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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元素具有輻射性,但自然界中的釷元素一般以氧化形式存在,其輻射性出來的阿爾法粒子穿透性很弱,通常只需一層布料便能隔離,只要不吸入食入,使其進入人體內,就不會造成什么很嚴重的危害。
而羅用他們這一次要找的,正是氧化釷,氧化釷有一種特別的性質,就是能在高溫下激發出白光,可以用來制作沼氣燈燃起燈的燈罩。
在眼下這個年代,想搞天然氣開發也不容易,但沼氣卻易得,只要建個沼氣池,掛上沼氣燈,照明的問題就解決了。
這年頭,常見的照明方式就是火把油燈蠟燭,尋常百姓連油燈都不舍得用,蠟燭更是只有富人才能用得起。
那照明的效果就更別提了,羅用在這個時代生活了這么多年,著實也有些受夠了那黃豆大小的昏暗燈光。
現如今水泥這個東西在大唐上下也已經算是比較普及了,聽聞在河南道河北道以及江南各地,這幾年都新建起了不少水泥作坊。
有了水泥就能建沼氣池,這時候再把沼氣燈做出來,推廣起來應該就比較容易。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不涉及什么政治敏感,而且還很能來錢。
只是那氧化釷的尋找和沼氣燈的制作,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需要投入許多時間精力以及財力。
為了這沼氣燈一事,羅用最終讓自己的兩名弟子,以及兩名常樂書院學子,另外還雇了十五個身體強壯、為人看起來也比較機敏的青壯,共計十九人,組成一支隊伍。
這個隊伍首先會去往伊吾,在伊吾的煤礦區嘗試尋找氧化釷,因為釷元素常常也會出現在一些煤礦周圍,所以在那里也會有比較大的幾率能夠找到。
他們預計會在伊吾停留一年,一年頭若是沒有進展,到時候可能就要再做其他打算。
羅用知道釷的儲藏量最大的地方是白云鄂博,但那邊距離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太過遙遠,而且還是屬于草原民族的地盤,羅用他們在那一帶并沒有什么經營和積累,貿然前往的話會比較危險。
這一次帶隊的羅用的兩名弟子,馮志、黃有田,都是性格穩重的,做事一向很靠譜。
在研發方面,他二人并沒有什么突出的才能,他倆主要負責帶隊,以及與常樂縣這邊的溝通,真正負責研發的是那兩名常樂書院的學子。
那兩名學子分別出身于滎陽鄭氏和江南顧氏,滎陽鄭氏就不說了,羅用與他們的交情雖算不得很深,但雙方整體也是比較友好。
早兩年各大家族的人安排族中子弟前往常樂縣的時候,他們家安排過來的年輕人也頗優秀,此人名叫鄭桉,人品端正條理清晰亦吃得苦,羅用這回之所以選中他,一方面是因為他本人的人品和才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的家族關系。
這個隊伍中的另一個常樂書院學生,名叫顧云山,乃是江南顧氏出身,這人也不錯。
羅用之前聽喬俊林夸過顧云山幾回,說他這個人很有毅力,無論學什么都要學到透徹明白為止,只可惜出身旁支,又是續弦所出,人又有幾分木訥,沒那什么灑脫氣質士族風范,在家族中不是很受重視。
羅大娘這幾年在江南那邊發展,羅用也有意要經營一下他們羅家與顧家的關系,于是這回便找上了顧云山。
至于受不受重視,這種事哪有什么絕對,眼下他是不受重視,等他將來有了價值,自然就會受重視了。
他們這一行十九個人,加上財物器械以及羅用給伊州那邊幾個老熟人準備的禮物,一共雇了五輛木軌馬車。
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早晨,羅用將他們一路送上了木軌馬車,叮囑他們出門在外一切要以安全為重,若是遇著什么問題,也可去尋一尋那伊吾刺史,還要及時差人回來,報與他知曉。
幾匹精壯大馬,拉著這幾輛看起來再平凡不過的馬車,沿著那一條看起來已有幾分顯舊的木頭軌道,一路往北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戈壁之中。
羅用這邊,很快也開始讓人著手修建沼氣池,冬天里沼氣的產出很慢,他們這時候把沼氣池修起來,經過一個冬天的囤積和發酵,待到明年開春,必定就有沼氣可用了,到時候就算沒有沼氣燈,至少也可以用來燒水做飯。
說不定馮志黃有田他們運氣好,很快就能找到氧化釷,并且成功做出沼氣燈的網罩,明年開春他們這邊就能點上沼氣燈了,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呢。
時間一日一日過著,待到農歷十一月份,常樂縣這里就很冷了,又到了家家戶戶少火炕的時候。
