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故事,盡管它發生在近百年前。
事關開國圣祖,姬羌不得不謹慎待之。
不過,這不是國師欺騙她的理由。江南一行,從開始迄今,已過去四個月,這四個月里,國師只干了這么一件事,姬羌怎么也不信的。
雖說她不知鬼谷具體位置,幼年時她便從父王那里得知,鬼谷就在南境。
她身為凡君,一個月都能在江南與昊京之間打個來回,更何況神出鬼沒的國師?
所以,姬羌篤定,姜鑒一定還有事隱瞞,否則,時間對不上。
姜鑒有些郁悶,方才還歪著腦袋向他打聽冰雪蓮之事的國君,忽然又低頭不語,且這次生氣非常明顯,那微微撅起的櫻桃小嘴便是最好的證據。
“陛下但凡有疑問,便一并問了吧。”
他聲音滿是無奈,還有一絲寵溺。
“您花了四個月就打聽到這些?”她可不相信,剩下的時間他都用來游山玩水了。
當時江南水患正盛,江南三州的百姓無不處于水深火熱中,她不信他有那個閑情逸致。
“臣,入谷之后有些水土不服,病了一場,故而耽擱了些時日。”他猶豫許久才說,似乎在被誤解與隱瞞生病的事實間左右權衡,最終下了決心才坦白的。
聽聞他病了,姬羌大吃一驚,姜鑒又立刻道:“已無大礙,陛下不必心優。”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臣正好病的也是地方,鬼谷最不缺的便是醫術高明之人。”
姬羌的嘴角剛溢出一絲笑意,姜鑒“不識趣”的再次逗弄,“現下誤會已解,陛下可有氣消?”
“朕沒有生氣。”她蹙著眉,板著臉,斬釘截鐵的否認。
姜鑒突然哈哈大笑。
姬羌猛地站起,“朕與國師突然不見蹤影,他們不知要急成什么樣子。”
她紅著臉說完,轉身上馬。
姜鑒便隨了她,“他們若是知曉陛下差點落崖,魂魄都要嚇飛了。”
欲揚鞭前行的姬羌忽然渾身僵住,半晌,頭也不回地對姜鑒道:“朕知道,您會救朕。”
“朕似乎已經習慣國師的救助,這大抵是,朕今生最大的軟肋。”
撂下這話,她策馬飛馳,姜鑒卻如五雷轟頂,在馬上坐了很久,眼見看不到姬羌的背影,才急急驅馬追趕。
行宮大營。
商芄自打得知姬羌策馬飛奔不知蹤影,便心不在焉。
但凡帳外傳來一絲動靜,他都會立刻扭頭張望。
每次希望,換來的都是失望,漸漸地,商芄坐不住了。
他在姬驪和楚凌霄的打量下突然起身,走出帳外張望,不多時,一臉憂色的回來。
“圣君莫著急,陛下身邊有國師相伴,不會有事的。”這話,尚六珈已說了好幾遍,商芄就像耳聾了一般當沒聽見。
王圣君察覺姬驪神色越來越凝重,不由也勸,“您且坐下來靜靜心……”
商芄突然打斷道:“我出去走走。”
他這樣不管不顧,且在外人看來莫名奇妙的舉止已嚴重引起懷疑,姬驪與楚凌霄雙雙起身,要隨他一起去尋。
商芄干脆利落的道了句“多謝”。
姬驪難掩驚色,與兒子再次悄悄交換眼神兒。
帳里正兵荒馬亂,簾子突然被打開,姬羌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姜鑒。
商芄:“陛下究竟去了哪里,讓我等好生焦灼。”
眾人:“……”
貌似焦灼不安的只有您一個吧?
隨后而來的姜鑒聞言,正色道:“有吾陪伴陛下,圣君有何不放心的?”
姬驪聞言色變,她注意到國師稱商芄為“圣君”,而非像尋常那般,稱其為“爾等”。
商芄比姜鑒還要認真的回道:“正是因為國師陪伴,本君才不放心。國師行事向來詭異多變,無跡可尋,陛下尚小,或許還不能夠理解國師大義。”
姬驪:“……”
商芄竟在國師面前自稱“本君”,而非“臣”。
亂套了,真是亂套了。
姜鑒聞言冷笑:“圣君小看陛下,天下間,沒有陛下不解之事。”
商芄的笑更冰冷,“理解,不代表可以承受。”
姜鑒定了定神,說了句,“多謝圣君提醒,今后吾會注意。”
眾人:“……”
誰能告訴他們,方才國師與商圣君扯了一堆,究竟何意?
姬羌更是哭笑不得,枉她在國師眼中沒有不解之事,眼下就有!
姬羌敢對天發誓,國師與父親的對話,她一句也沒聽懂。
商芄點到為止,在四大金剛伺候女兒之時,見縫插針的與她端茶倒水,伺候的那叫一個行云流水。
姬驪猶記得狩獵第一日,商芄在眾人面前一向不言不語,甚至都不曾與陛下交流過,短短半月,竟然換了個人。
原因還是,國師的到來。
她隱隱明白一些事,卻又不是十分確定。
若非仗著公主的身份,急于拜見國師,她也不會早早在行宮營帳等待,更加不會見到方才,那云來霧繞的一幕。
不過,陛下已歸來,國師也已經拜見,這里便不是她能久待的地方。不多時,姬驪領著楚凌霄告辭。
王圣君深深地凝視商芄一眼,盡管對方不甚樂意,他還是通過眼神提醒他,萬事悠著點兒。
隨后,他也走出營帳。
此刻,帳內除了姬羌的心腹,四大金剛,便是她與商芄,姜鑒三人。
姬羌看看商芄,又望望姜鑒,發覺倆人雖止了言辭紛爭,相對而視之間仍火光四射。
“兩位,請喝茶。”
姬羌上座,瞧瞧左右,當即把什么冰雪蓮,飛船之類拋之腦后。
與那等神秘的陳年舊事相比,眼前的景象才是真的波譎云詭。
關鍵是,她都不知道這景象怎么來的。
“圣君請。”姜鑒舉杯。
“國師請。”商芄舉杯。
二人共飲。
放下茶杯,姜鑒對鳳凰單叢茶贊不絕口:“不曾想,圣君除了過人的醫術,這制茶的技藝竟也爐火純青。”
商芄笑言:“技多不壓身嘛。再者,我縱有千萬般絕技,在國師面前,均是雕蟲小技。”
姜鑒:“您自謙了。”
商芄:“事實如此。”
這兩個人真是夠了!
方才還劍拔弩張,說一堆她聽不懂的話,這會子沒人了又開始互相恭維,合著都當她這個國君脾氣好是嗎?
姬羌一頭霧水,心里自然不舒服,擱杯子的動靜不免大了些。
正互相鼓吹的二人齊齊扭頭:“夭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