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118、都是成年人,誰跟你講規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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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夏江侯近乎失聲,對這個消息高度存疑。

云陽公主也抿緊了紅唇。

小廝焦急道:“確實是過來了……”

他又將消息轉述一番,確鑿無誤。

夏江侯還算俊朗的臉龐上,顯出鐵青,那是被激怒的狀態:

“好,好好,果然如傳言中那般,好膽!”

作為向來以“貴族”身份自傲的侯爺,他對于趙都安這等依靠臉蛋從底層爬起來的平民有著天然的優越感。

而背靠整個勛貴集團的他,對廟堂紛爭向來秉持冷眼旁觀態度。

哪怕是兇名赫赫的詔衙,也是對大虞官場威懾力十足,但極少對勛貴動手。

因而,縱使得知“蒙爺”落網,夏江侯仍不覺得,趙都安敢動他。

何況……一個區區緝司。

哪里來的權力逮捕他?

“侯爺,且冷靜些。”

旁邊,云陽公主適時開口:

“他這般大張旗鼓動作,馬閻必然知道。”

“公主的意思是……他得了馬閻的默許?放縱?”夏江侯難以置信。

云陽公主幽幽道:

“這種事,本宮也猜不準,但若他真持了馬閻開的駕帖來捉你,侯爺若沖動之下拒捕,麻煩會很大。”

夏江侯瞬間冷靜下來。

是了!

那趙都安十足一個奸詐狡猾的小人,雖囂張跋扈,但卻不蠢。

如此這般大張旗鼓,越權抓自己,難道真的沒有半點依仗?

是否在做局?故意引誘自己還手?

“公主所言甚是有理!”

他點了點頭,皺眉道:

“但本侯難道還能束手就擒?”

云陽公主沒吭聲,只默默把玩手中空蕩的酒盅。

果然,夏江侯也不是真的問她,而是給自己找個臺階。

身為男子總是要面子的,很多時候,所謂的憤怒,都是裝給別人看的。

見公主遞來臺階,他順桿下滑,沉吟道:

“若姓趙的是故意要激怒我,本侯若是反抗,只怕還真上了他的圈套。罷了……”

夏江侯吩咐小廝:

“備車,去大理寺。”

又轉而朝身后女人遺憾拱手:

“公主,本侯且去料理了后續,再來尋你。”

“呵呵,侯爺自去忙便好。”云陽公主笑了笑。

目送其匆匆離去,她才不緊不慢,放下酒盅。

烏黑云鬢下,狐媚子般的臉蛋浮現思索神色。

這會樓外天邊最后一縷余暉落下,她輕輕吐了口氣,扭著腰肢起身,裸足也塞入繡鞋,走下酒樓。

上了自己華貴的轎子,說道:

“回府。”

六人抬輿轎升起,朝駙馬府返回。

云陽公主視線透過抖動的轎簾,望向長街盡頭驚起的一群飛鳥,幽幽嘆了口氣:

“好狠的人兒……呵,本宮也要避避風頭了。”

又過了一陣,長街盡頭一隊錦衣緹騎奔襲而至。

為首的高頭大馬上,趙都安勒住韁繩,看著眼前“人去樓空”,挑起眉毛:

“去問問。”

身后,沈倦躍下馬,奔入酒樓,少頃返回:

“稟大人,人已提早跑了,二人吃酒后分道揚鑣,云陽公主應是打道回府,至于夏江侯……”

“說。”

“酒樓小二說,夏江侯離開前,告訴他,若等會大人您來了,便轉告您一句,說他在大理寺等您。”

大理寺!?

趙都安心中一動,顯然,夏江侯提早得知了消息,避而不戰。

但卻主動告知去向,這顯然是一種無言的挑釁。

“大人,”鄭老九在身后低聲道:

“對方有恃無恐,只怕早有準備,我們……”

“老鄭啊,”趙都安人在馬上,淡淡道:

“你是知道我的風格的。”

鄭老九閉上嘴巴。

侯人猛眼睛放光,嘿了一聲,笑罵道:

“我還真沒試過去大理寺抓人呢。”

趙都安一拔馬韁:

“走了,人家都邀請了,咱們若不去賞光,豈不是不給侯爺面子?”

身為三法司中,唯一有完整獨立查案,抓捕,判案權限的衙門,大理寺坐落在京城西南方向。

與刑部大牢距離不遠。

趙都安上次來這邊,還是設套坑呂梁,順便和裴四娘來了一出假的“夫目前犯”。

當梨花堂一行人馬,抵達大理寺衙門正門,天色已經暗了。

衙門口,巍峨的鎮衙石獸上頭,牌匾高懸。

大紅燈籠高掛,氣派十足。

連臺階都比別的衙門高,凸顯出一個律法無情。

“梨花堂緝司趙都安前來拘捕嫌犯,叫夏江侯滾出來。”

趙都安毫不客氣,朝守門的小吏吩咐。

小吏也是一驚,不明所以,扭頭進門通傳。

俄頃,一道熟悉的,身披青袍,正義凜然的中年文官走出,身后跟著一群攜槍帶棒的小吏。

大理寺丞,何正!

