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苑內,水池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被無情折斷。
纖細白嫩的素手握著蓮花,心中似是激起了千層浪。
趙霏即便是再淡定,卻也只是個小姑娘而已,面對沈希被流放的消息,還是會覺得慌張不已,擔心被牽連。
沈希被流放之前已經與北定公府解除了婚約,按理說他們二人已經并無任何關系,可趙霏終歸是幕后主使,自當是擔憂和害怕。
丫鬟楠竹也是渾身發抖,心中焦急萬分地勸道:“小姐,不如將這件事老實交待,也好將功補過,贏得夫人他們的原諒。”
趙霏冷冷地睨了楠竹一眼,將手中的蓮花擲到地上。
“這件事你也有份,當初你可沒少給我出主意,如今知道害怕了?”
楠竹緊張地擦了擦額角的虛汗,若是不知內情的人恐怕還真的會以為她是什么楚楚可憐的小白兔。
只有趙霏知道,楠竹跟她一樣,雖然外表看起來是溫柔的人,實則也是很有野心的。
趙霏想要成為北定公府的大小姐,楠竹也同樣想要成為大小姐的大丫鬟。
同是府中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在大小姐和二小姐身邊,便是全然不同的待遇,府上其他人對她們的態度也不同。
而且配置一等丫鬟的規格也不同,要不然怎么大小姐身邊有四位大丫鬟,而二小姐身邊卻只有一個呢。
趙霏對楠竹的心狠手辣很是滿意,但卻對她事后擔驚受怕的樣子很是不滿。
做都做了,害怕有什么用?
楠竹抿了抿發抖的雙唇,聲音顫抖道:“小姐可想好了要怎么應對?”
被楠竹這么一問,趙霏反倒是瞬間有了勇氣。
“這件事已經發生,那就決不能自己猴急地去承認。若是承認,即便是輕罰也是責罰,倒不如假裝不知道,說不定還不會被發現。”
事已至此,她能夠做的,就是一口咬定這件事情她并不知情,她看到的就是趙霓自己跳入河中。
至于沈希有沒有耍什么手段誘騙趙霓跳入水中,那也就不是趙霏應該知道的事情了。
此時下定決心的趙霏并不知道,她沒有抓住最后一次機會,對她來說卻是覆滅。
鈴蘭苑內,趙霓彎著腰為院中的花草澆水。
這種事情本來是下人們做的,可趙霓突然有了閑情逸致,想要親自為花草澆水,丫鬟們也就只好在一旁守著。
大小姐的吩咐他們也不敢不聽是不嗎。
趙霓每日都守在院子里,無聊到恨不得將院子里所有的活計都做個遍,卻仍舊是沒有等來趙霏承認錯誤的消息。
她還以為這個趙霏尚有悔改之心,會跟家中長輩交待事情的原委。誰曾想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知悔改,那可就真的不能原諒了。
趙霓將澆花用的水壺放置到石桌上,緩步向院門走去。
一旁的春惜一頭霧水,不明白好些時日沒有離開過院門的趙霓要去做什么。
“小姐這是要去女學了嗎?”夏賞激動地聲音都有些顫抖道。
趙霓腳下微頓,她怎么從這道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對一位女紈绔的期待?
是她逃課太過分了嗎?
可是,她真的沒有想逃課啊,分明是每次都有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讓她沒辦法去上課。
趙霓回過頭,看向夏賞,“不是,我去看看母親。”
夏賞眼神中劃過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消失無蹤。
對她來說,小姐開心就好。
趙霓闊步向前,對即將要做的事情充滿期待。
關于趙霏的所作所為,也是時候該讓母親知道了。
趙霏正在芙蕖苑中繡花,忽然見到裴氏身邊的意嬤嬤前來傳話。
意嬤嬤是裴氏的心腹,平日里極少會離開裴氏的身邊。
即便是找人傳話,也不會用到意嬤嬤,畢竟心腹嬤嬤哪里會做這種傳話的差事。
因此趙霏能夠料想到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此時也只好盡可能的安慰自己。
來到青蘭苑正堂,趙霏掃視周圍,發覺除了父親和大夫人,她的母親和趙霓以及家中的幾個兄弟姐妹也在。
趙霏眨著看似純真無害的眸子,對著長輩們行了禮。
裴氏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怒火問道:“你有什么要跟我們交代的嗎?”
趙霏奮力握了握衣袖中顫抖的手,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鎮定。
“霏兒不知大夫人有何吩咐。”
裴氏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還好是鐵梨木所制,不然恐怕這一下子就要被震碎。
畢竟裴氏可是習武之人,身上有內力在。
汪氏皺起了眉頭,但卻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她能夠預料到趙霏很可能是犯了錯,可是猜不出趙霏做錯了什么,這種時候也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問她。
趙霓猜出趙霏不會主動交待,畢竟她已經給了趙霏這么多天的時間,趙霏都沒有去說,所以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
趙霓冷著眼道:“據沈希交待,先前我落水,是你指使他那么做的,并且在事后給了他一筆封口費。”
汪氏的心情如墜冰窖,她知道趙霏犯錯了,竟然沒想到趙霏犯得是謀害趙霓的錯。
本以為被這么一說會讓趙霏產生慌亂,沒想到趙霏卻只是一臉不解地看向趙霓,“阿姐在說些什么,我怎么會害阿姐?這個沈希究竟是何居心,這種時候竟然還不忘拉我下水。”
趙霓面色平靜,靜靜地看著趙霏演戲,“你當真沒有做過?”
“沒有,我絕不會害阿姐。”趙霏神情坦然。
“那沈希說你給過他一大筆銀子作為封口費,這件事你又怎么解釋?”趙霓追問。
趙霏這下才有些慌亂,她的月錢雖然不算少,但也都是有數量的。
這種事情只要一查就能清楚,她確實是有一大筆月錢沒有合理的去向。
早知道她就應該想其他法子去賺些銀子,也不至于此時因為銀子的事情而被拿捏住。
可趙霏仍舊是不死心,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會承認。
“我真的沒有做過。”趙霏一臉純善地看著趙霓。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少女清麗脫俗的聲音傳入堂中。
“你當真覺得,做過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