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凈仔仔細細看了他幾眼,悶聲道:“你不是秀才么?怎么這么大力氣?”
秀才是什么?秀才就應該是《聊齋志異》上寫的那種,長的白白嫩嫩,瘦的風吹就倒,滿口之乎者也,看見美女悶騷在心的極品小受。君不見,狐貍精愛勾搭的人是誰?是秀才。富家小姐上香時最容易遇見的男子是誰?是秀才。青樓花魁最愿意付出真心從良的人選是誰?還是秀才!
陸詔這個樣子,怎們看都和那江南水鄉,溫文柔弱的秀才搭不上邊。
葉明凈很是不平,這人怎么可以不按標準路線走。
陸詔眼中卻更添了幾絲興味:“你果然知道我。說吧,你的身份是什么?”
葉明凈干咳了兩聲:“那個……我不是小廝。”
陸詔點頭:“繼續。”
葉明凈硬著頭皮繼續:“我不是小姐,也不是丫鬟……不是奸細,不是農人、不是商人、不是工匠、不是書生、不是秀才、不是舉人、不是……”
陸詔面帶微笑,一語不發,很耐心的聽著。身體卻一動不動,死死的攔住了通向出口的去路。
葉明凈已經講到了“不是男人”。陸詔微笑著贊同:“很顯然……”
“不是太監……”
陸詔不動如山。
葉明凈泄氣:“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放我?”
陸詔輕笑:“你知道的。”隨后又補充,“最好不要騙我。”
葉明凈開始考慮,值不值得現在暴露身份。
這時,假山外傳來腳步聲。然后,一個嬌媚的女聲響起:“啊!葉公子,你,你怎么一直跟在我后面?”
葉明凈和陸詔對望一眼。然后迅速轉身,撲到最大的一處縫隙邊,湊了眼睛向外看。
陸詔走到她身后,將她全身籠罩在懷中,牢牢的圈固在石壁上。同時也在靠近的縫隙處湊上眼睛向外看。
葉明凈只略皺了皺眉,就放開了。繼續觀察外面的動靜。
謝妍身姿柔軟,斜斜的依靠在假山上,假山洞里的兩人只能看見她的半個身體。另一個男人站在謝妍的身側,同樣是離假山很近,也看不見臉。
那男人的聲音很年輕,略帶癡迷的道:“妍兒,我也不知怎么的,這腳就自己跟著妍兒過來了。”
葉明凈一聽聲音就知道了,外面的男子是葉息正。
謝妍嬌嗔:“討厭!誰準你叫人家妍兒的。”聽著是責怪,聲音中卻含著無限柔情。
葉明凈嘆為觀止,瞧瞧人家,這是專業水準啊!
葉息正明顯是被勾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癡癡的道:“妍兒,我,我還未曾娶妻。你若是愿意,我就寫了書信回去,讓我爹托人去你家提親可好?”
謝妍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我不是夫人生的,你家里會同意嗎?”
葉息正道:“會的,會的。妍兒,我保證,一定會娶你做正妻。”
謝妍嬌聲道:“若,若是他們執意不肯呢?”
葉息正大急:“不會的,我如今……已不是在涼地之時,本就需要與京城世家交好。他們不會不同意的。”
謝妍感動的道:“正公子,妍兒命薄,沒有托生在夫人腹中。公子既厚愛,妍兒自當,自當……”
后面的話就聽不清了,只看見那男子貼近了女子身邊,呼吸突然急促:“妍兒……”
從葉明凈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見一只男人的手摟住了謝妍,從腰際慢慢滑到臀部。捏來捏去的同時還有似有若無的呻吟聲在伴奏。
葉明凈吃驚的張大了嘴。誰說古人保守的,人家那是在人前保守。這人后的激烈程度不比現代人差。
突然,謝妍用力推開了葉息正,用哭腔的嗓音道:“正公子,你如此對我,將我當成什么人了?我,我無顏見人矣……”她嚶嚶的啼哭起來。
葉息正急道:“妍兒,我對你是真心的。如有違背,就讓我立時死了。”
謝妍哭哭啼啼道:“你如此輕薄于我,分明是將我當成了不守婦道的女子。不然,為何輕賤于我?你走,你給我走!我謝妍雖是庶女,卻也是永昌侯的女兒。無媒無證,你休想再碰我!”說完,她哭著跑走了。
葉息正拔腳就追:“妍兒,我不是故意的。妍兒……”
唉——,葉明凈感嘆。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孩子,這么容易就給騙了。
看完了戲,想回頭時才發現,她竟然一直被陸詔給圈在懷里。
“放開啦,人都走了。”她推他的手臂。
陸詔紋絲不動,又問:“你是誰?”
葉明凈哀嚎,這人怎么還記著!
