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昀從皇宮里出來,臉上便開始發白,他回到棲枝齋,摒退所有暗衛,關上房門,終于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如玉的臉上沾染了些許血珠,被他用手輕輕抹了去。
昨夜,昨夜……
想起昨夜的事,他心中的驚懼到現在都還未退去,若不是他動作及時,他都不敢去想后面的事情。
昨日夜里,他身體的虛弱還未恢復,被權叔推著早早上床休息,他握著葉寒枝送的緞帶,沒過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為什么,他是從不做夢的。
別人的那些惦念,在夢里都可以一一實現,而他這七年以來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都不曾對他有過一絲優待,他的那些眷念,他的那些期盼,連個寄托的地方也沒有。
可就是昨夜,一個從不做夢的人竟然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什么?
血色一片。
他知道,那將是他的結局。
夢中她焦急的呼喊與尋找,像是一把彎刀,在他心里翻攪不停,疼得他連呼吸也覺得困難。
看著她陷入魔障,看著她生命一點一點流失,他從夢中驚醒,一刻心猛烈的跳動。
在那一瞬間,他便知道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夢境,而是正在發生著的真實的事情。
因為,他能感受她正在生死的邊緣徘徊。
這是它給的懲罰,也是警告。
它在告訴他,它的不滿。
或許他不該去碰那本書,更不該把書焚毀,否則,他便不會受到這樣嚴重的懲罰。
當時,他慌亂不堪,只想趕快找到她,可是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停住了。
他要做的不是找到她,而是救她。
鸞鳳有靈,以情溫養。
他的血便是平息它怒氣最好的良藥……
蕭昀走到床邊坐了下去。
雖然勉強支撐著去了皇宮,但他失血過多,元氣渙散,原本就虛弱的身體現在更加孱弱不堪。
秦羽和秦木兩人守在棲枝齋外,臉上露著擔憂。
王爺自從昨日夜里去過霜雪閣回來后就越來越奇怪了,尤其今天,經過幾天休養,面色竟比之前還要蒼白。
可是王爺不說,他們也沒什么辦法,如今只盼王爺能平安無事,其他的,他們現在無暇顧及。
睿王進宮請求賜婚的事兒在一天之內傳遍了京城里的高門大戶。
葉舒影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傍晚。
靈堂里來拜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她和葉云安陪著父親在葉老夫人靈前守靈,這時,管家跑了進來對父親道:“老爺,老奴方才聽到來祭拜的人說,睿王殿下進宮向陛下請求賜婚他與二小姐了。”
葉庭表情詫異的問管家:“什么時候的事兒?”
“昨夜。”管家道,“聽說陛下已經答應,如今就差下旨了。”
葉舒影怎么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睿王殿下竟然會做這樣的事。
葉寒枝都已經臭名昭彰了,為什么殿下還要和她成親?
皇上的態度更是奇怪,睿王殿下去求賜婚,陛下卻沒派人知會過父親,自古以來帝王賜婚都是與雙方都通過氣的,可是這件事事發突然,陛下竟然就已經做出了決斷。
“父親,我這就進宮見陛下求他取消這門婚事。”葉云安猛然起身,如今二妹妹失蹤,他不能讓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許了婚約。
“不可。”葉庭阻止他。
“為什么?”
“陛下的旨意豈是我們可以質疑的?”葉庭道,“且等著吧。”
聽到這個消息,葉庭其實還挺高興的。
葉寒枝突然失蹤,名聲更因此而損毀,皇上能在這當口同意賜婚已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他又怎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況且睿王殿下和他之間的約定,也需要葉寒枝來完成,他自然樂見其成。
“爹,女兒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葉舒影無心再留下聽他們談論睿王和葉寒枝的婚事,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她遣散婢女,獨自走在會暗香閣的路上。
“怪不得。”葉舒影心道,“怪不得今天上午殿下不愿意見我,原來都是為了葉寒枝!睿王殿下能和葉寒枝結親父親高興都來不及,現在只能找舅舅和表哥他們來幫我了。”
這般想著,葉舒影便帶著翠心去了齊國公府找齊隱。
但齊隱對這事兒倒沒什么反應,畢竟這件事之前他們就已經商量好了。
葉舒影見找齊隱無果,氣沖沖的回了葉府,如今大家都樂見其成,又有誰還能幫她?
如今邕王殿下不知何故突然不理她了,而羅義鵠……
不,絕對不行!
她葉舒影就算再如何,也絕不能找那個人幫忙!
第二日早朝時,葉寒枝憑借飛鷹令和蕭景瑜進了宮。
他們特意選擇這個時候進宮,是因為早朝時沒人進出皇宮,他們也可以隱蔽行蹤,以防止有人利用蕭景瑜回京一事做文章。
他們在御書房等了將近一個時辰,皇上才帶著榮來怒氣沖沖的過來了。
皇上坐在御書房鑾座上看著殿下的兩人。
“寧王,你好大的膽子!”皇上怒不可遏的拍了下桌子,一股威嚴從中散發開來。
“父皇,兒臣知罪。”寧王跪在地上,認罪認得比誰都快,然如寧王一般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認罪?
果然,他下一句立刻就道:“但是父皇,兒臣無召回京實乃情之所迫,還請父皇明鑒!”
“情之所迫?”
皇上看了葉寒枝一眼,只是那眼神古怪的很,蕭景瑜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
“你是為了她?”
“是。”蕭景瑜低下頭,承認道,“兒臣與阿枝早就兩情相悅,這次私自回京也是為了能趕上她的生辰。”
皇上似乎有些震驚,神情復雜的在他們身上來回看了看:“你說,你們兩情相悅?”
“是,兒臣和阿枝早已私定終生,此次回京誤打誤撞將阿枝從火場中救了出來,我們朝夕相處多日,阿枝的清白與名聲都因兒臣受累,兒臣又怎能不負責任?兒臣求父皇成全,兒臣今生非阿枝不娶!”
寧王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看不出一絲作假的痕跡,皇上愣愣的看著兩人,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寧王看陛下一言不發,又聲淚俱下的懇求道:“父皇,兒臣求您成全!”
皇上沒有答復蕭景瑜,而是轉而看向葉寒枝問道:“他說的可都是真的?”
葉寒枝不像寧王,謊話張口就來,只做嬌羞狀道:“回陛下,臣女確實心屬寧王殿下。”
皇上不相信的看著葉寒枝,仿佛她說這句話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
“此話當真?”
葉寒枝珍重點頭道:“當真。”
皇上的神情慢慢歸于平靜,想著昨日蕭昀來求他的事情,竟有種說不出的煩躁,眼前這位葉家二小姐實在不值得。
他對葉寒枝道:“你先出去,朕有話和他說。”
“是。”
葉寒枝起身時看了蕭景瑜一眼,他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擔心,她這才安心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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