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思和席荊華已經沒話找話地聊了好半天。
席荊華的掌心窩著汗,著急地想著,為什么魏子青的小姨去了這么久還沒從那小工作間出來?
齊遠思地低頭想話題時,席荊華便用祈求的眼神瞟一眼小工作間。
沒有任何動靜。
“所以,你現在是在做錄音員的工作?”
“啊,是。”席荊華面紅耳赤,偷眼瞄了一下同樣面紅耳赤的齊遠思。
席荊華在魏子青面前從來大大咧咧,和魏子青一塊出門碰見齊遠思,只要魏子青不調侃她,也能從容打招呼閑聊。可席荊華最怕眼下這種情況,兩個人什么準備都沒有就碰面,只能坐在這里跟兩只熟透的蝦一樣狼狽地聊天。
“我記得你在外市生活,怎么這次想著回來了呢?”齊遠思問完就后悔了,自己這話的意思好像有點不大對頭。
但席荊華此時正緊張著,聽都聽不清楚,更考慮不出什么話外音了。她遲緩地說:“啊,只是有假,就回來了。”
嘖,這說的是什么話,一點也不通順啊。
兩人陷入了沉默。
席荊華聽著不知哪個房間傳出的嘀嗒鐘表聲,窘迫地將手握緊,她希望此時靈光一閃,自己能找點什么說一說,可腦袋偏就這個時候不中用,頭如同漿糊瓶一般沉重混亂。
也許是實在聽不下去了,小姨才從小工作間出來,走到兩個人面前。
聽到工作間的開門聲,席荊華抬頭,用遙望救世主的眼神迎接小姨的到來。
“哎,你們年輕人在一塊,就沒什么可聊的嗎?”小姨失望地看著自家兒子不爭氣的紅臉龐,“光聽聊天,還以為你們兩個四五十歲同學聚會剛碰面呢。”
見席荊華的臉越發紅了,小姨坐在她身旁猜測:“可能下次我出門比較好,省得有大人在你們小孩也放不開。”
席荊華差點哭出來,可千萬別走啊。
“子青也真是,還讓你勞累這一趟,結果把我送她的小禮物又送回來了,”小姨樂在其中,笑著說,“你多歇一歇,不著急回去,中午飯干脆就在我這里吃怎么樣?”
見席荊華好像又要拿魏子青推脫,小姨壞笑著點了點席荊華的鼻子:“別想糊弄阿姨啊,我可沒忘,子青中午是不回來的。”
席荊華痛苦地扶了一下額頭,是啊,自己都差點忘記了。
小姨忙著去做飯的時候,齊遠思來廚房別扭地給席荊華倒了一杯水。
“你在別扭個什么勁啊?”小姨湊到齊遠思面前調侃,“怎么,看見人家席荊華來了平常那伶牙俐齒的勁兒就沒了?”
“媽,我平常也不怎么說話,哪有伶牙俐齒……”齊遠思無力地反駁。
席荊華突然出現在家門口,他心里不知是高興還是慌張,整個人一直繃得緊緊的。
即使兩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聊了一會兒天,也仍舊都是局促不安,沒讓尷尬的氣氛好轉多少。
齊遠思與魏子青徐昱林一幫人之間有著三歲的年齡差距。當魏子青與席荊華的嘴邊不再天天掛著學校之類的詞語時,齊遠思還在為了他的設計專業通宵畫稿。他總覺得自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和席荊華更是幾年都沒有見過面,所以這次和席荊華的聊天,就如自己的媽媽所說,謹慎地像個上了年紀的人的聊天一樣。
齊遠思唯恐席荊華聊著聊著覺得自己與她之間有了代溝,心生厭倦。
但齊遠思只能將這些心思吞在肚子里,默默忍受著自家媽媽的調侃。
“哎,遠思,”小姨拍了拍他的肩膀,“聊天就大膽些不行嘛,我聽著都累得慌。你可以問一問她周末有沒有時間啊,老朋友見面可以一塊出去玩玩啊之類的。”
齊遠思雖然不好意思地搖頭,可心里未嘗不想這樣問一問,他默默記下了,端著水走出廚房。
“謝謝。”席荊華接過水杯,兩只滾燙的手挨著邊蹭過,彼此收了回去。
席荊華捧著水杯,小口抿著。
雖然這樣想不太禮貌,但她有點想念在魏子青家穿著睡衣肆意躺在床上翻騰的日子了。
