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雜貨

306.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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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初年,伊吾國王前來投唐,

于是唐政府便在伊吾地區置伊州。

同樣也是貞觀初年,

高昌國王麴文泰也來到了長安城覲見了李世民,

貢獻方物,

但是高昌國卻并沒有像伊吾國那樣被直接收編。

大抵便是因為那個時候的高昌國,

無論是從軍事力量上還是政治文化影響力上,都比伊吾要強得多。

現如今,

貞觀十四年初春,麴文泰的兒子麴智勝又來到長安城,說是要獻寶,

又說要搬救兵。

今時不同往日,麴智勝沒能像他父親當年一樣,

受到中原朝廷的禮遇,

一到長安城就被晾了許多日,

好容易等來了愿意跟他談話的官員,

對方一開口,

便問他說:“圣人有意在高昌置西州、庭州,不知爾高昌意下如何?”

麴智勝一聽,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唐軍欲攻高昌國,

近來長安城這邊動靜很大,他們高昌國安排在這邊的眼線這幾日也紛紛來向他匯報,

麴智勝了解得越多,

心中便越是不安定。

此時忽的又聽聞有人提起西州庭州,

一時間更是如遭雷擊!

“貞觀十四年,

唐滅高昌,置西州、庭州。”

那一張紙條上的內容,他記得真真切切,此時從這大臣口中又聽到此二州之名,那便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李世民在發兵之前,就已想好了這兩個名字,唐滅高昌,原本應是心意已決。

麴智勝此時幾乎都要垂下淚來,佛祖保佑,使他高昌國免于罹難!

“你可是不愿?”那大臣見麴智勝表情悲愴,還當他是心中不愿。

“并無不愿。”麴智勝言道:“一切但憑圣人安排。”

那名大臣得到了這樣的回復,心滿意足地走了。

李世民得知了這件事,心中亦是滿意,這才答應見了麴智勝,當面接受了他獻上來的國寶,又設宴款待。

該談的都談妥了,剩下的就是打仗了,李世民原本還是打算叫侯君集領著大軍去打那些突厥人,大將不換,兵卒倒是不用都帶上,畢竟高昌國也有那么多兵力,兩國聯手去打突厥,與先前的情況便有些不同了。

不料侯君集這時候竟是犯起渾來,言那高昌國不是什么好東西,圣人不讓我去打他們也就算了,還叫我去救他們?這事我反正不干,誰愛干誰干去!

李世民一聽,那你不去也行,就你這浮浪性子,你去了我還不放心,于是當場便點了性格更為穩當的李道宗,讓他帶兵去打突厥。

李道宗其實也不想去,帶兵打仗他沒意見,但是讓他頂侯君集的缺,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不過皇帝都開口了,他是不去也得去,他跟李世民雖為宗親,實際上兩個人卻并不親近,也不和侯君集似得,能當面跟李世民去耍渾使性子,于是便只好硬著頭皮領了這份差事。

要說領兵打仗,李道宗比侯君集強得多,再加上他又有宗親身份,又是李唐王朝的開國功臣,這回派他去高昌,算是表現出了中原王朝對于這一場戰事的重視,也給了剛剛歸降的高昌王面子。

現如今這朝廷之中,要說猛將,那也不少,但是真正要說能夠統領大軍的人才,除了年事已高的李靖,接下來就是徐世勣和李道宗了。

徐世勣乃是瓦崗寨出身,帶兵打仗不在話下,人也很聰明,當年他從那瓦崗寨投唐以后,便很得李淵的好感,后來便是在李世民手底下,后來又到了李治手底下,武則天手底下,在誰手底下他都混得好好的,既沒有卑躬屈膝失去尊嚴,也沒吃了多大的虧。

李道宗這個人和徐世勣的情況不太一樣,他和李孝恭是在那些宗親里邊,被外人評價最好的兩個人,又能領兵打仗,又是開國功臣,官職也很高。

不過據說李道宗曾經因為充當和事佬,被尉遲敬德一拳打在臉上,尉遲敬德脾氣火爆那是一回事,但他再怎么火爆,他敢打李世民嗎,敢打李靖嗎,還是敢打徐世勣啊?說到底,還是李道宗這個人在朝中地位不夠高。

后來李世民過世前,讓長孫無忌輔佐自己的幼子李治,長孫無忌的權勢可謂是如日中天。

相傳李道宗與長孫無忌有些過節,后來李道宗便是遭到長孫無忌的陷害,硬生生被牽連進了一宗謀反案之中,死于冤屈。

在唐初這時候的社會上,李道宗這個人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跟侯君集比起來那是強得多了。