恰是上午時,與沈倦對峙,后被趙都安及時趕到,當眾打臉,灰溜溜跑路的那貨。

“呵呵,趙緝司,咱們又見面了。”

何寺丞皮笑肉不笑,主打一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趙都安也笑了:

“大理寺是沒人了么,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你?”

何寺丞冷著臉,懶得與他打嘴仗,道:

“趙緝司這般來勢洶洶,所為何事?莫不是要馬踏我大理寺衙門?”

也不是不可以……趙都安笑吟吟道:

“我詔衙收到舉報,夏江侯卷入一起觸犯律法的大案,本官親自來請他回去配合調查,卻不想,得知他來了貴衙……

呵,可別說他不在這里,那就沒意思了,何寺丞行個方便?將他叫出來,本官今日不與你為難。”

何寺丞淡淡道:

“夏江侯確在此處,但可惜,伱們來晚了一步。”

“哦?”趙都安詫異。

何寺丞平靜說道:

“我大理寺也在查一起關于紅花會的案子,今日有了眉目,疑似與夏江侯有關,這才將其拘了回來。

方才審問紅花會幫派之人,更爆出一樁涉及那所謂‘蒙爺’私下綁了官宦家眷的要案……

寺卿大人得知,已親自過問,正在審理,趙緝司先回去吧,按照律法規程,等我們這邊審理完,再把人送過去。”

這番話一出,梨花堂眾人都愣住了。

大理寺先一步,把人拘捕了?

也是涉及紅花會的案子?

甚至也牽扯出了馮蓮蓮的事?

不過在何正的描述中,卻將其定性為“蒙爺”的個人行為。

趙都安心頭驟然一沉。

他的確沒想到,夏江侯竟會玩了這一手。

其并沒有選擇負隅頑抗,或以勛貴身份壓人,否認罪責的路線。

而竟是主動將自己,遞到了大理寺手中。

恰好提早一步被拘?扯淡!

必是夏江侯與大理寺的人串通一氣。

如此一番操作,這起案子,就落在了大理寺的管轄范圍內。

至于案子最后審理結果,馮蓮蓮被綁的定性權,也會由大理寺主導,而非詔衙。

“……不得不承認,我有點低估他了。”趙都安輕輕嘆了口氣。

何正假裝沒聽懂,神色倨傲,拂袖道:

“諸位請回吧。”

形勢逆轉。

早上的時候,是大理寺來搶趙都安的人,被他以不符規程懟了回去。

到了晚上,則是趙都安來搶大理寺的人,這次,輪到何正用“規程”的名義來懟他。

趙都安沒動,身后的梨花堂刺頭們也沒動。

氣氛發生了些微妙變化。

何正瞇起眼睛:

“趙緝司何意?這次一切可都是按規矩來,你莫非還要在這打人么?”

語氣中帶著哂笑。

雖說武力值上,雙方對比仍舊懸殊。

但地盤換了。

兩個衙門的人,在一個逆黨的私宅發生沖突,和在三法司衙門沖突,是迥然不同的兩件事。

何正并不相信,趙都安敢在這動手。

倒不是他低估趙都安的膽量。

而是在他看來,想抓人有更好的方法,比如去找女帝,或按官場的游戲規則運作。

大打出手,從任何角度看,都是最糟糕的選擇。

姓趙的既是個聰明人,便該明白以退為進的道理。

“你可能想錯了一件事。”然而趙都安卻輕輕搖了搖頭。

何正皺眉:“本官想錯了什么?”

趙都安忽然翻身下馬,他身后的梨花堂眾人,也都同時下馬。

整齊劃一的動作中,透著某種威勢。

趙都安邁步,拾階而上,身后的錦衣們亦跟上,好似潮水上涌,吞沒礁石。

何正眼皮狂跳,身體下意識驚懼,想要后退。

但強忍住了,仍傲然佇立。

好似一位面對惡勢力,剛正不阿,寸步不退的英雄形象。

趙都安停在了他的面前,二人相距不過寸許,他嘴角微微翹起:

“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何正瞪大眼睛:“你要做……”

“彭——”

下一秒,趙都安的手掌已輕輕朝他按去,太祖親傳的星河倒掛以最平靜的姿態重現人世。

狂風大作。

青袍文官猶如一片葉子,被風掀起,輕飄飄朝后飛去,徑直栽倒于花壇中。

而他身后那一群手持棍棒的,孔武有力的吏員,也都被吹倒一片,猶如颶風過境時,俯身拜倒的麥穗。

驚呼聲一片。

不只是對方,哪怕梨花堂的官差們,也都被自家大人的果斷驚到了。

趙都安緩緩收回手掌,邁步越過大理寺的門檻,頭頂的大紅燈籠也緩緩垂下。

“嘖,都是成年人了,誰跟你講規矩啊,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