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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臺上,看著面前成排成列的士兵,一年前在湄公河以東地區鎩羽而歸的顧同山有些心潮起伏。沒錯,人一過萬、無邊無際,面對包括龍驤軍第二師暫借的一個旅、金蘭鎮守府抽調的四百名伏波軍、來自日本的三千三百名浪士、從東寧昆侖奴中撿編的奴軍三個團、三家內藩提供的二百人的步隊、由越南移民組成的二個半團、由散落在中南半島各港口的泰西浪人組成的一個四百人的雇傭兵團以及占城人及歸附華夏的真臘人組建的后勤部隊一千二百人和四十七頭輸運大象在內的龐大軍陣,任何人都會激動起來。
更何況,在這過去的一年中,金蘭大都護府除了調兵遣將、訓練士伍以外,還對湄公河以東地區進行了大量的心理攻勢,從安排僧侶勸降、到頒布文告承認當地領主的土地所有權、及至最后下達廢止奴隸制的法令,一步步將反叛權貴逼到墻角邊。如今眼見得要瓜熟蒂落了,作為最高長官的顧同山又如此不躊躇滿志呢。
吉時的號炮聲喚回了神游八極的顧同山,于是他沖著面前旅分統田超下令道:“出擊!”
作為此役最高長官之一的田超含笑來到閱臺邊緣,大聲重復道:“出擊!”
不管會不會說華語,在場的各族將士們都鸚鵡學舌般齊聲回應道:“出擊!”
隨即以內藩步隊為前導、然后日本浪士團、伏波軍、奴軍、越南團、龍驤軍第二師第二旅、泰西雇傭軍團、后勤部隊依次通過檢閱臺,旋即浩浩蕩蕩的姿態殺向戰區。
當然離開了校場之后,原來的一路縱隊便轉換成了齊頭并進的兩隊,其中內藩步隊、浪士隊、伏波軍和泰西雇傭兵團以及半數的后勤部隊組成左翼軍,而龍驤軍第二師第二旅、奴軍、越南團和剩下的后勤部隊組成右翼軍。
左翼軍將直接從金蘭西進,翻越朱楊申山、然后沿斯雷博河下溯;右翼軍將搭乘軍輸船先抵達柴棍,然后西進菠蘿勉省,進而北指磅湛省、桔井省與左翼軍會師蒙多省、基里省。
“經一兄,這次會獵西真臘,你們可是主角啊,到時候千萬留些殘羹冷炙給兄弟啊。”在兩個指揮部即將分開之際,田超用略帶著些玩笑的語氣跟金蘭鎮守府鎮守使、權知左翼軍統制、正五品頭等校尉魏興達如是說著。“否則,若是讓常統制知道龍驤軍第二師這次只是來搖旗吶喊的,估摸著下一回,兄弟我就沒機會上場了。”
“田大人,你這個玩笑不高明啊。”田超如今是從四品的旅分統,所以魏興達并不因為對方跟自己稱兄道弟就短了應有的尊敬。“左翼軍真實力量如何,咱們誰都說不清楚,說不定下官最后還要指望右翼軍解圍呢。”
魏興達這番話是基于作為左翼軍主力的日本浪士在江戶一戰中的表現而言的,而且就算日本人已經在夏軍的訓練下脫胎換骨了,但其能不能適應真臘酷熱的氣候還要打個問號。
“經一兄這話聽起來好生煞風景,”田超搖了搖頭。“就算日本浪士的戰力有限,但真臘人能好到哪里去,聽說若不是上回兵寡糧少,早已經一舉平定了,哪還有今日之事。再說了,如今又經過一年的分化,怕是王師一到,便能一鼓而蕩的。”
“那就承田大人的吉言了。”魏興達也不想在戰事未開之際便動搖了軍心,因此順勢拱了拱手。“田大人,就此分別吧,你我到拉城再見••••••”
華夏朝在日本前后征召了九千多浪士,其中一部分人在稍后的訓練中遭到淘汰,剩下的按六百至八百人的數額配發給納閩、凌牙門兩都護府下六個世襲都總管治地。扣除這四千二百人后,其余各部都編入了神策軍,其中兩個團近一千三百人留在了海東都護府,還有三千五百人原則上應該由金蘭和凌牙門兩都護府分領,只是因為顧同山說通了總督衙門,才將其優先轉用到金蘭方向,為此凌牙門都護府還一度表示了不滿。
不過若要說真正不滿的那還要屬納閩都護府下世襲李國都總管的李斗角。
李斗角其人、其族頗有些神話色彩,完全演繹了中華子民開拓南洋的曲折經歷。
正是因為在開發南洋中跟異族結怨頗深,因此李斗角才在陳龍進入納閩之后與之呼應、配合,依仗著一人有兵一人有錢糧,才好不容易在北勃泥站穩了腳跟。然而鄭克臧的詔書雖然肯定了他的身份地位,卻讓他不得不放棄已經懇熟的家園,到異域去重新開始。
得到詔書后的李斗角試圖上下打點,然而命令出自鄭克臧,自是沒有人會為了貪圖區區土豪的好處忤逆高高在上的至尊。眼見得接手舊領的崔平已經到了,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李斗角這時才不得不點起自己兵馬東征。
