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8、深夜提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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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都安在女帝心中,是怎樣的印象?

并非用“好”“壞”二字能形容,更精準的描述是:

模糊。

登基以來,徐貞觀每日操勞的天下事,對于自己當初隨手丟出的“緋聞男友”,并不曾關注。

偶爾接見,也只如面對宮中其余內侍,一視同仁。

至于趙都安的惡名,雖在京中散播,但少許非議,也到不了傳入女帝耳中的程度。

所以,徐貞觀此前才會詢問女官,此人如何。

因為她過往真不曾在意過。

若說真切的印象,還是在下午時,趙都安磨墨時的幾句言談,隱隱透露出這個小侍衛并不簡單。

胸中有丘壑?倒也談不上,但在女帝看來,總算有些小聰明。

可既不是蠢人,又為何會憑些許捕風捉影的“緋聞”,就驕橫跋扈?

這種怪異的矛盾,令女帝稍稍提起了一絲興趣,這時捏起奏折,沒有立即拆開,而是饒有興趣道:

“莫愁,你覺得,白馬司監會怎樣說?”

真名“莫愁”的高挑女官毫不猶豫:

“總歸不是好話。奴婢聽聞,那趙都安過去一年來,飛揚跋扈,可沒少給他惹麻煩,說起來,當初此人能被提攜,也承了司監的情,不思報答,反惹禍端,著實令人不恥。”

言語之中,對聲名狼藉的趙都安極為不喜。

“這樣啊……”徐貞觀指尖吞吐輝芒,奏折封漆脫落,她美眸掃過折上文字,然后忽然笑了笑,打趣道:

“看來這次,卻是朕的女宰相猜錯了。”

莫愁一怔,不信邪地接過折子完整看完,神態錯愕。

半晌,冷聲道:“這次他犯下的事,可不是一句求情就能解決的。”

白衣女帝徐貞觀蓮步輕移,推開窗子。

夜色下涼風習習,她滿頭青絲拂動,視線透過金碧輝煌的宮廷,不知落往何處。

“是啊。所以……看他表現了。”

偏僻街巷內。

靠坐車廂打盹的朱逵耳廓微動,猛地驚醒,看清來人后松了口氣:

“大人,您回來了。”

“恩,”趙都安神態平靜,“我離開這陣,可見有人跟來?”

滿臉橫肉的老吏咧開嘴:

“卑職一直盯著呢,無人尾隨。”

頓了頓,朱逵試探道:

“大人,夜色深了,卑職送您回府上?”

回家?

靠坐在車廂內,捏著眉心的趙都安一怔,才想起原主在京城是有家的。

只是這時候,當然不能回去。

身邊人或許對他的變化感知不明顯,但朝夕相處的家人,必然容易發覺他并非真正原主。

起碼……也要等他徹底習慣新身體。

“不了,”趙都安否決對方提議,頓了頓,忽然想起什么,道:

“這時候,那女賊醒了沒有?”

朱逵愣了數息,才意識到上司口中的“女賊”,是那太傅莊孝成的女弟子,如今羈押在府衙大牢:

“這時辰,想必大約是醒了,大人您要連夜提審?”

“恩,去見見吧,”趙都安說道。

寧安縣子那邊,雖說魚鉤已經放出,但具體能否有所收獲,還未可知。

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抓住更多的救命稻草。

整個白天,經過他不斷基于記憶的復盤,總覺得這件事隱隱充斥古怪。

倘若能從那個叫做“蕓娘”的少女口中獲得一些線索,自己度過此劫的幾率必然大增。

“是。”朱逵雖滿心疑惑,但并未詢問,甩開馬鞭,朝京城府衙趕去。

可離開的二人并未察覺,就在這條街巷不遠處,一座高聳的角樓頂端,屋檐上,佇立著一道纖瘦的身影。

夜風吹來,對方玄色為底,勾勒金線的術士袍服衣袂飄飄,在袍服一角,還用金線繡著“天師府”的紋章徽記。

神秘人目送馬車行駛離開。

良久,其身周倏然騰起星輝,身影猶如被橡皮擦拂過,一寸寸消失不見。

京城府衙,大牢。

黑暗中,蕓夕被走廊盡頭的動靜驚醒,撐開眼皮,眼球充斥血絲。

五臟六腑隱隱作痛,全身無力,腦海中混沌漸散,混亂的記憶逐步清晰。

她回憶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是在南郊竹林地神廟中,與那女帝麾下走狗對峙。

結果,地神雕像突兀龜裂,有高品術士“神降”,救走了老師,掀起的法力余波掀飛了一眾禁軍甲士。

而近在咫尺的她,也被波及,遭受重創,昏厥過去。

“所以……我被朝廷走狗抓住了?”

蕓夕憑借走廊中的火把,逐漸看清自己的處境。

這里是一間單獨的囚室,三面圍墻,前方的柵欄外,是橫亙的走廊。

空氣因久不見陽光,潮濕腐臭,令她胃部痙攣泛酸,險些嘔吐。

自己的短劍不見了,換上了囚服,被固定綁在一個木制十字架上,維持站立姿態,手腳捆縛鎖鏈——這是朝廷對踏入修行領域的囚犯的特殊“優待”。

“果然……”蕓夕心頭一沉,已預感到接下來將遭受的殘酷命運。

身為亂黨的自己,必將面臨大虞女帝手下酷吏的殘忍刑罰,在含苞待放的年紀,被摧殘凌虐至死。

恐懼么?自然有。

但她不后悔!

哪怕身陷囹吾的此刻,少女想起老師口中,玄門政變的真相,與女帝統治下的大虞,將面臨的悲慘結局,仍熱血沸騰,義憤填膺。

為了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揭開那殺兄弒父的女帝丑惡的面具,挽救大虞于即倒。

她與那些被迫害,潛藏在各地的仁人志士們,早已做好了犧牲生命的準備!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蕓夕目光堅定,“能喚來老師順利逃脫,我的這條命也就值了。”

只可恨,她刻苦練劍十年,最終卻竟要死在那名為趙都安的奸人手中……

咦,或許,那奸人已經死了。

正在蕓夕瘋狂腦補的時候,走廊盡頭的腳步聲逼近,一名滿臉兇惡的獄卒舉著火把,打開牢門。

轉身,朝后頭諂媚謙卑:

“大人,這女賊就在牢房中,按您的吩咐,期間沒人提審過。”

“很好。”一個令蕓夕厭惡至極的男子聲音響起。

然后,身披華服,五官刀削斧鑿,英挺俊朗的趙都安走了進來。

看向牢獄中,呈現“大”字形,綁在木架上,黑發凌亂,眉眼精致,臉蛋素白,上衣胸口位置,一個“囚”字高高隆起的少女,揚起眉毛:

“我們又見面了。”

嘖,年紀輕輕的,還挺大……

蕓夕先是一怔,繼而眼神噴火:

“走狗!女皇帝的走狗!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