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渾虎聲虎氣地道,“漢美,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莫要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李赟直接說了,“我們家主公真是女子啊。”
孟渾抬手摸了摸李赟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赟說真的,主公都承認了……”李赟輕輕揮開孟渾的手,“你們不相信?”
“這種笑話,誰會相信。”
孟渾搖頭,典寅一樣搖頭。
李赟說,“典副校尉見過主公女裝啊,你忘了,當年主公一人單挑男營新兵營……”
典寅愣了一下,仔細回想相關記憶,半響才找到隱約印象。
他在兩位小伙伴的注視下說,“別的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那個女兵挺爺們兒的。”
李赟:“……”
這話千萬別讓主公聽到啊!!!
姜芃姬表明真實性別,不止自家下屬炸鍋,其他勢力也是議論紛紛。
“主公回來了……”
風玨聽到外頭通稟,連忙起身相迎,愕然發現自家主公的形象格外糟糕。
“主公,您這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今日朝會發生了什么事情?”
風玨原本擔心黃嵩受傷,仔細一瞧,他倒是松了口氣。
主公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倒沒有其他不妥的地方。
黃嵩抬手抹臉,指尖摸到干涸的血跡,腦海中又浮現之前驚險的場景,腸胃又不舒服了。
他抬手搖了搖,低聲道,“我沒事……今日朝會,一言難盡。我先去后院洗漱換一身衣裳。”
風玨想起一件事情,喊住黃嵩,“主公,今日早晨,夫人過來了。”
黃嵩神經刷得一聲繃緊,“夫人怎么來了?”
“新婚燕爾,自然是舍不得主公了。”風玨笑著調侃了一聲。
黃嵩兩年前就已經定親了,直至半年前才娶了那位世家貴女,夫人姓祁,此女作風彪悍、膽識過人,新婚之夜令侍女持刀守在新房外,黃嵩每次去后院都委屈得像是給老板交公糧。
“要了命了——”
黃嵩咬著牙,表情好似痛不欲生。
“對了!”風玨又道,“先前老太爺給主公安排的兩位小娘子,她們被夫人從后門丟出去了。”
黃嵩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臺階上,兩股戰戰,扶著梁柱才能站立。
哆哆嗦嗦地道,“懷玠,你可有解釋……那兩個娘子,我是一根手指都沒碰過……”
風玨又不是姜芃姬,偶爾有些惡趣味,但也不會喜歡折騰自己主公。
“已經與夫人說了,夫人心情似乎不錯。讓人給了兩個娘子安家銀子,打發出去了。”
黃嵩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又從地獄飛回了人間。
談及這位祁夫人,黃嵩感覺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顫。
娶妻之前,黃嵩身邊有三個伺候的丫鬟,連賤妾都算不上的房里人。
娶妻之后,祁夫人第二天便將三個丫頭全部打發到別院了。
還撂下一句話——
要是她們想尋找出路,另嫁他人,她給送陪嫁銀子,要是敢繼續纏著黃嵩,免費送人歸西。
別看這位祁夫人年方二八,御夫的本事一套一套的,黃嵩又怕又愛,每次都自覺交公糧。
“夫人心情不錯?”黃嵩又問了一句。
風玨淺笑道,“不錯的,主公莫怕。夫人若是瞧見主公這個模樣,心疼還來不及呢。”
“有你這話我便放心了。”黃嵩給自己打氣,去了后院。
不出風玨所料,祁夫人生性潑辣,但對黃嵩還是極其維護的,見他這樣,頓時發怒了。
“誰敢在朝堂擅動刀戈?”
黃嵩道,“夫人莫氣,要不是有這一頭的血,為夫今兒還回不來了。”
說罷,他老老實實將有可能引起家庭矛盾的因素全交代了,末了還說了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為夫和蘭亭,真是至交好友,真不知道她是女子,外界緋聞流言,夫人切莫相信!”
黃嵩真是怕了女人了,家有嬌妻如虎,外頭摯友如狼,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變了。
祁夫人捏著帕子,起初有些醋勁,但自家丈夫的性命是姜芃姬救回來的,倒是釋然了。
“伯高你這么說,好像我心眼兒多小一樣……既然那個柳羲是你的摯友,今天又救了你一命,照理來說,我們家應該準備一份厚禮上門感謝。你以前不知道她是女子,如今可不能隨意亂來。要是登門拜謝,我替你去一趟。”祁夫人憐惜地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臉,道,“我已經讓下人去準備熱湯和干凈的衣裳了,伯高去洗一洗,我先去看看庫房,準備謝禮。”
黃嵩點頭如搗蒜。
囫圇洗了個澡,黃嵩帶著一身去前廳,風玨和程靖正在交談。
程靖看到黃嵩過來,連忙問道,“今日早朝發生何事?聽懷玠講,有人在朝堂動了兵戈?”
黃嵩點頭,滿臉晦氣地道,“今日出門沒看黃歷,險些被人牽連死了。”
過了一會兒,黃嵩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對著他們說,“你們相不相信,柳羲是個女子?”
風玨和程靖:“……”
他們家主公是被主母欺負得腦子壞了?
與姜芃姬比較相熟的勢力,全被這個消息嚇得抬頭看太陽。
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經歷最初的震驚階段,眾人想到另一個問題——
柳羲既然是女子,那么她麾下兵將謀士還會忠誠如昔?
不少人暗搓搓等著看好戲,例如某某將士或者謀士不滿主公性別,毅然決然地叛走。
結果卻讓他們大失所望——
姜芃姬這邊該干嘛干嘛,除了幾個不明真相的武將聚在一起懵逼,其他人絲毫不受影響。
至于軍營的普通兵士,他們曾受過女營的恩惠或者救助,也曾和女營兵士并肩作戰、一同殺敵,彼此間有著革命般的同袍友誼,如今偉岸的主公變成英勇的女子,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當然,他們能這么快接受現實,還有一重原因。
孟渾等人加大了練兵力度,所有兵士累成狗,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八卦。
本該掀起滔天巨浪的消息,如此悄無聲息地被常人接受。
笏板分尸這件事情,從百官之口流入市井,傳得沸沸揚揚。
百姓沒有驚訝女子為何也能當丸州牧,反而震驚如此神武的少年英才竟然是個女子。
顏霖乍聽這個消息,他苦笑著道,“自古以來,唯有權勢滔天的臣子才有資格劍履上殿,百官心驚,天子膽顫。換做柳羲,她取一枚象牙笏板就能讓所有人戰戰兢兢,難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