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富春等的一頭霧水,看見兩個年輕的京官大喜望外的反應,頭上霧水更濃。
在殷不離、班茁葭左右催促下,這位年過六旬的老者急匆匆趕往府堂。
府堂正中央站著一位少女,少女左右分別立著兩人,兩男兩女,女子容顏秀麗,男子也美,就是氣韻陰柔。
聽見腳步聲,姬羌慢慢轉身,馮富春瞧見那張美的動人心魄的臉,驚的不敢再上前。
那是一張人間罕見的絕世容顏,可令他敬畏的,更是少女不怒自威的氣度,和遮也遮不住的高貴。
殷不離、班茁葭如見救星,齊齊上前跪拜道:“臣,殷不離/班茁葭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竟是陛下!
馮富春萬萬沒有料到陛下會駕臨,至此,他才悟出殷行走、班將軍口中的“再等等”究竟何意。
“臣,丹陽郡守馮富春叩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馮富春小跑至姬羌面前,跪行大禮。
姬羌親自將這位可親可敬的老臣攙起,只道一句“卿辛苦”,馮富春已忍不住,老淚縱橫。
連說不累,不辛苦。
姬羌賜他一面手帕,語重心長道:“蒼天無情,人間有情。丹陽郡有卿這樣一位父母官,實乃百姓之福氣,也是我大梁之福氣。”
“陛下……”馮富春泣到無聲,當然,更多的是激動。
須臾,姬羌轉身看向殷不離、班茁葭二人,“揚州、豫章郡之事,可有查清?”
二人齊齊回:“一清二楚。”
姬羌便示意尚六珈,“宣旨吧。”
尚六珈拿出圣旨,揚聲道:“丹陽郡守,馮富春接旨。”
圣旨內容令所有人大跌眼鏡,馮富春從未想過自己六十五歲高齡,眼看仕途就要到終點,臨了臨了還能來一次飛躍。
陛下提他為揚州牧,這是真的嗎?
圣旨拿在手中,馮富春仍有一絲不真實。
殷不離、班茁葭以為,馮富春這樣一心為民的父母官,擔得起揚州牧一職,令他二人不解的是,陛下竟然沒有處理原揚州牧,竟把他調到丹陽做郡守。
就等于他和馮富春調個個兒。
如此局面真真迷惑人心,同時還透著一股子戲謔的意味兒。
姬羌沒心情戲謔,只因她還沒有想到合適的人選接手丹陽郡。
如今丹陽郡已無大礙,就先由原揚州牧那個廢物守著,等她把江南三州走一遭,回京之后再仔細同他算賬。
君心難測,尤其是當著國君的面兒,誰也不敢隨意揣摩圣意。
不多時,只聽姬羌對馮富春道:“馮卿,揚州就交于你了。”
馮富春連忙謝恩,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辜負圣意。
綠衣將幕籬與姬羌戴上,一行人就這樣離開了府堂。
馮富春望著離去的背影,恍若做了一場夢。
對于圣上行蹤,他不敢打聽,對班茁葭、殷不離二人,他只輕輕問了一句,“不知兩位大人何時啟程?”
殷不離連連擺手,笑道:“如今您已是州牧,下官等在您面前可擔不起大人二字。”
沒想到馮富春聞言道:“在我心里,二位永遠是救丹陽百姓于水火的恩人,我們感謝二位大人。”
殷不離動容,班茁葭亦然。
兩方人就此別過,一方前往揚州赴任,一方帶領一萬大軍朝荊州進發。
為了相助馮富春盡快處理揚州水患,班茁葭又留下兵士五千,供他隨時調遣。
馮富春感激不盡,聽聞荊州瘟疫到現在也未徹底消除,他不由為兩位年輕的大人擔心,分別時,一再囑咐二人要小心。
殷不離、班茁葭駕著馬兒,走了很遠,轉身仍見馮富春沖他們招手,相處短短三日,卻那般依依不舍……
殷不離忽笑,班茁葭問她笑什么,殷不離道:“圣人曰,朝聞道,夕死可。從前我還不解,而今恍然大悟。我真是幸運,早早尋得自己的道。”
什么樣的道呢?
大抵就是在“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路上,她不孤獨。
班茁葭久久望著這位與眾不同的女子,此刻她滿身泥濘,腿腳還有傷,整日風餐露宿……此時卻在馬上談笑風生,說她尋到自己的道,是這天下間最幸運之人。
面對這樣的人間奇女子,班茁葭還能說什么?
唯有欽之佩之,自嘆不如。
大軍離開丹陽郡,朝荊州進發。一路走一路留,抵達荊州江夏郡,一萬大軍還剩三千人,五六個副將也都留在各地,班茁葭身邊只剩殷不離一個參謀。
荊州由于地處大江中游,從水患程度上講,并不如揚州嚴重。
然而,就像馮富春所說那般,荊州江夏郡瘟疫并未完全結束。因此,自進入江夏郡,班茁葭與殷不離走的小心翼翼。
離開丹陽郡第十日,大軍抵達江夏郡,見到分別長達十個月的秦桑洛。
這位水部尚書,國師的關門弟子,十個月不見,竟像換了個人。
他皮膚黑了,背也駝了,整個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
去歲他便頂著一張花甲容顏,而今,那張滄桑的面孔更老了,又黑又瘦又駝背的樣子,更襯的他像一個古稀老人。
然而秦桑洛,今年只有三十五歲。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唯有那雙明亮jing神的眼睛,總算讓殷不離、班茁葭找到一絲熟悉。
“秦大人!”殷不離剛要靠近,秦桑洛當即抬手命她止步。
殷不離大為不解。
秦桑洛告訴她,他今日接觸了染了疫癥的百姓,故而不可靠近。
殷不離與班茁葭便在距他五步開外的地方駐足。
實際上,對秦桑洛來說,他此時此刻就像做夢似的,從沒想過陛下會派這兩人來江南賑災。
班茁葭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殷不離殷其雷的孩子,且還是個女子。江南三州遭遇水患面積甚廣,各州各郡情況錯綜復雜。
可他們,竟然就這樣一步步走到江夏郡,這個瘟疫尚在,危機四伏的地方。
兩波人離的有五六米遠,兩兩相對,激動的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過了好一會兒,殷不離激動道:“秦大人,我是陛下親封的江南行走,同班將軍一起來江夏郡助您一臂之力。”
江南行走!
殷不離一個弱女子,陛下竟給她封了官!
陛下就是陛下,用人不拘一格。
就像當初力排所有阻力,將他這個殘缺之人推上水部尚書的位置。
“陛下她,還好嗎?”只一句,秦桑洛已經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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