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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真,人送外號豐浪子。
人生哲言——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這就是個講究及時行樂,行事灑脫不羈的浪子。
旁人笑他離經叛道又不知“禮”為何物,他笑旁人一生勞勞碌碌、未曾真正快活一日。
這么一個浪子,自然不能指望這貨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沒有天天逮他翹班就不錯了。
不過——
最近兩日風向不對啊,豐浪子這是被人奪舍了還是被人咋地了,居然沒有遲到早退?
不——
人家不僅沒有遲到早退,還早到晚退了,眉宇間寫滿了緊張戒備,一副繃緊了神經的樣子。
“莫非是前線戰事吃緊?”
連一貫放浪形骸、天塌不驚的豐浪子都這么嚴肅正經了,多半是前線風向不對了?
在豐真沒注意的時候,這樣的流言悄悄流傳出去,引得不少墻頭草人心惶惶,最后傳到了主公姜芃姬耳中。她眉頭緊擰,作為主公她是最清楚前線戰況的,敵人根本不堪一擊呀。
戰事不吃緊,糧草后勤又處處妥帖,這一戰怎么看都是躺贏的局面。
豐真突然作什么妖,鬧得大家伙兒都不安生?
眼瞧著流言蜚語越傳越夸張,姜芃姬忍不住將豐真這個當事人抓來詢問。
“最近怎么沒有去女閭喝酒看舞?你常去的那家酒肆老板娘還惦記著你的錢袋子呢。”
豐真:“???”
主臣二人大眼瞪小眼,豐真突然露出一丁點兒讓人忍不住心疼的委屈。
這下輪到姜芃姬懵逼了。
她自我反省一遍,沒發現哪個字有問題,刺激到豐真了呀?
整日跑去女閭喝酒看舞的人的確是豐真,錢袋子被酒肆老板娘惦記的也是豐真。
以前說起這些就眉飛色舞的家伙,怎么一副自己冒犯良家婦女的表情?
“主公,臣怕是不太再去了。”豐真低聲支吾,“您也別攛掇臣再去了。”
作為豐真的狐朋狗友,一塊兒去女閭喝酒看舞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不過少了作案工具,姜芃姬不會在那里夜宿就是了。自打成婚之后,豐真這貨也改了性格,只是看看喝酒不僭越。
對于二人而言,跑去女閭喝酒,與其說是貪戀那邊的酒,不如說是貪戀那邊的顏色。
為了這事兒,豐真沒少被人暗中唾罵——說他這個浪子,帶壞了主公。
豐真表示自己很冤枉,自家主公就是個熟門熟路的老司機,還需要他帶著考駕照啊?
姜芃姬道,“你改性子了?這是準備徹底浪子回頭?”
豐真嘆道,“家中夫人有孕,醫師說脈象不是很穩。”
姜芃姬明了。
原來如此,若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倒是能理解豐真的選擇。
平時不正經也就罷了,妻子懷孕的確該注意一下,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做到的。
不過——
“不對啊,若是你家夫人懷孕,那你這陣子早出晚歸做什么?一日多干幾個時辰的活,我也不會給你加俸祿。倒不如早早做完手頭的事情,回家陪陪夫人。”姜芃姬指責豐真,“你可知道你最近這一系列反常舉動,鬧出了多大笑話?眾人都以為豐浪子是因為前線戰事吃緊,這才一反常態。傳播流言的人多了,連我都險些信了。一查源頭,居然在你這里。”
豐真:“???”
這也能怪他?
這口鍋甩得也太過分了!
豐真嘆道,“正因為夫人懷孕,這才不敢回去,思來想去也只有替主公多分憂解勞……”
姜芃姬抬手制止豐真給自己灌迷魂湯。
豐浪子口中出來的話,十句足有八句需要細細斟酌真假,剩下兩句就是假的。
“肯不肯老實交代?”
豐真噎了一下,委屈道,“臣的確是因為夫人懷孕才不敢回府的。”
姜芃姬就不太理解了。
豐真這把年紀了,膝下空虛,身子骨又不是很好,夫人好不容易懷孕,他應該狂喜才是。
這般反常——莫非孩子是隔壁老王的?