常樂縣中倒是很熱鬧,儼然比秋天那時候還要更加熱鬧幾分,城里城外都有不少人趕著羊群來來往往的。
都說常樂縣這個地方羊肉價高,又有羅二娘的那家羊絨作坊,一個冬天能收許多羊絨,他們這邊羊絨的價錢也很穩定,于是今年入冬以后,趕著羊群到常樂縣這邊來賣牧民比去年更多了。
除了前來賣羊的牧民,往來的商賈也不少,主要都是從伊吾和高昌那邊過來買貨的,有來買針的,也有來買白疊花種子的。
自從有了木軌道以后,那兩邊的人要過來敦煌常樂這一帶就很方便,他們這里降水量少,冬日里也不怎么下雪,就算天氣冷些,也不怎么妨礙木軌道上的交通。
這日下午,羅用正與二娘彭二她們一起議論近日新織出來的幾個面巾花樣,衙門那邊突然有人找了過來,言是黃有田方才從伊吾那邊回來了,這會兒人就在縣衙。
羅用聽聞了,連忙放下手中那塊毛巾,戴上帽子裹上大氅,回縣衙去了。
“怎么樣,你們那邊的事情可有進展了?”羅用一見到黃有田,便問他。
“一時還未有什么進展。”黃有田這時候原本是坐在炕上溫腳,見羅用來了,便要下炕來與自家師父行禮,被羅用一個手勢又按了回去,笑了笑,依舊坐在炕上回話:“白七他們從礦區撿來許多礦石,也不知道哪一個是,鄭郎君他們正試驗呢。”
羅用點點頭,他也知道這件事沒有那么容易。
因為伊吾常樂之間商賈往來頻繁,黃有田他們之前就托人帶過信件回來,主要就是報個平安,所以羅用這段時間至少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危。
這時候師徒又說了幾句,羅用便問黃有田:“錢帛可還夠用?”
“倒也沒什么大的花用,無非就是吃穿用度。”黃有田答道。
白七他們到人家礦區去揀石頭,聽聞他們是羅用這邊安排過去的人,人家煤礦主根本不攔著,不僅不要他們的錢,三不不時還要把人叫過去好吃好喝招待一頓,想從白七他們口中打探消息。
得知白七他們是在尋找一種名叫氧化釷的東西以后,那些煤礦主還巴不得他們趕緊找到呢,然后他們將來不僅可以賣煤,還可以賣氧化釷掙錢了。
“而今伊吾城附近幾個能產石炭的礦區,時常差人送礦石過來,白七他們主要便去更遠的礦區尋找。”黃有田說道。
“倒是承了那些礦主的人情。”羅用笑道。
“也有人問我們買不買石炭的。”黃有田又說:
“開出的價錢比之我們先前購買別家的要低廉些許,只是我們與之前的礦主合作已有多年,對方供給我們的石炭品質一直很好,現如今若是因為這些許差價換了商號,著實也是有些不妥。”
“倒也無需把原來那家賣掉,他們開出的價錢若是合適,石炭品質也好,你便只管買來,這兩日我便讓人在城后荒唐上建一片棚子,專門用來放石炭。”
羅用提起炕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些熱茶,又黃有田倒了一些。
前些時候,他們這里還沒肉吃呢,這一轉眼,就又到了吃肉吃到吐的季節,真是旱的時候旱死,澇的時候澇死,好在他們趕在入冬前把去年冬天做的那些肉罐頭都給賣了出去。
早前離石那邊的茶商運送茶葉過來的時候,也幫羅用帶了不少杜仲膠過來。
這時候他們常樂縣中又開始收羊肉做罐頭了,規模比之去年更盛,除了常樂縣轄下那些冬閑的農人,還收了不少過來常樂縣找活干的晉昌人敦煌人。
“因何要囤石炭,師父可是憂心石炭漲價?”黃有田問道。
“正是。”羅用點頭,它要不會漲價,羅用囤它做什么。
“石炭這物什河東也有許多。”黃有田并不認為石炭會漲價:“除了一些制陶鑄鐵作坊,尋常人家并不用。”
老百姓嫌它比柴草貴,不劃算,有錢人家又嫌它氣味不好聞,不愛用,那些個精細的木炭竹炭多了去,何苦要用石炭。
“待衡致他們那物什做好了,那石炭說不定就要漲價。”羅用笑著說道:
“眼下正是冬季,木軌道上車輛往來相對也少,趁這時候囤些石炭也好,橫豎這物什經得住放。”
“喏。”既然羅用都這般說了,黃有田便也應承下來,趁著冬季車子少,多囤一些石炭倒也沒有什么壞處。
至于衡致他們眼下正在弄的那個物什,黃有田也是知道的,說是要給針坊做一種機器,不用人力,靠它自己的力量就能將鐵塊拉絲、切斷。
黃有田沒怎么讀過書,但他總知道,那些個機關器物做得再精巧,總歸還是要有個借力的地方才能運轉,無論是人力也好,水力也好,風力也好,每個借力的地方,如何能夠憑空運轉?而且還是針坊里那些需要下大力氣才能完成的活計。
黃有田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這世間還能有那樣的物什。
但他師父卻是這般說了,衡致這回也跟著了魔一般,自打修完那座橋回來,就一頭扎了進去,也不知最后是否果真能被他們做出那種驚世駭俗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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