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雜貨

368.結交

368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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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雜貨與城郊農戶合作搞種植已有好幾年,最早是種辣椒,

后來又種寒瓜,

另外還有一些其他的蔬菜水果,

不過到目前為止,

辣椒和寒瓜這兩樣依舊是大頭。

對于城郊一些農戶來說,

與南北雜貨合作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他們在合作之初就會給當年的這一茬莊稼定下一個最低收購價,

然后在收獲的時候,再根據當時的市場行情以及這些種植戶各自種出來的品質優劣,

再進行具體的定價,這個價格通常都會高于早前定下的最低收購價,如果實在很差的話,便會以最低收購價收購。

在合作種植期間,

南北雜貨會聘請一些有經驗的老農,

到那些合作的田地去查看莊稼的長勢,

若是看到長得不好的,

便會指點一二。

還有他們的那些個管事,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個小本,

好的不好的都要給你記上一筆,

待到這一次合作結束,還會給你打個分,

那些個得分特別低的,

來年很可能就會喪失合作資格了。

很多種植戶都不太喜歡這種每年都要被打分的管理方式,

尤其是當他們某一年得了低分的時候。

但是和南北雜貨合作也有很多好處,

首先他們很講信用,

當這些合作種植的莊稼成熟的時候,無論當時的市場價多低,他們都會嚴格按照之前定下的最低收購價收購,從未食言。

而且他們還給了這些種植戶另外一個保障,就是說,只要當年的合作種植面積達到一個最低標準,那么這些種植戶這一年如果遇到什么天災人禍稻子地里的糧食顆粒無收的話,南北雜貨方面就會幫他們繳納當年的租庸調,讓他們免除這一年的賦稅壓力,這個保障就好比是一顆定心丸,對農戶們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現在和南北雜貨合作種植,與早前羅三郎親自到城郊尋人合作種植辣椒那時候,已經很不一樣了。

當年與羅三郎合作種辣椒的那些農戶,后來大多發了一筆小財,現如今早已沒有了那樣的好事,絕大多數時候收益也算不錯,好的時候,能比種糧食多掙兩三倍,那便是頂好的了,也有不好的時候,辛辛苦苦幾個月,最后卻是所得寥寥。

像他們這幾年種寒瓜,有些人膽大心細又比較善于種瓜,他們種出來的寒瓜比別人家的寒瓜成熟早,初夏那時節便能上市。

那時候市面上的寒瓜價格很貴,南北雜貨給的收購價也高,于是掙錢就多。

大部分瓜農都還是比較中規中矩,眼下這時節寒瓜大規模上市的時候,他們地里的西瓜也熟了。

這時候就掙不到很多錢了,像那些比較大比較好的西瓜,南北雜貨給出的收購價也不過兩三文,一般一畝地能收百來個好瓜就算是比較不錯,少的只有幾十個,剩下那些差一點的瓜,收購價也會低些。

就今年來說,城郊大部分瓜農,每畝地約莫也就能得個三百多文,好一點的能上四百。

這一畝田地若是用來種粟,產糧兩擔,按照長安城眼下的糧價,一擔粟米約莫是六七十文,兩擔粟米還賣不到一百五十文。

所以說,與南北雜貨合作種瓜,還是比大多數農戶自己種糧食掙得多些,大部分種植戶對于這樣的收入還是比較滿足。

不過很多農戶也是想不通,那南北雜貨從他們這里兩三文錢收去的寒瓜,一車一車運到城里,光是人工運費也有不少了。

待運到城里,放在鋪子里售賣的時候,很多客人都是現買現切,切出來白瓤那肯定就不要了,還得給他們換一個,就這么個賣法,一個寒瓜才賣四文錢,那還能有掙?

