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秀兒扯出蕭曼體內的胎盤,眼睛眨也不眨,手起針落,在她腹部的幾個穴位上扎了幾針。
葉明凈也緊張的注視著。一旁的產婆手腳麻利的給嬰兒擦洗、打包。房間里的氣氛很怪異緊張,弄得她大氣都不敢喘。心里想著,這家人家也太怪了。這么一個白胖的大孫子生了下來,愣是沒人來問一聲是男是女。
院子里的吳氏在心里罵產婆,太沒有眼力見兒了。這會子還不出來說是男是女。
半個時辰后,鐘秀兒給蕭曼把過脈,松了口氣,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沒事了。好好做月子調養吧。”
蕭曼微笑:“麻煩你了。孩子呢,我看看。”
葉明凈抱過孩子遞給她枕邊:“是個兒子,小腿有力氣的不得了,擦洗的時候用力的蹬產婆的手呢。”小小的嬰兒渾身通紅,皺巴巴的抿著小嘴睡得香甜。蕭曼的心都要化了。
一個產婆大膽的出聲:“少奶奶,孩子是不是抱出去給夫人老爺們看看。”
葉明凈瞪了她一眼:“剛生的孩子,能出門吹風嗎?在這兒隔了屏風,讓他們進來看。”
產婆一驚,連聲應諾。直到屋里的丫頭們開始隔屏風了,她才回神。咦?那不過是一個打下手的宮女,她剛剛怎么就連反駁的氣兒都不敢出呢?
很詭異的是,這個宮女的話很有威信。連慶國公都老老實實的在屏風外面抱了抱自己的侄孫。當家主母什么的更是吱都沒吱聲。笑嘻嘻的抱著孩子夸贊。
孫承和已經喜暈了,隔著屏風連聲問蕭曼的身體怎么樣。蕭曼笑著說沒事。
一家人皆大歡喜。
葉明凈回到西苑蓬萊仙島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好在不用上早朝。她洗了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將同樣洗完澡的鐘秀兒招到水榭問話。
清晨的微風從湖面吹來,帶著絲絲難得的涼意。鐘秀兒交給葉明凈一疊厚厚的孕婦記錄,道:“孫夫人孕齡虛歲二十,產齡虛歲二十一。孕前身體條件為優等。孕期之中身體狀況為良好。從規律性陣痛開始至生產完畢,總共歷時十一個時辰。其間服食催產湯藥……”
葉明凈聽的很仔細,等她說完后問道:“沒有服食催產湯藥的產婦,生產孩子需要多少時間?”
鐘秀兒回答:“依照我手上母親的資料來看,大戶人家的女子生產時間很長,超過十二個時辰的比比皆是。特別長久的甚至需要二十四個時辰。對母體的傷害非常之大。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母親的身體需要調養很久,三四年后才可生第二胎。有些身體素質特別不好的,還會造成終身不孕。民間女子的情形要好上許多,她們在懷孕期間持續勞作,生產的時間比大家女子要少上許多。并且由于胎兒個頭不大,生產起來也較為順利。只是由于營養不充足,嬰兒體質差,夭折率較高。”
葉明凈在心里對比了一下,和前世看的那些參考書籍上說的差不多。作為岳晶晶時期,因為要等著學校的生育名額。她有非常充足的時間去了解生育孩子的知識。兩家父母購買的相關書籍擺了整整半扇書櫥。學校里懷孕、生育過的年輕女教師也有不少。岳晶晶有空就向她們詢問心得,再加上在網絡上搜集道的資料。可以說,她對計劃生育的了解,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豐富。
鐘秀兒是女子,對醫學有異樣的執著和狂熱,葉明凈便選擇了她來幫助自己。將理論知識運用到實踐上。蕭曼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朕曾經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她凝視著湖水幽幽而嘆,“推動世界的手是推動搖籃的手。母親,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鐘秀兒雖然一夜未眠,卻依然神采熠熠,滿臉狂熱:“臣預計,蕭曼的身體恢復狀態應該非常好。對了,那個孩子的體質也很好,骨骼發育的很結實。”
葉明凈微微笑了笑:“她不算最好的。蕭曼并沒有嚴格的遵照朕的方案去調理。她的腳在孕期是浮腫的吧。”
鐘秀兒怔了怔:“陛下,孕婦的腳都會浮腫。這是正常的。”
葉明凈輕輕一笑,眼里有種超然的自信:“那是你沒見過腳不腫的孕婦。最最健康的孕婦,是不會出現浮腫現象的。最最健康的孕婦,在懷孕初期也不會嘔吐的那么厲害。”嘔吐、腳浮腫都是身體里微量元素缺乏的征兆。現代科學對此研究的非常透徹。
“找幾個孕婦來試驗一下吧。東苑、皇莊都可以。朕要完整的資料。”她傲然站立,俯視波瀾寬闊的水面,“我的孩子,必須擁有優秀的基因、完善的營養、優越的成長環境。他必須還在母親的腹中時就跑在同齡人的最前沿。”
