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陽得了圣令,欣喜若狂。因今天正好是休沐,上書房沒人,他嫌棄車輦慢,便撒開兩條長腿,狂風一樣的在西苑竄來竄去到處找。半大的孩子跑起來不吃力,尤其是葉初陽這樣長年練武的。只是苦了身后跟著的一堆內侍、宮女。一邊小步疾跑,一邊還得拿好了手上的東西。話說這三年來,人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在皇長子殿下身邊當差,腳力好事第一要素。
一路跑一路問,葉初陽在梅花林找到了顧茗和葉融陽。現在是秋天,還不到梅花盛開的季節,滿枝綠葉。顧茗拿著書坐在樹下翻看,葉融陽拿著一柄通體碧綠的笛子斷斷續續的吹著。草地上鋪了毯子,放著茶水點心。侍衛和宮女太監都站在遠遠的地方伺候。
就知道這兩人會在一塊兒!葉初陽翻了個白眼。他也曾有心當個好大哥,天天帶著小弟玩兒。可惜暖暖的興趣和他南轅北轍,竟然喜歡琴、蕭、笛子這些樂器。他就不懂了,這些嗚嗚哇哇的鬼哭狼嚎有什么意思?虧得顧茗還有耐心在一邊看書,也不嫌吵的慌。
“暖暖,阿茗!”他帶著好心情,興匆匆邊跑邊叫:“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顧茗抬頭,羨慕的瞧著他。這般邊跑邊中氣十足的叫喊,只有身體健康的人能做到。他就不行。放下書本,到了一杯溫水。
葉融陽放下笛子迎上他:“大哥,是什么好消息?”
葉初陽喘了兩口氣,一口氣喝掉顧茗遞過來的水,再接過宮女手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母親同意我們去街上玩了!再等十天,下個休沐日,咱們就能逛長安城啦!”
“真的!”葉融陽驚喜的歡呼,“母親真的答應了?”
“我騙你干什么?”葉初陽洋洋得意的拍胸脯,“你大哥我出馬,什么事辦不成?往后休沐日,咱們再也不用看著阿征和阿恪那兩小子得意了。不就是回家么?他們也就只能坐著車在街上走一圈。母親可是說了,我們可以在街上玩上一天的!”
“啊——!”葉融陽興奮的雙頰通紅:“我們都能去嗎?”
葉初陽像個英雄一樣接受弟弟的崇拜:“當然,你年紀小,可是我特意向母親求了來的。我得好好看著你才行。”
葉融陽滿心歡喜,連聲答應:“大哥,我一定緊跟著你。不走丟。”
葉初陽頓覺面子十足,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水,還想再表功兩句,顧茗出聲了:“早早殿下,陛下可提什么要求了嗎?”
葉初陽頓時臉僵了下,嘆氣:“阿茗你說對了。母親說,必需是我十天中的課業要完成的優秀,而且,還得照顧好你和暖暖。若是弄丟了你們或者出了意外,就得連接三個月不能上街。”
葉融陽長大了嘴:“啊——,原來大哥要這么辛苦!”
顧茗又冷靜的道:“只我們三人嗎?隨從人員呢?”
葉初陽道:“侍衛什么的,母親會安排。主要是必須有一位先生帶著我們。上書房的三位大人和我的武藝師父,四人輪班。我們上街后得聽他們的,不可自作主張。”
顧茗點點頭,又問:“就我們三個嗎?薛征和一恪呢,他們是你的伴讀,去不去?”
葉初陽搖搖頭:“母親說,伴讀只需陪我讀書。外出玩樂不包括在內。出外上街是擔干系的,她不管這事。由他們自家的父母做主。母親只管我和暖暖。你,是因為父母不在身邊,由她代管,她也能做主。”
顧茗沉吟片刻:“阿征和阿恪明天回來,知道咱們都能去,他們去不了。只怕會沒意思。”
葉初陽不在意的揮手:“這有什么?讓他們回去求求自家爹娘就行了。到時候就在街上碰頭匯合。”
顧茗嘴唇微動了動:“只怕他們父母不會答應。”
“為什么不答應?”葉初陽奇了。葉融陽也奇了:“對啊,為什么不答應?”
顧茗不知道該說什么。正常人家哪里放心就這么讓幾個孩子跟著先生上街玩去的?陛下答應了才是件奇怪的事好吧?看著這兄弟倆相似的兩雙眼睛露出同樣的疑問,他無語了:“我,我也就是擔心。”
葉初陽老聲老氣的拍拍他的肩:“你就是想的太多。御醫都說了,讓你少思少慮。身體才能養得好。”
葉融陽眨巴著眼睛,脆生生的道:“可是茗哥哥做事考慮周全啊,母親都夸他心細的。”
“切——”葉初陽用力一揮胳膊,“事事想的面面俱到,那樣還不累死了?只要抓住要點就行。你們瞧我,哪件事是沒辦成過的?”
“是嗎?”葉融陽糊涂了,“那是該想多些,還是想少些?”
