;其后,在突破南航道時,前后又折損了包括一艘大炮船在內的十七條戰船一千余人,至此清軍只剩下四萬六千余人,如今又有幾近七千人的傷亡,等于說前后清軍已經有超過五分之一的人馬不能參與主力決戰了。

在這個時代,通常一支部隊損失超過五分之一時就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然而更讓一眾清軍將官揪心的是此刻前進不能后退無路,總不見得讓四萬多人就這么在海上飄蕩著等待食糧和飲水用盡的那一刻吧?

也許是覺得現場的氣氛太過壓抑了,施瑯清了清喉嚨,向坐在一旁的海壇鎮總兵林賢探問道:“海壇鎮,炮船隊可曾破壞了海逆設置的海底阻攔?”

林賢面色沮喪的報告著:“回施軍門的話,炮船火炮置于船頭,遠高出水線甚多,船上大炮又動輒數千斤,根本不能以人力移去直接瞄準海底水泥樁,所以發射炮彈多數失的,即便有一兩枚偶爾命中的,也因海水阻隔而效力大減,所以整整一個時辰,也未能打斷了其中的一根,實有愧軍門重托。”

施瑯臉色一黯,然而他還沒有繼續說話,邊上的隨征都督陳蟒站起來抱拳說到道:“施軍門,海逆詭計多端,先以水泥鐵索阻攔,又施火船,致使官軍局促內海一隅動彈不得,卑職擔心,及我而言此處海面甚為陌生,一旦天色將晚,海逆會不會再行偷襲?”

陳蟒的話讓所有人背上升起了寒意,是的,盡管現在才午時,可一旦耽擱下去,別的不說,人家借著夜色再給你來一次火攻或是派遣些水鬼鑿船,那該如何是好?

所以廈門鎮總兵楊嘉瑞當即重提之前林賢的建議:“施軍門,還是讓兒郎們上岸吧。”

“對,上岸。”金門鎮總兵陳龍也跟著附和著。“海逆固然在岸邊以逸待勞,但據之前所報,其多為老弱充數,能戰之兵甚少,而官軍如今尚有幾近四萬之眾,想來只要上了陸上,必讓海逆知道官軍的厲害。”

林賢進一步建議道:“其實施大人若怕鄭逆半渡相擊,可行聲東擊西之策惑之。”

三個實職總兵你一句我一句說個沒停,施瑯臉上盡管不動聲色,但心中已然是翻江倒海了。這些聽起來是為了解決當前困居而作出的進言,其實質卻可能是對他接連幾番決策失誤的質疑聲,錯非施瑯手上還有康熙授予的專征之權,恐怕這些桀驁不遜的部下們就要按捺不住、反客為主了。

“諸位大人說得很有見地。”施瑯想了想,他雖然可以強壓住幾人的建議,但卻無法改變當前的局面,因此也只能順水推舟的予以采納。“看來如今不上陸是不行了,”不過登陸地域狹窄,為了不被早有準備的鄭軍壓制在灘頭,所以施瑯先故布疑陣。“陳總兵,你率船四十只于鹽水溪一帶佯動,林大人,你亦率船四十只于曾文溪口佯動。”兩人領命而去。“楊大人,你率大小炮船先行炮擊西港及大排,其余各艦聽候號令••••••”

震耳欲聾的炮聲重新響了起來,數十斤的炮彈帶著硝煙飛過里許的海面,重重的砸在地上,頓時屋倒墻摧,好在,沿海的百姓在鄭克臧率軍抵達之際就被安置到其他地區,否則在清軍沒有準頭的炮擊下,死傷是在所難免的。

“有八百多清軍在曾文溪口登岸••••••”

“世孫,剛剛查知有千余清軍在鹽水溪一帶上岸••••••”

“世孫,清軍炮船轉向西港••••••”

“慌什么!”各種信息紛至沓來,只讓鄭克臧覺得頭大如斗,于是斷喝一聲,恰好讓有些騷動的童子軍參軍事們安定下來。“八百、一千都不要管他,盯緊了施瑯的主力,另外再催一催洪拱柱,讓他至少先把右武衛調上來••••••”

未時一刻,大隊清軍艦船終于行動了,不出所料還是分頭行動。大隊的清軍在已上陸的部分清軍的指引下分別自西港、大排及曾文溪之間搶灘上岸,情況已經非常清楚了,盡管分頭上岸會造成清軍兵力分散,但施瑯卻可以利用鄭軍兵力不足,以一部拖住鄭軍主力,從而造成反包圍的事態,反之,若鄭軍也分散兵力,那就即不能阻止清軍上岸,又會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對此鄭克臧又該如何應對呢?