原本她還在想要不要如實相告。畢竟他也算是孫承和的親戚。現在卻改了主意。
剛剛謝妍和葉息正表演的那一幕,對少年人來說,應該是極具震撼力的。她葉明凈能不為所動,是因為她曾是岳晶晶。而陸詔則是一個純純粹粹的古代少年,今年應該只有十三歲。就算他長得高些,發育好些。葉明凈自信,從健康的角度出發,還沒有哪個世家敢給十三歲的孩子安排通房。也就是說,陸詔恰好出于一個青春期萌動,又未曾被引導過的年齡。
葉明凈看戲看的痛快,身后的陸詔卻是連呼吸都不曾亂過。事后依然沒被打亂思維,繼續追問她的身份。就沖這一份心理素質,這小子也不是普通人。
這樣的一個少年,葉明凈看不透他心中所想,自然也就不能露出底牌。
她在那里警惕,素不知面色平靜的陸詔內里也在震驚之中。
狡猾、冷靜、高傲、神秘。這是陸詔對眼前女子的評價。
一定要知道她是誰。他心中有預感,如果現在問不出來,放跑了她,這女子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人正在僵持間,假山石外面又傳來了聲音。
一個女子冷淡道:“小叔喚我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該女子的聲音十分好聽。雖然話語冷淡,卻讓人忍不住想要仔細傾聽。
對面的陸詔一聽這聲音,頓時臉色大變。
葉明凈第一時間發現。能讓他變臉,這女子一定是他認識的。
她再次將眼睛湊在縫隙處。外面站著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因為隔得遠,倒是可以看見全貌。可惜,這女子背對著假山,葉明凈只能看見她身上的貂裘和精致的頭飾。不過,女子對面的男人,她倒是認識的。那是東陽侯的庶弟,陸霄。
陸霄臉上的表情很奇特,激動中帶著隱忍。他嘴唇微動,喚道:“蘅娘。”
身后的陸詔全身一震,呼吸陡然急促。
那位蘅娘后退一步,冷冷的道:“小叔,你叫錯稱呼了。你應該叫我大嫂。”
葉明凈“霍”的轉過頭,死死的盯住陸詔的臉。
陸霄的大哥只有一個,早逝的老東陽侯長子陸云,陸詔的父親。那么,這位蘅娘的身份呼之欲出。
陸詔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雙手卻緊緊的扣住了石壁,身體微微顫抖。
外面,陸霄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蘅娘,你為何要拒我與千里之外。要不是我知道你帶了詔兒來赴宴,這才趕了來,哪里還能見到你?你要帶著詔兒遠赴衡陽,說是為了他的前程。好,我沒話說。可你為什么寧可住在娘家兄長家,也不愿住在我置下的莊子里?你就這么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陸詔的母親冷聲道:“我身為寡婦,和你這個小叔子劃清界限是應該的。”
陸霄憤怒的低吼:“夠了!別用這些話來敷衍我。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的心竟是鐵做的嗎?為什么不肯嫁給我?為什么?”
葉明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真是刺激的言情大戲啊!太激動人心了!
陸霄還在那里憤怒:“別告訴我你要為大哥守節,我一個字都不信!他身前和你是什么樣子,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他寵妾滅妻,他嫌棄你生不出孩子!后來那幾年,你明明都不讓他進你的房間一步的。你對他根本就沒有感情!”
哎呀!沒想到這陸云竟是如此渣男。葉明凈嘖嘖感嘆。要是換了她,早就改嫁了。為了增加人口繁衍,周夏兩朝對于女子改嫁的態度,和唐代、宋代差不多。采取的都是鼓勵。貞潔牌坊這種東西,李若棠在戰亂時通通借機摧毀了個干凈。并且于登基后明確昭告天下,不允許再立貞潔牌坊。鼓勵女子走出家門,讀書認字,參與社會生產。在平民中間,女子的地位還是很高的。當然,不能和岳晶晶的時代相比。
陸詔的母親聲音沒有那么冷了,帶了一絲妥協:“小叔,你我終是無緣。你還是找個好人家的女子續弦吧。”
陸霄收起憤怒,用一種凜冽的神情看向她,道:“我兒子的親娘就在這里,我為什么要娶別的女人?”
“咔嚓!”葉明凈身側的石壁上,被掰下一塊小石塊。陸詔的神情比外面的陸霄還要嚇人。
葉明凈開始考慮,等會兒,他不會殺人滅口吧?
這時,只聽那位蘅娘道:“你這是要逼死我……”
“我沒有!”陸霄一拳捶在身邊的樹桿上,低吼:“我沒有!我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兒子不能認也就罷了。可你連照顧都不讓我照顧他,一走就是五年,你就這么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