兩世為人,第一次做母親,她一定要將事情做到最完美。計劃什么的要早早行動,她向來只打有把握的仗。
蕭曼的月子還沒有做完,孫承和他們出發的時間就到了。回鄉探親三百士兵們已經回到了上林苑。親兵們再指點要去邊疆長期駐守后,不少人帶了家眷來京。
二隊隊長賀安鵬就將他新娶的媳婦給帶來了京城。原因很簡單,葉明凈對他們說了,此次駐守的時間比較長,但會酌情安排他們的探親假,每人都有。可惜這個探親假必須來京城,因為他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故而,他們的家眷想要見到他們,就必須在其修探親假的時候來京城相會。賀安鵬不放心新婚的媳婦,反正家中的雙親有兄長和弟弟兩家人照顧,他就帶了新媳婦來京城。
三隊隊長楊秋槐更直接。他是長子,父親去世后,家中生計艱難,方參的軍。幾年下來,弟弟妹妹們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他便很干脆的將老母和妻子、孩子一家人都帶了來。葉明凈笑瞇瞇的給這兩家人安排成了鄰居。清一色八間明亮寬敞的磚瓦房,前后都有院子。前院養雞,后院種菜。院子外面有公用的水井和洗衣處。房子是免費居住,每月的糧餉直接發給這兩戶人家。如果想要貼補家用,還可以參加莊子里的一些勞作。比如紡線、紡生絲布、織襪之、做軍服等等。六歲以上的小孩子可以免費上半天學,教認字和算術。想習武的可以去袁先生處報名。袁先生是顧校尉的丈人,帶傷退役將領。負責教導莊子里的孩子們習武,也是半天時間。故而,在每月錢糧充足的前提下,楊母和楊妻直接拍板決定,家里的孩子兩樣都要學。
其余的各級親兵們,按照他們的等級,住房質量上略有消減,其他的福利都是一樣。常言說的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帶著家眷來京的人并不多。三百親兵們之間情誼非常,單身回京的小伙子們都趕了過來幫忙。幾天忙碌下來后,不少人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家眷們都安頓好后,在一個秋風漸起的早晨,三百親兵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葉明凈依照慣例,換上平民服飾,在城門口給他們送行。
“家里的事不用擔心。朕的皇莊上沒人敢來鬧事。”葉明凈給他們保證,“若是還有人想安排家眷來京,可以寫信給朕,朕來操辦。此去前途艱險,諸位多多保重。”
三百親兵們齊聲高喝行禮:“謝陛下。”
葉明凈最后一個叮囑顧朗:“清輝,朕知道你想當堂堂正正的英雄。此次的任務,委屈你了。”
顧朗搖頭:“陛下,臣不委屈。陛下心懷天下,看的比臣高遠。”
葉明凈頓時吃了一驚。顧朗居然也會開竅?
顧朗幾不可查的微微而笑:“陛下珍重。臣下們定不會讓您失望。”翻身上馬,領著隊伍出發。
隊伍走了好遠,葉明凈搖頭失笑:“顧朗竟然開竅了,朕還真不習慣。”是誰提醒了他?
走了一段路程后,江涵策馬跑到顧朗身邊:“怎么樣,我說陛下不是那等冷心之人吧。你看著吧,會有更多的兄弟將家眷帶至京城的。”
顧朗微微嘆了口氣:“我的確未曾想到,只以為陛下是想扣著他們的家眷。可聽著安鵬和秋槐一說才知道,他們的家人在家鄉日子過得并不算好。只是能吃跑穿暖而已。天高皇帝遠,一年勞作到頭,也只能在過年的時候穿上新衣。孩子們沒處上學,大字不識一個。”
江涵也嘆道:“是啊,秋槐說,單單只為了讓他老母能住上敞亮的房子,三兩天能吃上肉,他將人接到京城就值得。”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很難想象普通農民生活的艱辛。
“也是。”顧朗感慨,“他寄回家中的餉銀,要供應一大家子。弟弟娶親妹妹嫁人,結果自己的長子都十歲了,大字還不識一個。”
江涵跟著感嘆:“這些兄弟們識了字后,都特別不能容忍他們的孩子再成為睜眼瞎。逼著他們認字是陛下的主意吧。”
“是。”顧朗的聲音里帶著真心誠意的佩服,“陛下那時還是太女,天天逼著他們認字,不合格就扣分。我原先還以為她在鬧著玩,又不是考秀才,大頭兵一個,要認什么字。結果……”他自嘲的搖頭,“陛下果然是陛下。陛下的眼界非我等能及。”
江涵淡淡而笑:“她一直是這樣的。從小就這樣,有好多事要直到最后我們才知道她的用意。可有一點我們都知道,她不會傷害我們,她從不傷害她身邊的人。”
顧朗凝視他片刻,語氣平淡的陳述:“所以,孫承和就相信她,將自己的子嗣之事交予她手。”
江涵回身瞥了一眼在后面同士兵們說笑的孫承和:“事實證明,她是對的。承和的兒子壯實的很,夫人的身體也很健康。不是嗎?她從未讓我們失望。你該學著去信任她。”
孩子爹出來后,大家不會扔香蕉皮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