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孟渾為首的武將相信姜芃姬的說辭,其他人紛紛用眼神交流,意味深長。
不說楊思豐真二人,連新加入的齊匡和邵光也聽出了貓膩。
“呵,習慣就好,主公便是這樣的脾性。”
豐真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安撫兩個新加入的小萌新。
齊匡因為自身緣故,不愛說話,邵光反而比較放得開。
“主公這么做,當真不會惹惱了符望?”
主公是要拉攏人,不是要得罪人,要是雙方鬧得太難看,以后可怎么收場啊?
豐真淡定地笑了一聲,他道,“真和靖容私底下分析過符望,我們都認為符望與世俗之人截然不同,更不能用普通人的想法揣度他。難道崇明沒發現對方始終沒有為失敗而懊惱,更沒有因此遷怒主公?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先前那次失敗,對他而言算不得什么。這人早就有了歸順的念頭,只是主公不肯遞來梯子,他下不來臺……故而只能犟嘴強撐……”
尋常名將,一旦從高高在上的云端被人打落泥沼,心態再好也不會毫無反應。
不說破口大罵,至少要給點兒憎惡的眼神或者拒人千里的態度。
符望呢?
對方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失敗,對姜芃姬——這個給予他失敗經歷的罪魁禍首,他的態度也是淡淡的。豐真認真分析了這點,這才得出一個結論——
“符望并不在意為誰效忠,只在意效忠之人能帶給他什么好處。這個好處不一定要是金銀珠寶……符望如今最在意什么?應該是他先前的心腹舊部。等著吧,他遲早要主動妥協。”
換而言之,只要姜芃姬手里還捏著這些人,符望遲早都要歸順。
邵光道,“若是這樣,縱然符望歸順了,那也只是表面功夫,心里說不定會有怨氣。”
豐真胸有成竹地道,“若是旁人,心中自然會有怨氣,但要是符望,不用擔心。”
先前說了,符望是個相當現實主義的人,只要有利益,他可以不計較旁枝末節。
某種程度上,符望這樣直來直去的家伙很難對付,但找準辦法,他也很容易對付。
邵光聽了蹙眉。
如果符望是這樣的人,豈不是沒有“忠誠”可言?
他不禁疑惑了,這樣的人真的能用?
連投三主,焉知他不會投奔第四任主公?
說白了這人就是白眼狼,如何能放心重用?
邵光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這樣不忠之人,當真不會危害主公?”
如果碰上更好的目標,這人也會干脆利落地跳槽啊。
豐真倒是無所謂,他道,“主公又不需要他的忠心,主公只需要他不背叛。”
這話很矛盾,邵光一時也被繞進去了。
豐真又解釋了一句,“記得主公曾說過一句話,她說這世上沒有誰會真正效忠另一個人,之所以效忠,不過是因為旁人給出的背叛代價不夠。這話聽著有些刺耳,但仔細一想,不無道理。主公只需要符望為她做事、為她所用,并不強求對方一定要忠心與她……”
“忠心”這種東西,從來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成為現實的,還是要看個人行動。
對于姜芃姬而言,她的標準很低,只要為她做事、各司其職,忠不忠心都不重要。
得到人家的身體,總不能還強求對方的心靈。
強扭的瓜不甜啊。
邵光啞然以對。
這種理論,他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耗費了兩天時間清掃戰場,治療傷病,姜芃姬打算再度動身回丸州。
“嘉門關應該是孟氏設下的最大考驗,過了這道檻,我們便安全了。”
姜芃姬不僅用最小的損失破了嘉門關,順手還俘虜了萬余的兵馬以及孟氏的第一武將。
可以說,這次孟氏虧大了,姜芃姬則在這場豪賭中贏得盆滿缽滿。
不說符望這個得力干將,光說符望訓練數年的精銳舊部,那就是無法衡量的財富。
豐真等人長長地松了口氣,前段時間壓力太大,他們睡覺都睡不踏實。
特別是豐真,雖說解除了寒食散,但他的身體也虧損了,睡眠質量很不好。
等回了丸州,他肯定要美美地休假一陣。
“理應如此,不過孟氏與我們結怨已久,蘭亭還是不能疏忽。”
柳佘前陣子受了風寒,生了一場大病,近兩天才好轉。
等他病好了,自家閨女也拿下了嘉門關,不給他表現的機會。
“父親放心,我會注意的。”
只要進入東慶北方地界,等同于回了自己家,孟氏鞭長莫及。
等姜芃姬帶兵過了嘉門關,朝著北方行軍的時候,嘉門關的戰報也傳遍了整個東慶。
符望領兵總數達到兩萬五,他們又占據著險關的優勢,沒有五萬以上的兵力和充足的糧草軍需,還想破關?回去洗洗睡吧,做白日夢比這快多了。
姜芃姬這邊僅有三萬兵力,其中大半還是柳佘的,手中的糧草并不富裕。
結果呢?
她只犧牲了三千兵力便破了嘉門關,順道俘獲了符望和他手底下的萬余精銳!
這是何等傲人的戰績?
當這個消息傳遍東慶各個勢力,眾人紛紛將視線對準了孟氏。
孟氏可是此次較量中最大的輸家,賠了大將又折兵。
孟湛如何暴怒、昌壽王如何氣得跳腳,他們光是腦補一下都覺得暢快。
要是能親眼見到,絕對是一出好戲。
黃嵩收到這個消息,已是嘉門關之戰發生后的第十天。
“蘭亭真是不簡單,竟讓孟氏吃了這么大的虧,大快人心!”
黃嵩手中拿著記錄戰報消息的竹簡,笑著進入政務廳。
“主公,發生何事?”
眾人懵逼,不知黃嵩碰到了什么好事情,竟然這么歡喜?
黃嵩將手中的竹簡遞給風玨,說道,“懷玠看了就知道了,蘭亭這下子可是揚名天下了。”
風玨將戰報打開,上面只寫了寥寥數字。
看過之后,風玨將這份戰報遞給了程靖等人。
程靖看過之后,心中有了成算。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里面的內容吸引了,程靖始終維持冷靜,因為他看到了其他東西。
“昊州臥龍郡郡守已死,唯一的血脈和殘部還在柳羲手中……”
昊州算是黃嵩的根基和大本營,臥龍郡也是他要蠶食的地盤。
黃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道,“……是這樣沒錯……但是……蘭亭這人脾性,怕不是那么好說話的。如今還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態度,貿然上門,恐怕不妥……”
他們還不知道姜芃姬是個什么態度。
對方是想借助臥龍郡遺脈插手昊州勢力?
還是想任由對方自生自滅?
亦或者……與黃嵩合作,用臥龍郡守的遺脈交換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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