自思明撤回臺灣之后,鄭軍陸師在童子軍系統之外共有五衛、十四鎮,其中何佑率五常、五通兩鎮在淡水動向不明,吳淑率戎旗第二鎮、戎旗第四鎮、五宣鎮、右虎衛鎮在鹿港、秀水等地為暴亂清軍所牽制無法立刻南下,洪拱柱率建威鎮、建威右鎮、宣毅鎮、右武衛鎮原在倒風內海各港設防,如今正急急收攏趕回參戰,而留在鄭克臧身邊的只有王進功的左虎衛、張學堯左武衛鎮以及建威左鎮、戎旗鎮、戎旗第三鎮、壁宿鎮、五沖鎮、勇衛軍第二鎮,再加上由童子軍及鑾儀衛兩部。

雖說看起來番號頗多,但鑾儀衛有九百多人留守安平城、童子軍有二百人在北汕尾島,另外在內海上游弋巡防的五十條商船、民船雖然用的是原水師的老兵操縱,但一百五十個臨時炮組卻也已經將除昆侖第二標和鎮屬騎隊以外的童子軍第二鎮抽調一空了,再加上鄭克臧又將壁宿鎮八百多人留在承天府和萬年州維持治安,匆匆編入地方汛兵和老兵的其余五鎮的戰力也無從保證,所以留給鄭克臧決斷的余地并不算多。

“著張學堯率左武衛及建威左鎮四千人直取鹽水溪之敵;”鄭克臧猶豫了整整一炷香時間才終于作出了決斷。“著王進功率左虎衛鎮并戎旗第三鎮四千人攻打曾文溪,何乾領鑾儀衛兩標及第二鎮昆侖標并戎旗鎮三千九百人阻斷大排之敵,曾儀領勇衛軍第二鎮并五沖鎮四千人攻取西港之敵,毛洪言領童子軍第一鎮充孤的護衛••••••”

鄭克臧的調度是按就近原則調度的,不過他手下的部隊有強有弱,這種戰力差自然也反應到了具體的戰斗當中。其中裝備有鹿銃、鳥銃及瘊子甲的鑾儀衛很快就將大排之敵打得落花流水;但同樣裝備了一部分瘊子甲的左虎衛、左武衛兩部卻因為鄭克臧之前的肅清而元氣大傷,殲敵不能但也勉強把當面的清軍擋住;勇衛軍第二鎮鎮將曾儀是陳永華手下的老人,因此得到鄭克臧的信任,但此人有心殺敵卻無力回天,好不容易把登陸西港的清軍殺得節節敗退,卻在逼入港區后遭到施瑯不分青紅皂白的炮擊,曾儀當場戰死,于是這一路便就此崩潰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參差不齊的戰況是因為狡猾的施瑯還留了一手,他的布置不僅僅是分兵上陸這么簡單,各路上岸的清軍的兵力其實各有參差。譬如王進功和張學堯,一個在曾文溪遇到的是五千五百清軍,另一個在鹽水溪則碰到的是五千敵人,何乾卻是碰到了個軟柿子,在大排登陸的清軍是牽制部隊,總數不過三千五百,這也是為什么他能勢如破竹的原因。

至于西港之敵卻是清軍主力,除卻駕駛船只看管大炮、戰船及傷兵的水師三千人以外,其余二萬二千清軍悉數在此上岸,所以勇衛軍第二鎮、五沖鎮即便不被炮火驅散其勝利也將是曇花一現。

“天怎么還沒有黑。”鄭克臧收到戰報后抬了抬頭發出一聲莫名的感嘆,隨即下達了指令。“著何乾留下昆侖第二標肅清殘敵,其余火速趕往鹽水溪,協助張學堯,等擊潰鹽水溪方面之敵后,何即率本部及建威左鎮立刻返轉支援本隊,張率左虎衛鎮增援王進功部,務必及早肅清當面之敵,然后馳援本隊。”說罷,鄭克臧站了起來。“毛洪言,”邊上的第一鎮副鎮統俯身聽命著。“孤跟你一起去會會施瑯,看看他陸戰如何?”

“世孫,萬萬不可啊,據各地探報來看,西港之敵乃是敵軍主力,少說也有兩三萬兵馬,就算沒有三萬,也有兩萬,第一鎮及鑾儀衛騎軍營相加卻不過二千六百人。”毛洪言當即勸阻道。“敵至少八倍與我,臣雖可以豁出命來抵御,但世孫乃本藩上下所系,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臣懇請世孫不可冒險呢。”

“難道看著童子軍去死?”鄭克臧此舉當然不是為了逞能、為了突出個人英雄主義,實則在他清醒的認識到,要是前方敗了,他在后方肯定也不安全,還不如冒險跟著上前線或許能以最高統帥的身份給第一鎮提供部分加成,而且他權衡過,無敵統帥的形象可以讓他壓制住剩余的那些鄭軍元老,既然有這樣雙重的好處,他又怎么可能不試著搏一把呢,當然他話不能這么說。“孤跟他們說的是同生共死,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犧牲,此事不必再勸了。”鄭克臧拍了拍毛洪言的肩膀。“孤信得過你的忠心,更信得過童子軍的戰力。”

鄭克臧一向獨斷慣了,毛洪言說什么也攔不住他,但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后,童子軍第一鎮的士氣果然高漲起來:“軍心可用。”

鄭克臧如是評價著,當然他也留好了后手:“再派人去催洪拱柱,命令他務必在申時三刻之前趕到西港,若是屆時不至,就讓他替孤和夫人收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