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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杜家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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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興辦工學一事,皇帝也是比較上心,前一天下午剛剛與羅用說過了這件事,第二天一早便令人著手安排一應事宜。

這要辦學,頭一件事便是選址,這些年長安城人口越來越多,基本上該有主的土地都有主了,要想尋個合適的地方著實不容易。

皇帝讓人尋個距離長安縣公府近些的位置,但是又不能挨著西市,西市太過嘈雜。

相關官員經過一番商議之后,表示西市西北角的居德坊有個大院,地方足夠寬敞,也不算十分嘈雜,適合開辦工學。

皇帝聽聞了,言道:“居德坊距那金光門太近,不成。”

于是眾官員只好另尋別處。

羅用在宮外也聽聞了這件事,這回興辦工學,說是一所學校,其前期主要職能卻是開研究新技術。

城門邊上的位置確實不合適,到時候若是有人盜竊技術,逃跑起來著實也太容易了些。

羅用能夠聽聞的消息,其他家族自然也能,對于這個即將橫空出世的工學,許多家族都想塞人進去,工學博士一職,一時便成了香餑餑。

然而皇帝老兒卻并沒有那么好說話,羅用之所以能往工學里塞兩個人,那是因為他肯拿技術出來。

工學博士這一職位代表著,將來工學之中開研究出來的絕大多數新技術,他們都能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人什么也不出,就想著要撈這么大一個好處,做夢去吧。

最后這工學博士一職,暫時確定下來的名額便只有四個人,除了衡致與侯藺,另外兩個都是皇帝的人。

其中一人早前在工部任職,這一次調任不升反降,不過看這形勢,皇帝分明是打算要重用他了。

另一人則是直接從皇宮里出來的內侍,不用說,必然也是皇帝親信。

對于這樣的結果,那些個大家族哪里肯罷休,他們也不瞎,知曉羅用手里頭有不少好技術,別的不說,光是河東那些針坊中的器械,這些年便不知創造出了多少效益。

如今河東那邊許多針坊,所造出來的針,不僅在中原江南等地銷售,還遠銷番邦,這些年河東商賈已是越來越富了。

聽聞常樂縣那邊的針坊,近來又出了一種更加高效的器械,那些器械幾乎不用人工,只需燃燒石炭便能運轉。

就算是世族大家,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的,甚至有人直接從宮中得到消息,知曉了羅用那一日對皇帝所言:他打算將那造針的器械,應用到紡紗織布上面。

若是果真如他所言,這將是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那些個世族大家們,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愿意錯過這趟車的。

世族大家之間的利益爭奪,絕對是強勢又兇狠,皇帝老兒近來也是被他們煩得夠嗆。

羅用這邊倒是還好,畢竟那工學之中收誰不收誰,他也沒有多少話語權啊,于是因便落了一個清靜。

時間轉眼便到了貞觀二十年,就在年關前幾日,羅用接任了長安縣縣令一職。

為了熟悉長安縣公府之中的各項工作,這個大年他與杜構幾人基本上都是在縣衙那邊度過。

杜構對這長安城,以及長安城中各個世族大家之間的復雜關系,都知道得比較清楚,所以這些工作他適應起來也很快。

期間,他們也得到了一些相熟商賈的幫助,比如說某個商鋪實際上是誰家的產業,那店家與主人家是什么樣的關系,街上的哪個無賴漢有個什么樣的遠房親戚,早前出過什么樣的事情,等等。

這些消息對羅用他們非常有用,讓他們避免在上任初期稀里糊涂就踩進泥坑里,后期這些泥坑具體是要挖還是要埋,待做好了準備工作,再慢慢計較不遲。

這縣衙之中亦有住處,縣中原本便住了一些吏員雜役,人員頗雜,上一任縣令也沒有住在縣衙,只是偶爾公務繁忙的時候才在這邊住一兩晚。

羅用也不打算住縣衙,杜構和夏彥倒是住在這邊,主要是為了及時掌握縣衙之中的人心動向,避免被人從背地里搞小動作而不知。

這個年代的人流行家臣門客,一般官員身邊的心腹,就算沒有正式職位,也能幫這名官員處理一些事物,沒有人會覺得不合適。

就好比早前羅用在常樂縣那邊的時候,喬俊林雖然也沒有正式官職,初期卻能管整個常樂縣的治安。

對于杜構住在長安縣公府,幫羅用處理縣中事物,在眾人看來,這件事若有什么不合理之處,那便是杜構這個人的出身太高。

堂堂京兆杜氏出身,杜如晦長子,如今竟與那家臣門客一般,給羅用打下手,幫他處理雜物。

杜構自己似是并無所覺,每日里在這縣衙之中進進出出,沉穩內斂,一派的翩翩君子風范,雖是年歲漸長,腳也有些跛,卻也毫不影響他的氣場。

早前那一場變故,到底還是讓杜構這個人改變了許多,原本那個與世無爭的士族郎君,如今身上竟也添了幾分狠勁,他心中的某個地方似是變得堅硬起來,外表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好惹的,就連縣衙之中那些個關系戶老油條,都不是很敢在他面前造次。

對于杜構的事情,世家之間有些話說得不太好聽,難免也會傳到杜家人那里。

杜家人倒是要臉,沒有直接來找杜構說些什么。畢竟早前杜構被朝廷流放,他們那邊也沒做過什么,這時候又哪里有立場再說什么,于是便也沒聲響,只是完全當杜構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正月里,杜家還有一名郎君從外地回來了,那便是杜惜杜七郎。

這回他一改之前的低調,回到長安城以后呼朋喚友,短短幾日的工夫,便恨不得把整個長安城的酒肆青樓都給逛過一遍。

有人問他怎的這回心情這般好,可是遇著了什么好事情?

說實在的,經過那太子謀反案之后,他們杜家這一撥年輕人幾乎都算是被斷了前程去,又能有什么好事情。

那一場奪嫡之爭,他們一家人可就站了兩邊,李承乾李泰都站了,就是沒人站李治,這下好了,李承乾李泰都倒了,李治成了新太子。

莫說圣人因為這場政變痛失愛子,對參與其中的杜家人印象不好,就是那李治上位之后,對他們杜家人印象又能好到哪里去?

在這種情況下,這杜惜竟然還能強撐出一幅春風得意的模樣,有些人看在眼里,便覺有幾分可笑。

這時候被人問起,只見那杜七郎手中捏著酒盞,笑盈盈對眾人說道:“你們看我這般高興,哪里不像遇著了好事?”

“甚的好事?”眾人好奇。

“下半輩子不愁花用,諸君看來可還算是好事一件?”杜惜斜睨著那些人,笑著說道。

別看這些人一個個看起來還挺光鮮,實際上沒有幾個人是有經濟自主權的,月用大多都有定數,若想多拿一些,難免便要看耶娘長輩的面色了。

“下半輩子不愁花用。”這話聽起來,怎么都像是了一筆橫財啊,于是眾人紛紛問他怎么來的錢,奈何杜惜就是不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