只是李斗角一族才有多少精壯的男丁,即便他提前征召了領地內的客家百姓,也不過勉強湊出來三百多人的力量,想要籍著這點兵力征服華夏朝劃給他的兩縣之地,李斗角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既然如此,他只能向老朋友陳龍求助。
陳龍也是要移鎮的,自然是沒有余力相幫,因此他給李斗角出了個主意,讓他向華夏朝廷申請援兵。但是李斗角的地位還不如陳龍,既然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又怎么可能給他援兵呢?不得已,聽說朝廷準其自行招兵,他便尋思著從哪能招來合格的兵員。
思來想去,打開國門的日本是最好的招兵地,然而不出意料的是,他想在日本招兵的請求被總督衙門給拒絕了。這也不難理解,德川幕府對華夏在日招兵本來就有疑慮,總督衙門連為編練神策軍以及給都總管府湊兵都稍嫌不足,又怎么可能給李斗角分潤的機會呢。
“尊爵,不是我李家愿意抗命,說實在的,朝廷這事委實有些處置不公了。”李斗角沖著眼巴巴指望他離開的崔平抱怨道。“若不是在下忠于朝廷,說什么都要反了。”李斗角這也是說說而已,就憑他手里的幾百人,他又怎么敢豎起反旗呢。“我也知道尊爵你也是受了無妄之災,但此時在下也只能向尊爵你求援了。”
崔平前些日子發了瘧疾,好不容易痊愈了,身子正虛,也不想跟李斗角云遮霧繞的蘑菇下去,于是徑直問道:“尊爵盡管直說,若是在下能幫的,一定鼎力相助。”
“好,那在下就開口了。”李斗角充滿希望的看向崔平。“請崔爵將手上的六百日軍借給在下一用。”看著崔平詫異的表情,李斗角忙補充道。“只是用來平定領內,若是崔爵有擔心的話,各級官佐悉用舊人,只要其聽我號令便可。”
崔平思索了一會問道:“那征戰之時所耗的糧草?”
李斗角大包大攬道:“所耗用之糧草悉數由我李氏支付,斷不會讓崔爵您吃虧了。”
崔平又問道:“那貴領何時能夠移交?”
別看李斗角說得豪邁,但他一日不移交領地,那就等于是在用崔平自己的錢支付崔平的軍隊所需,實際上還是空手套白狼的那一套。
李斗角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只要平定一縣,便可移交領地。”
說到這李斗角略有些心虛的告之崔平:“崔爵,其實早一日晚一日都無所謂,只是今年的稅賦已經被在下收了,只有到明年第一季稻子收上來后,尊爵才有收入。”
“這個我省得。”崔平表示不在意,這讓李斗角稍微放下一點心來,可是他似乎放心的太早了,就聽崔平問道。“不知道尊爵獲得新領之后會遷移多少戶過去屯種?”
這可就讓李斗角作難了,若是他回答說將全部領民都遷過去,那崔平肯定是不干的,可為了盡早控制新的領地,李斗角又怎么可能不把原來的資源都帶走呢?
因此,李斗角思量再三,最后一咬牙,橫下一條心來回答道:“我李氏一族肯定是要全部帶走的,至于其他華夏子民,在下會張榜招募,將愿意跟隨的都帶走,其余自然是留下的。”
崔平冷冷的看著李斗角:“若是尊爵答應給每戶一千畝田土的話,那豈不是人人都要跟著尊爵走了,倒讓在下平白拿了一個空殼,這樣的事,尊爵你說在下會答應嗎?”
李斗角笑了起來:“一千畝,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朝廷為招募日本浪士,許下了一人五百畝的賞格,尊爵,這可是就在眼前呢。”
李斗角臉色一凝,他仔細梳攏了一下剛剛崔平的語言,發覺崔平并不是不肯借兵,因此他身子微微前傾,極其嚴肅的問道:“那尊爵如何能借兵給我?”
“在下聽說陳龍大人為了向周正和大人、蔡元書大人借兵,一口氣給予兩藩兩萬貫的無息借貸,貴藩是本地土著,經營時日遠長于陳藩,想來區區小數也不是拿不出來。”崔平臉上露出吃定對方的笑容。“在下也不貪心,只要同等的條件即可,另外等尊爵拿下了全領,兵同樣要借給在下,在下這邊可不單單只有貴族的舊領。”
“成交!”李斗角想都不想便應了下來。“什么時候把兵調給我?”
“錢到交兵。”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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