兩個人又這樣憋屈了一會,齊遠思好不容易想起了什么可以拿來看看,便趕快起身到小工作間去捧了一本厚厚的圖冊回來,攤在席荊華面前。
“啊,那什么,”齊遠思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媽她的加工廠要照著這個圖冊做東西,我看我姐作簪娘也經常需要材料,你,嗯,隨便看看。”
齊遠思覺得自己仿佛在現場學說話一樣別扭,干脆就將圖冊往席荊華面前推了推,閉嘴等待。
“好,那我看看。”席荊華同樣毫無頭緒地亂翻著圖冊。
圖冊很厚,似乎是按著飾品的樣式分類的。不僅有席荊華在魏子青那邊常見的首飾,還有頸飾耳飾等多種多樣的飾品。席荊華看得眼花繚亂,感覺翻過圖片很多都是重復的東西。
翻看途中,席荊華看到了很多的梳子,托那位神秘買家burger的福,席荊華聽魏子青介紹了很多種梳篦首飾,倒還不陌生,可這接下去的一連串不知是首飾還是耳飾的小墜子就讓席荊華犯起了難。這本圖冊似乎只提供式樣,不對首飾本身多做解釋。
不能自己光看不說話,這樣就又冷場了,席荊華心想。于是她換了一副好奇的神情,抬頭期待地望向齊遠思。
齊遠思慌慌張張地清喉嚨,開始編造:“嗯,這個大概是耳飾吧,這個一串花一樣的,然后這個歪歪扭扭的看樣子應該也是耳環之類的,然后,哎,怎么這么多耳環……”
席荊華微微低下頭,放在腿邊的一只手收了收緊。
“然后,這個是長命鎖,給小孩戴的,然后這怎么還有緊箍咒?”
席荊華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齊遠思抱怨耳環太多開始,席荊華就莫名地想笑,為了不讓他難堪一直憋到現在。本來臉就紅,這樣放聲笑過以后,席荊華的臉已經紅成了半熟的櫻桃。
齊遠思的心情確實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糟心地嘆了口氣說:“沒辦法,雖然我媽做這些,可我還是完全看不懂啊...”
“我也是,”席荊華緩了緩,微笑著說,“雖然這么多天都在子青旁邊看她做簪飾,可是之前沒了解過,每次都像個木偶似的。”
兩個人終于是笑開了。小姨站在齊遠思身后,欣慰地看了一陣,然后毫不客氣地走過來對著齊遠思腦袋上敲了一下。
“哎,媽,你這是干什么?”齊遠思茫然地捂著頭回身詢問。
“其他的耳飾什么的你忘了也就罷了,反正你也蒙對了,可這個,”小姨點了點畫冊上的一張圖片,“你管它叫啥?緊箍咒?想象力還挺豐富的。”
“不是,那看這個樣子,它就是緊箍咒...”為了求證,齊遠思又看了看席荊華。
席荊華雖然覺得好笑,可心里也覺得圖片上這個頭箍一樣的東西叫緊箍咒也沒毛病。
“這張圖印得不太明顯,要是側過來看它可比緊箍咒華麗多了,”小姨俯下身子說,“它叫玉瓏璁。”
“啊,”聽到這個名字,齊遠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媽這個你好像跟我講過……”
“我跟你講過的多了,你記不住而已,還在那和荊華胡說你完全看不懂,沒花心思而已。”
“那阿姨,這個玉瓏璁是做什么用的?”席荊華看齊遠思窘迫,趕快插話詢問。
“玉瓏璁大都是宮廷貴婦戴在額頭前作為首飾用的,在唐代最為流行,宋元時期也有人佩戴。它一般由金銀寶石珍珠貝殼等等昂貴之物制成,奢華無比。”
“那確實是比緊箍咒要華麗得多。”
席荊華點頭。
只不過一個是為了放任物欲享受,一個卻為了緊束貪欲罪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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