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是見過風仁的,幾年過去,致仕在家的風仁反而比過去更顯年輕,精神矍鑠。全文字閱讀
因為風瑾已經事先通過氣,事情也談得差不多,只差姜芃姬點頭答應,上陽郡的歸宿便能發生轉移。可以說,從她踏入風府的那一刻起,上陽郡已經屬于她的了。
風仁依舊像過去那般儒雅風趣,他與姜芃姬也沒有打什么官腔,反而詢問了柳佘的近況。
看聊天內容,二者不像是在談論上陽郡的歸屬問題,更像是長輩和晚輩拉家常。
氣氛格外融洽,嗅不出絲毫硝煙火氣。
風仁連聲感慨,“柳佘為人不怎么樣,倒是養了一個好兒子。”
他與柳佘君子之交,二者也經常被人拿來比較,他略勝一籌,沒想到兒孫一輩反而輸了。
柳佘只有一個兒子,但這么一個兒子卻比他三個兒子都有出息。
姜芃姬親自從奉邑郡來上陽郡,這已經能說明她的誠意,風仁也不是得寸進尺的人。
人家已經答應最重要的一項條件,其他條件反而是錦上添花,對于風氏來講可有可無。
故而,風仁并沒有出言刁難姜芃姬,反而釋放好意,氣氛顯得十分融洽。
等一番懇談結束,風仁又令風珪親自相送。
路上,風珪暗中觀察姜芃姬,開口相邀。
“今日府上打算宴請上陽郡守,不知蘭亭能否賞面赴宴?”
姜芃姬精神一振,知道正餐來了。
她道,“能得府上相邀,羲不勝榮幸。”
風氏雖然能決定上陽郡的歸宿,但結果還是要知會一聲郡守。
風珪是風瑾的大兄,姜芃姬當然要給他面子,所以風珪暗中試探,她沒有在意,應對如流。
見狀,風珪心中暗暗滿意。
事后,風仁問起他對姜芃姬的印象,風珪回答說,“此子頗有才華,懷瑜不算選錯人。”
不管是詢問什么,姜芃姬總有自己的一番理解,雖然有些劍走偏鋒,但也不是毫無根據。
饒是風珪這樣比較守舊古板的人,他也不得不贊同姜芃姬的意見。
更加令他欣喜的是,姜芃姬對于上陽郡日后的修生養息,已經有了相當全面的計劃。若是按照她的計劃執行,上陽郡用不了一年半載便能從戰亂的陰霾中走出來,的確是有才之人。
談話之前,風珪還以為姜芃姬年少魯莽,做事沒有章程。
深談之后,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柳羲此人,年紀雖輕,城府極深。言行舉止,倒是頗有風度。”風珪道,“兒子幾番考驗他,不管詢問什么,不管內容如何刁鉆,他都能應對如流,分明是做足了準備。若是將上陽郡交到他手上,想來不是一件壞事。懷瑜選擇他,也是深思熟慮過的,父親可以放心了。”
風仁說道,“為父不是擔心柳羲,為父擔心的是柳佘。”
風珪不解。
柳佘在東慶的名聲極好,若非皇室暗中打壓,早已是名滿天下的名士之流了。
風仁嘆息道,“你不知,柳佘這人心黑得很。他愿意躲藏幕后,任由兒子柳羲在外打拼,這事情出乎為父意料。怕就怕,這對父子經不起權勢考驗,終有一日,反目成仇。”
風珪詫然,“不至于吧?若是柳佘真的有野心,他大可以自己出面,愿意投誠的人多得是。”
柳佘可不是柳羲,前者要什么有什么,后者還沒有成長起來。
二者放在一起,傻瓜都知道哪個更能吸引人。
若是柳佘有野心,他肯站出來,說不定半個北方都已經在柳佘手中。
父親對柳佘的評價一向很正面,怎么今日突然這么擔心了?
“希望為父是多心了不過這個柳佘當真是難說”
風仁說到這里突然頓了一下,嘆息一聲,沒有繼續。
另一廂,風瑾想起姜芃姬庶弟的事情,跟她提了一下,免得她日后給他人做嫁衣。
“蘭亭,不是瑾挑撥你和伯父的父女關系,但以世人眼光來看,你終究是女子,無法繼承家業大統。柳伯父現在對你千依百順,但不意味著他以后不會深感膝下空虛,重新續弦或者重用庶子。那雖然只是一個庶子,但好歹也是可以延續香火的兒子,能為柳氏傳宗接代!”
風瑾與姜芃姬暗中談話,并沒有口稱“主公”,而是用表字喚她。
姜芃姬沉默了一下,她道,“你說的這個,我考慮過。”
風瑾詫異,自家主公已經想過這事兒了?
姜芃姬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臉好似蒙上了一層陰影。
“懷瑜,我打算尋個機會公開身份。”她說。
風瑾被這個消息炸得腦子空空。
“你要公開身份?為何?”
姜芃姬說道,“為了不給人可乘之機,我也不可能隱瞞一輩子。按照你說的,庶子庶子,終究是個兒子,不得不防。我要是用女子身份坐穩一切,他也沒什么可爭的機會了。”
不知為何,風瑾覺得姜芃姬這段話有些深層含義,只是他暫時難以破解。
“好吧,不過你一定要尋一個合適時機,千萬別擅自魯莽行事。”風瑾蹙了蹙眉,他覺得姜芃姬的身份公開也好,免得以后戰戰兢兢,只是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接受。
“我知道。”
姜芃姬垂眸,掩住眼底的光芒。
柳佘后院有一個庶女——柳嬛,那是王惠筠與昌壽王的私生女,那個庶子一樣不是柳佘的兒子,畢竟柳佘曾經直白說過,他一生只有古敏這么一個妻子,沒有其他女人。
擺出這么一個庶子,不過是為了轉移敵人的視線。
這個敵人是誰,姜芃姬心中已經了然。
庶子在后院的存在感比柳嬛還要低,若非刻意提醒,她也會將他忽視。
但,忽視不意味著不存在,外界依舊認為那是柳佘的庶子,包括庶子本人也是這么想的。
雖說是庶子,但沒有其他兄弟的情況下,庶子也能繼承家業的。
姜芃姬冷漠地笑了笑。
按照柳佘的小心眼兒,他能抱養仇敵王惠筠的女兒當庶女。
呵呵,誰知道這個庶子又有什么來歷?
她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斷,只差亓官讓向他岳父魏淵求證了。
只希望,結果別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