顧茗溫聲道:“暖暖殿下,各人有各人的不同。我身體不好,若事出意外則無法補救,故而要考慮周全。早早殿下能力出眾,眼疾手速。自不用考慮太多,只著眼重點便可。”
葉融陽明白了,又問:“那我呢?是要學大哥還是學茗哥哥?”
葉初陽哈哈大笑:“暖暖,你什么都不用想。跟著大哥就行。要什么就和我說,我一定替你辦到了。”
葉融陽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回事。比如他還沒想到要上街去玩呢,大哥就已經征求到母親允許了。還有很多的事也是這樣,在他還沒想到前,大哥就辦成了。遂拍手笑道:“是了,那我就跟著大哥。”
葉初陽瞧著他紅撲撲的小臉和崇拜的眼神,心頭豪氣頓生:“放心,跟著我,什么好玩的都少不了你!來,咱們討論討論,下回休沐該去哪兒。長安城好玩的地方多了……”
孩子們在那頭商議著。葉明凈這里,也在做著準備。安全問題是重中之重,她單獨召了馮立和計都在書房,將事情說了一遍“……侍衛是要派的,那是明面上的。早早那孩子,你們也知道。性子跳脫的很。兩條腿竄的比兔子還快。只怕到了市井集市侍衛就看不及了。”
計都想了想,道:“若是屬下跟著去,不會有事。換成何大人和馮大人就難說了。最麻煩的是杜大人,他身體不好。只怕看不住早早。”
葉明凈道:“杜憫是非去不可的。你們四人,各有所長,對市井中的見解不同。早早只有在你們四人的輪換間,才能見到不同的事物,有不同的感覺。再者,何修元和馮之寬兩人,很有可能會因為怕但干系,拘著孩子只在店中坐坐,不敢任其上街,杜憫卻不會。而且,對于民生民情的闡述,這兩人會粉飾太平。杜憫也不會。只有這般比較了,早早才會知道,先生也是人,先生說的話,也是要分場合才能相信的。書本中的道理,不一定就正確。所以,杜憫是一定要去的。”
馮立出聲:“既然如此,就只能多安排些暗衛了。混在宮女內侍里頭。”
計都補充:“還有車夫,找兩個好手做他們的車夫,事先定好了,一人負責一個,一旦有突發情況就傳消息給風樓。”
葉明凈點頭:“這樣很好。兩個車夫就一人盯住暖暖,一人盯住顧茗,早早嘛……馮立找個內侍跟著他吧,這小子如今是沒了韁繩的馬駒,不撒開蹄子跑簡直就不可能。”
計都又道:“十日后的第一次出門,就讓屬下先去吧。”
葉明凈思索一會兒:“也好,第一次合該他們最興奮,就你先去。順便,也給杜憫他們一點準備的時間。”
事情就這樣敲定了。
第二日,休沐結束了。上書房恢復正常的上課。薛征和王恪于課間休息的第一時間得到了這個消息。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羨慕的神色。王恪嚷嚷著,他今晚就要家仆送信回去,他也要一同上街玩。薛征想的遠些,語氣有些沮喪:“母親不會答應的。”
葉初陽大奇:“你也這么說?昨兒阿茗也是這么說的。這就奇了,為什么不答應?”
王恪撇撇嘴:“怕出危險唄!”
葉初陽哈哈一笑:“那么多侍衛跟著,怎么會出危險?若是上個街都有危險,長安城的街上早就沒人了!”
薛征嘆了口氣:“我們年幼,和成人不同,家里人總是更擔心些。”
王恪想起他家的情況,頓時了然:“是了,你父親不在,你娘自是要加倍小心你的。晉候是你的伯父,終是隔了一層,亦不好做這主。”
葉初陽混不在意:“伯父不好做主,你母親不是在么?去求求她就可以了。”
薛征的臉頓時僵了。他家能做主的是男人,不是女人。這叫他怎么和葉初陽解釋?一邊的顧茗輕咳一聲,替他解圍:“大殿下,各家父母有各家的思量。陛下可以調動宮中的侍衛護衛殿下的安全。阿征和阿恪家里哪里來的侍衛?”
葉初陽恍然大悟:“是這樣啊!那就找些會武藝的家丁好了。”
薛征的臉色恢復正常,感激的看了顧茗一眼,道:“窮文富武,殿下又不是不知道這句話。真正的好手,哪里這么容易找。我回自家去問問。若母親同意,便和殿下一同去。若不同意,也只得罷了。”
話題遂告一段落。
另一邊,杜、何、馮三人也被葉明凈當面告知了這個消息。杜憫不說話,何修元與馮之寬本能的就開始反對。滔滔不絕的闡述‘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
葉明凈安安靜靜的聽他們說完,展顏一笑:“你們不愿意么?也罷。惜之是同意的吧,還有早早的武藝師父也無異議。既如此,就只讓他們倆帶孩子們去。兩位愛卿就無需參與此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