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工作日常

第162章 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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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食馬任由殷夫人打量,同時,他也在打量對方。

早過不惑之年的殷夫人涂著厚厚一層脂粉,此般濃妝與她年齡十分不符,且顯得不莊重。

仔細一看,那厚厚的脂粉下似乎在遮掩什么。

倆人每每對視,秦食馬都會拿出他那招牌一般的笑容應對。

殷夫人被那耀眼的笑容晃的頭暈眼花,何況,她本身就有些不舒服,于是,幾番之后,她速速收回打量的目光,呷了一口茶水,冷聲道:“我養了個一心求官的女兒,自然要用非比尋常的法子對待。”

“秦小公爺身為先帝與陛下器重的太仆寺少卿,可曾在朝堂上見過一道女官身影?”

秦食馬亦嚴肅對之,“不曾。”

殷夫人便又道:“不知秦小公爺如何看待殷不離一心拜官入朝的宏愿?”

秦食馬聞聲,坐的更直,用從來沒有過的認真態度回道:“晚輩欽之佩之,自嘆不如。”

“呵。”殷夫人一聲嗤笑,飽含嘲諷。

秦食馬沒想到他由衷的欽佩竟引來對方如此反應。

“欽之佩之如何?自嘆不如又能怎樣?總歸改變不了她是個女兒身的事實。自古男耕女織,男主外,女主內,男子在外拼搏,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千百年來皆如此,憑什么她殷不離非要與他人不同?”

殷夫人語速很急,說完歇了好幾息才道:“既然她非要做與眾不同的那個,自然要承受與眾不同的結果。若連自己生母的奚落與嘲諷都承受不住,趁早回家!”

原來這才是殷夫人冷酷漠然,甚至有些瘋狂行徑的出發點。

秦食馬震驚的同時,又覺得合情合理。

殷夫人與殷大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才造就今天的殷不離。

秦食馬一時啞口無聲。

沉默良久,他與殷夫人講了一件兒時經歷。

“晚輩七歲以前,活脫脫女孩兒模樣。無論族中子弟還是親戚、世交,總會不經意、甚至就是故意拿我的相貌取樂。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為這件事苦惱。偏偏容貌都是天生父母給,無法改變。漸漸地,我就不喜歡出門了。”

“有一天,母親不知從哪里知道我突然不愛出門的原因,二話不說將我拉出家門,走親訪友、串門子,總之,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她落落大方的將我推至人前,當著眾人的面夸耀我生的如何漂亮,甚至拿我比夏王。”

殷夫人絲毫不懷疑秦食馬所言,以她對裴秀娥的了解,那是她能干出來的事兒。

“回家的路上,母親對我說,但凡以我容貌取樂的人,實際上都是嫉妒,他們嫉妒我生的好看,故而詆毀。母親還說,這種事她自幼經的多了去,最好的法子就是使勁兒的張揚,在他們面前使勁兒的晃蕩,直晃的他們被嫉妒撐滿,又無處發泄……”

其實,后面還有一句,“憋死才好。”

秦食馬覺得此句雖聽著過癮卻有損母親形象,便自動掩去。

殷夫人的確聽的過癮,然而她又心知,無論是裴秀娥還是秦食馬,都有張揚的資本,什么都不論,單憑萬里挑一的容貌,在哪兒都是最矚目的那個。

她的不離不一樣。

相貌普通,不施脂粉的時候,甚至有點丑。也沒什么高貴的出身,親爹雖官居正一品,卻是從十年寒窗、科舉取士一步步爬上來的。

入京十余年,無論何種動蕩,殷家一貫秉承獨善其身的原則,鮮少與世家來往。

因此,除了父母兄弟,不離也沒什么幫襯者。

所以,她沒有任何張揚的資本。

面對殷夫人的不以為意,秦食馬又道:“打那天起,我便堂堂正正的走出府門,那些刺耳的聲音仍在,奇怪的是,我每每聽到,都能置之一笑。后來我才明白,別人的看法永遠不及至親萬分之一。”

“至親勉之,便是無窮盡的力量。至親毀之,所帶來的破壞與傷害,也是無窮大的。甚至某些時候,至親一言相損,抵過外界千軍萬馬的踐踏。”

“這些只是晚輩短短數十載的感悟,不當之處,還望夫人海涵,晚輩且告辭。”

秦食馬察覺殷夫人將他后面的話聽了進去,便點到為止。

無論如何,他已經盡自己最大努力化解殷不離與其母之間的矛盾,至于成效如何,只能聽天由命。

殷夫人被秦食馬最后幾句驚的心神大亂,少年背影消失不見時,她才恍然反應過來,對方向她辭別,她竟然忘了回應。

遠遠守在一邊的阿葵看見秦小公爺離開,立刻走到夫人身邊聽吩咐。

殷夫人掃了掃阿葵,忽然厲聲質問,“秦小公爺與小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什么同窗之誼,什么欽之佩之,她活了這么大年紀,才不信這些鬼話。

阿葵略略猶豫幾息后,將這兩日的所見所聞一股腦兒倒出。

且倒出前在心里嘀咕,既然小姐什么都不在意,她說與不說也沒什么關系。

不曾想殷夫人大駭,一個眩暈,差點兒栽地上。

這與阿葵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她都懵了。

“為何不早早稟報于我?是不是小姐封了你的口?”

阿葵又驚又怕,連連搖頭,“小姐壓根不在意這些事,甚至對秦小公爺的翻墻舉動還很頭疼,嫌秦小公爺耽誤她去西營尋班將軍的行程。只因小姐對待男子的態度與從前無二,奴婢才沒及時回稟夫人。”

殷夫人心中熱流漸漸冷卻,命阿葵起身。

半晌輕輕說了句,“這樣最好。”

阿葵見她沒生氣,大著膽子道:“秦小公爺,對小姐真的很好。阿葵伺候小姐這些年,從未見過像秦小公爺這樣的……”

“你懂什么!”殷夫人喝了阿葵一嘴,“侯門公府,簪纓世家,豈是我們能高攀的?”

“再說,就憑秦小公爺那副天人的模樣,你覺得你家小姐憑什么配得上人家?以后這樣的蠢話切莫再提,你家小姐因為要拜官入朝一事已經弄的滿城風雨,若再傳出不自量力,攀附權貴的名聲,真就不要活人了。”

阿葵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應聲不跌。

主仆剛走出茶館,殷不棄、殷其雷一前一后跑來,父子二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滿頭大汗。

“母,母親,讓我們,好,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