這一日,有幾個與四娘玩得比較好的小娘子,也問了她這樣一個問題。

“有得掙啊,如何會沒得掙?”四娘這時候正一臉愜意地靠在欄桿上吹著涼風。

這家店的位置取得巧妙,即便是炎炎夏日,往他家這涼亭里一坐,依舊能感受到絲絲涼風拂面,很是清爽,就是價錢貴些。

這么熱的天,就應該約上幾個好友,躲在這種涼快的地方吃冰避暑。想想五郎他們幾個,這時候約莫還要與白家那些小孩一道背書聽課呢,嘖嘖,真慘。

“怕也掙不得多少。”

這些小娘子雖然不會做買賣,但也知道一點算術,兩三文錢收來的瓜,四文錢賣出,中間還有諸多損耗,不虧本就算是不錯了,哪里還能掙多少。

“一個瓜能掙半文錢也是掙啊。”四娘言道:

“那些瓜農忙活小半年,一畝地也不過整個三百來文,這么些錢,擱我這里只需轉手賣掉六七百個寒瓜便能掙得,南北雜貨生意那般好,不過也就是片刻功夫的事情。”

“你掙這三百文錢又有何用?”那些小娘子嗤笑。

“那我又能有什么辦法。”四娘無奈道:“眼下坊間恁多賣寒瓜的,我若想自家寒瓜賣得好,自然價錢就要定得低些,若是定價高了,瓜就賣不出去。”

“何不把買價定得低些。”一個小娘子提議道。

“那如何能行,我阿兄悉心經營出來的招牌,可不能叫我個砸了。”四娘言道:“必定是要叫這些農戶掙得了這么多錢,才會有這么多善耕作的農人肯與我家合作,我這邊才能有的挑不是,又是打分又是定去安排人前去檢查的,他們才能忍耐不是,若不是為了多些收入,你當那些農戶個個都能有這般好性兒?”

做買賣就是這般,趕上行情不好的時候,不虧錢就算是不錯了,能出貨趕緊出貨吧,若是貪心太過,最后很可能就要栽跟頭。

這些個小娘子們到底還是不懂做生意,若說這長安城中的辛秘,各個家族之間的八卦,那她們知道得比羅四娘多多了,若論詩詞歌賦女工,四娘也比不過他們,但是要說做買賣,四娘可比她們順溜多了。

像眼下這些寒瓜,四文錢一個,四娘都能賣,稍小一點的三文錢也賣,再小一點的一兩文錢都有。

他們還把那些最大最好的寒瓜,一個寒瓜剖成兩半,往那貨架上一擺,一個個的飄著瓜香,又紅又嫩,兩文錢就能買半個,任挑任選。

所以就算是在價錢差不多的情況下,很多人寧愿多走幾步路,都愿意來南北雜貨買瓜。

不管夏日里天氣多人,他們南北雜貨鋪子里的生意就沒冷清過,長安百姓一說寒瓜,首先想到的就是南北雜貨,就連那些王公貴族世族大家都來他們南北雜貨買寒瓜。

眼下掙錢少,這也沒什么,待到天氣再涼些,掙錢的時候就到了。

他們南北雜貨還有一個超級大的冰庫,最近冰塊賣得不錯,冰塊賣掉以后騰出來的位置,四娘都讓人在里面放了寒瓜。

這寒瓜在冰庫之中的保存方法,他們前兩年便已試驗過了,摸索了不少經驗,今年剛好趕上寒瓜價賤,于是每日便都揀了那品質最優的寒瓜裝入冰庫之中儲存起來,以后等別人家的寒瓜都過季了,他們再拿出來慢慢賣。

這些被儲存起來的都是最優質的寒瓜,眼下在南北雜貨售賣的,品質大多也都不錯,還有那些品質較差的,或者白瓤的,則被低價賣到了阿姊食鋪那邊。

阿姊食鋪這幾年開發出各種果味的漿飲,其中便有寒瓜飲,便是將那寒瓜榨汁,調些蔗漿,再往里面加些碎冰,十分地清涼解暑,一文錢一杯,每天都不知道要賣出去多少。

那些個大家族出身的小娘子們覺得四娘今年這寒瓜買賣掙得少,在羅四娘自己看來,卻也還算不錯。

做買賣這回事,總是有賺有賠,再她看來,能賺錢的時候就該好好珍惜,一文兩文的也別嫌少。

從前她在西坡村自家院子里看雜貨鋪的時候,為那一塊棗糕,都能跟村里的小孩掰扯許久,如今這個鋪子這般大,每日里的開銷也比從前多出許多,所以更要精打細算。

這鋪子里每一項收入和支出,她現在都弄得清清楚楚的,那賬目做得,比從前羅用當家的時候還要精細些。好在她精細歸精細,卻并不會克扣,無論是貨款往來還是沒個月該發下去的工錢,一文錢都不會少,也不會拖延。