遠在河西走廊的羅用,聽聞這一次領軍的將領換人了,侯君集不來了,換成了李道宗,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氣。

李道宗這個人,很多人可能都沒有聽說過,不過后世有人猜測,與那吐蕃和親的文臣公主乃是李道宗所出。

文成公主與松贊干布結為夫婦的那些年,大唐與吐蕃的關系可以說是非常好了,她本人因為給藏民帶去了種子和先進的農業種植技術,以及許多文人和工匠,給當地的政治經濟文化發展帶來深遠的影響,受到藏民們的愛戴……

羅用手里拿著一根銅簽,一下一下地扒拉著燈芯,徑自在那里想著事情。

自從聽聞了朝廷方面不打高昌,轉而要去打突厥的消息,又得知侯君集這個人不來了,換李道宗過來了以后,他腦袋里繃著的那根弦慢慢也就放松了下來。

先前說侯君集要來,羅用還真有點怕,那樣一個人物,身邊又沒個靠譜點的大佬壓著,又是手握重兵,經過他們常樂縣的時候,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現在說李道宗要領兵去打突厥,打就打吧,橫豎突厥與中原王朝原本也是不死不休。

“你怎的還未睡?”喬俊林從酒坊那邊回來,看到羅用正對著一盞油燈發呆。

方才吃晚飯的時候羅用便說自己今日要早點睡,結果這都過去兩個多時辰了,這人竟是還未睡下。

“腹中饑餓,睡不著。”羅用沖他笑了笑,說道:“咱今天晚上是吃龍須呢還是吃馎饦呢?”

喬俊林一笑,道:“龍須。”

這龍須便是龍須面了,羅二娘的羊絨作坊那邊,請那巧手的婦人做了好些,用的上等精白面,做成雪白雪白的細絲面,羊絨作坊每每有人過生日的時候,廚下便會為她們煮一碗龍須面。

這面條羅用從前在西坡村的時候曾經為二娘她們做過,雖然做得不甚精細,但是后來二娘在涼州城的時候還是會時常想起,于是她也開始給作坊里的那些女子們做面條吃。

有自家阿姊在這常樂縣待著,羅用便也不缺吃吃食,羊絨作坊那邊但凡有點什么,那都少不了羅用的。

尤其羅用近來勞心勞力,人看著也愈發削瘦,二娘常常就想弄些好吃食與他補補。

關于這龍須面,河西這一帶的人原本便有吃龍須面的,不知是從何處傳來。

這個年代白面本就精貴,如此精制的掛面,便更是難得,聽聞也有裝在木盒里拿去送禮的,羅用他們奢侈些,每天晚上肚子餓了,便從籃子里抓一些煮來吃。

眼下正是農歷二月底,中原地區想來已是處處春綠,常樂縣這里,卻依舊是一副嚴冬景象,四處都是黃土與戈壁,看不到一點綠意,天氣依舊還是很冷,尤其是到了夜里,氣溫更低。

羅用他們這屋子里每天晚上都燒著炕,炕頭上放著陶甕,陶甕里面煮著熱水,好歹也能給屋子里增加一些濕度。

說好了要吃龍須,于是這倆人一人去拿面條,一人去搬調料,這些東西他們屋子里都有,因為常常在屋子里煮宵夜吃,所以便都備上了。

羅用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小鐵鍋,舀了一瓢熱水涮了涮,倒了水燒熱了鐵鍋,先挖一勺葷油下鍋,又放了幾個蒜頭蔥頭進去,待聞到香味的時候,又放醬油放鹽,還放了幾滴蔗漿。

待他這邊把調料煮好的時候,喬俊林那邊的面條也下好了,將那龍須面從那陶甕之中撈出來,放在剛剛煮好的醬汁里面拌一拌,兩個人各自分了一大碗,羅用喜歡再加一點米醋拌著吃,喬俊林不愛加醋。那面湯也是不錯,兩人卻都只是少少喝了一點,喝多了怕要起夜。

前些時候過了新年,羅用和喬俊林兩人今年都是虛歲二十一歲,擱后世正是讀大學的年紀,也是正當能吃的時候。

像這樣子的拌面,他倆一頓能吃掉小一斤干面,羅二娘前些天來這邊,見自己之前提過來的一籃子龍須面竟只剩下一個底兒了,于是笑了笑,第二日又與他們提了一籃子過來。

這一籃又一籃的龍須面,看得同住縣衙之中的縣丞主簿等人很是艷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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