姜芃姬忍不住挑眉回想豐真隔壁府邸是哪家。
豐真見她表情微變就知道主公想錯了,不得不低聲解釋,“臣在此之前,曾有一子,其名豐儀。他本是……臣之原配耗費生命生下的麟兒,儀兒自小聰慧漂亮,脾性像極了他母親。”
豐真原先還有一個兒子?
姜芃姬倒是很詫異,因為在此之前并不知道這么回事兒。
聽豐真的口吻,這個孩子應該是早夭了。
的確是早夭了,死因與豐真有關。
那年,豐真沉迷寒食散,年幼的豐儀不知真相,偶然撞見豐真服用寒食散后的模樣,以為他出了事情,急急忙忙要去尋管家救豐真。誰料初春雨水豐沛,青苔茂盛,小小的豐儀不慎滑落石階,落入冰寒的池水。雖說救了上來,但當晚卻患了嚴重的風寒,高熱夭折——
豐真一直以為是自己害死了這個兒子,多年來引以為憾。
有時午夜夢回,夢到這個冰雪聰明的兒子,便忍不住從夢中哭醒。
他絕了再要子嗣的念頭,而他也是天生孱弱的病秧子,想要也要不了。
前陣子,夫人萬秀兒含羞帶怯地告訴他——她腹中有了,豐真感覺整個人都懵了,似乎有一陣冰涼寒氣從腳板心一直蔓延到腦袋。面上狂喜,心里卻有種抑制不住的慌張和懼怕。
姜芃姬聽了無語。
“你怕自己被戴綠帽啊?”
此話一出,豐真醞釀出的感情瞬間破功。
“主公這是什么話,臣與夫人感情深厚,豈會懷疑這個?”
病秧子又不是天閹之人,懷孕幾率很低又不代表就沒有中標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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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真有過一個兒子豐儀,自然不會認為自己不能生,夫人懷孕咋了,懷孕就一定是隔壁老王貢獻的?若非自個兒打不過主公姜芃姬,豐真都想當場翻臉了——再見了,友盡!!!
“那你說自己慌張恐懼害怕——這話可是你說的,又不是我逼著你說的。”
豐真:“……”
其實,豐真想表達的意思不是這個。
“臣的確是惶恐懼怕——這孩子要是再保不住,再夭折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子女緣的,所以第一個孩子那么好,也被他害死了。
有了這樣的念頭,豐真自然對第二個孩子產生說不出的恐懼。
并非是恐懼孩子本身,他是在恐懼自己無法守住這個孩子。
他現在也不敢回去長時間面對夫人,只能用工作繁忙當借口盡可能避開,給自己時間空間,讓自己想明白。只是,他還未參透這事兒,先將主公等來了,還讓對方看了一場笑話。
姜芃姬也鬧明白豐真在糾結什么。
她道,“我這人出身草莽,說不出什么大道理的話——不過有一點我是明白的,孩子既然盯準了你,讓你當他投胎之后的父親,這便說明他對你是滿意的——你怎么能讓孩子失望?”
豐真忍不住吐槽道,“主公說得怪感人的。”
姜芃姬涼涼道,“我還能說出更感人的話,你要聽嗎?”
豐真:“???”
姜芃姬道,“聽聞孕婦敏感多思,你整日這么早出晚歸的,也不怕你夫人多想,說不定人家是覺得你死性不改,趁著她孕期不便的功夫又被外頭的小妖精勾走了魂兒?母親不好,孩子更不好的。”
豐真:“!!!”
他忘了這茬子要命的事情!
當天,姜芃姬聽到豐真又早退了,整整早退了一個時辰!
“這豐浪子簡直越來越沒個正行,若是耽誤主公正事兒怎么辦?”
姜芃姬瞥了一眼打小報告的。
“還能怎么辦?扣他俸祿。”
扣得這廝連奶粉尿布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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