這一日上午,四娘正在南北雜貨看賬本,那些個小娘子們又來喊她一起出去吃冰,四娘卻道不去。

“那地方太貴了,去不起,你們自己去吧。”那種高消費場所,對于四娘這種農戶出身的人來說,總覺得有些過分地奢侈。

“莫要這般摳搜,又不要你出錢。”這些個小娘子里頭,確實也有幾個不差錢的。

“那我也不得勁,不去。”去得多了總有輪到她結賬的時候,她又不是真的沒錢,哪有那么厚的臉皮整天等著別人掏錢。

“就你事兒多。”羅四娘不去,她們幾人便也不太想去了。

閑來無事,干脆就在南北雜貨二樓這間辦公用的小廳里坐了下來,打算在這里打發時間。

她們這些人就是這般,若不想讀書學女工,便是一群人聚會,說說八卦,吃些甜品什么的,其余便也沒有什么事可做。

若是結了婚的,每日里便是相夫教子繡花縫衣裳,實在在家里待不住的,就出去吃酒玩樂,要是覺得還不夠的,那就找個姘頭,一輩子基本上也就這么過了。

所以她們都羨慕四娘能有這么一個鋪子,這時候就算是百無聊賴地坐在南北雜貨看她對賬本,也覺得比待在自己家里強。

四娘與她們也都很熟悉了,也由得她們去,只是叫人從樓下取了半個西瓜些許冰塊上來招待。

待到四娘看完了手里的賬本,抬頭看看眼前這幾個人著實閑得慌,于是她想了想,便問她們道:“我要去一下倉庫那邊,你們去不去?”

“去倉庫是做什么?”一個小娘子抬頭。

“就是去抽查一下倉庫里的貨物對不對數。”四娘解釋道。

那幾個小娘子想了想,橫豎閑著也是閑著:“那便去吧。”

……數個時辰之后,夕陽西下。

“嘎吱……”某戶人家的大門被打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娘子信步走了進去,迎面兩名婢女上前問安,卻被她示意不要出聲,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一路往自己房里走去。

看那姿態背影,也是儀態端莊,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禮儀教導,只是那衣服頭發上俱都沾了不少灰塵,配上這一副端莊的儀態,便顯得有幾分好笑。

“嘖,瞧這一身泥一身土的,也不知道吃過飯了沒有。”一旁的某間屋子里,一婦人這時候站在門縫邊上,伸著脖子邊偷偷往外看。

“方才隨從們不都與你說過了,言是中午晚上俱都是在南北雜貨用的餐。”一個老婦人臥在屋里的一張木榻上,一旁的婢女輕輕為她搖著蒲扇。

“我兒從小嬌生慣養,在那地方又吃得下什么。”婦人嘆氣道。

“今日卻是吃了不少。”旁邊站著的一個婢女嬉笑道。

“你也莫要操那閑心,你夫君都說由她去了。”老婦人的聲音里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那些個男人整日你爭我斗的,女兒若是派得上用場,高興還來不及,哪里還管那許多。”門邊那婦人嘆了一口氣,也往屋里走去。

“莫要這般說,多結交一些人家,總歸不是壞事。”老婦人言道:“依我看,那羅四娘也是個好的,叫你閨女跟在她身邊長長見識也好。”

“又能長了什么見識去……”婦人坐在木榻邊沿,理了理自己的裙擺。

老婦人伸手輕輕拍了她的后背兩下,開解道:“你怎不想想,那羅三郎這都離了長安多少年,他家那南北雜貨卻是一直蒸蒸日上,那羅家四娘可不止會耍刀,應是個聰明伶俐的,還有她那兄長……眼下朝中是個什么形勢,多少人家都想著……”

“我又沒說不叫她去……”

“眼下這世道,與咱那時候,瞅著也是有幾分不同了……”

“又有甚的不同……”

“你且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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