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172、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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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趙家。

“呼——”趙都安伸展四肢,睜開眼睛,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帷幔,不想起來。

昨晚從修文館回來后,抵達家中,才覺疲倦。甚至都沒有觀想修行。

“動嘴皮子怎么比和人爭斗都累……懂了,上班開會綜合征。”無聲吐槽,趙都安翻身而起。

簡單洗漱后。

走到飯廳,發現美艷繼母正擺弄一只花瓶,在里頭灌滿了水。

玉手攥著一只根莖不俗的蓮梗,往上,是一朵體態碩大,綻放的粉色蓮頭。

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塞進花瓶里。

“哪里來的蓮花?”趙都安詫異道。

尤金花嚇了一跳,手拍胸口,扭回頭來,見是繼子,才露出笑容,喜滋滋分享:

“清早鄰居送來的,說是神龍寺中求來的,可祈福保家宅平安。”

趙都安身后,趙盼懶散地走進來。

少女今日頭發編成辮子,在腦后盤成兩個環,鼓了鼓腮,脆生生道:

“娘你也信那些鬼話?都是那幫和尚斂財的手段,每年中元節前都有賣,早給人戳穿了。”

尤金花瞪了女兒一眼,道:

“可不敢這樣說佛門法師。”

趙盼嘆了口氣,不想解釋,心累。

“中元節?”趙都安愣了下,才想起,大虞的中元節與他上輩子那個不同。

時間上要晚一些,乃是一個“祭神”的節日。

因大虞存在神明,所以每年中元節,都有祭神的活動和傳統,是個格外熱鬧的節日。

神龍寺的僧人在中元節存在感很高,據說還有什么慶賀活動。

會有身份頗高的法師出現,邀請京中一些有地位的“名流”聚會。

不過趙都安起勢時間短,對上層社會一些的活動所知不詳,也不曾受到過邀請。

繼母是個信神的,不過她很實用。

屬于哪個神都淺淺信一下,萬一靈驗呢?

不靈也不虧……

“大哥,昨晚你回來的很晚。”飯桌上,少女忽然詢問。

她有點懷疑,大哥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尤金花也想起昨晚繼子被馬車接走的事,眸子也柔柔地望過來:“可是有什么事?”

她有點擔心,繼子是不是又和哪個朝廷大員敵對了。

我在你們心中就沒點正面形象嗎……信任都去了哪?……趙都安放下筷子,拿起一家之主的派頭,嚇唬道:

“在家做你們的事,不該問的別問。”

于是母女倆就不吭聲了。

當朝相國李彥輔的府邸,坐落在京城最好的地段,距離皇宮并不遠。

乃是頗為氣派的大宅,周遭整條街也都是朝堂中有頭有臉人物的居所,尋常百姓不敢靠近。

清晨。

一抬轎子抵達了相國府邸外。

“少爺,您來了。”府門值守的仆人忙走下臺階,恭敬行禮。

年近四十,長相陰柔,鼻梁較高,眼窩深陷的“小閣老”李應龍“恩”了聲,邁步下轎,邊走邊道:

“父親可起了?”

這個年紀,父子早已分家,只是宅子距離也不算遠,走動頻繁。

李彥輔年紀大了,許多事分身乏術,李應龍身為其最重用的子嗣,肩負“李黨”中許多事務。

若說相國是李黨的“黨魁”,那李應龍,便是黨魁的手。

“老爺早起了,這會已經吃過飯了。”

下人說道。

最近女帝閉關,群臣不必上早朝。

但習慣了早起的相國仍舊天沒亮便醒了。

李應龍點了點頭,穿過前院,走到遍布假山池塘,亭臺樓閣的宅內花園庭院。

遠遠的,就看到家中婢女側立。

穿著居家松散常服的當朝相國,大權在握,根系遍及大虞朝的“黨魁”李彥輔,在投壺。

青磚地面上,擺著三耳的細頸銅壺。

約莫兩丈外,李彥輔手中捏著一只帶著尾羽的箭矢,正在瞄準。

雖已是年邁,然而這位鬢如反猬皮,眉如紫石棱,凌亂胡茬沿著兩側臉頰蔓延,與鬢角相交的老人,眼神中仍有著內斂的兇狠。

“父親。”

李應龍恭敬走近,側立一旁,看了眼身旁捧著箭袋的婢女,主動伸手接了過來。

婢女懂事地快步離開,下人們也退散開,到不會聽到二人交談的距離。

李彥輔好似沒看到兒子的到來,專注瞄準。

忽而用力一擲,箭矢劃過弧線,卻打在銅壺邊緣。

“老了……”李彥輔輕嘆一聲,倒也沒什么失望。

李應龍奉承道:

“父親老當益壯,這般距離,軍中武人也難投中。”

李彥輔沒搭理他的馬屁,伸手從箭袋中抽一支新的,也不看他,仍舊在瞄準:

“大清早,跑過來有事?”

李應龍恭敬道:

“昨日修文館初開,兒子等了一天,晚上去打探情況,因太晚,怕耽擱您休息,才清早來。”

李彥輔動作停頓了下,扭頭,面無表情俯瞰他,冷冷道:

“你去攪合什么?”

背著老爹,偷偷去打探的李應龍忙道:

“父親,修文館初開,那新政只怕要提上日程,兒子也是擔心的緊,這才……況且,去打探的多了,也非咱們一家。”

李彥輔有些不悅,但也沒說什么,再次拿起箭矢:

“繼續說。”

“誒,”李應龍繪聲繪色:

“兒子去堵了吏部尚書的兒子王猷,本想詢問,結果這姓王的嘴巴極嚴,不愿與兒子接觸,更反唇相譏,很快離開。”

“……”李彥輔第三次放下箭矢,看著他:

“所以,是什么都沒打探到。”

氣氛略僵。

李應龍忙道:

“父親,他們越是不說,才越證明有大事。且那王猷臉色極不好,更是深夜從修文館返回,第一日開館,便召了兩次商討,這絕不尋常啊!

依我看,只怕是來勢洶洶,新政若要出,第一個要涉及的,必然是您手底下的吏部。

這一年來,陛下頻頻朝咱們動手,尤其這半年,裴楷之,周丞,都給那個趙都安扳倒了。

背后顯然都是那位陛下的意思,是在為修文館掃清障礙……之前解散了內閣,奪了咱們的權。

如今連消帶打,又建了個新內閣,卻完全將咱們排除在外……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一番話,顯然憋了許久。

李彥輔安靜聽他說完,才淡淡道:

“說完了?說完了就回去。”

李應龍愣住,大急道:

“父親,您怎么還這般沉得住氣?都火燒眉毛了,之前陛下敲打咱們,您說忍著,后來裴楷之倒了,您還是沒說什么,如今周丞又倒了……咱們李黨里頭,人心浮動。

您不管這些,可能不知道,可兒子我卻再清楚不過。

前段日子,那趙都安蹦噠,大肆抓人,便已是群情激憤,還是我壓下去的。

周丞倒了這幾日,不知多少人找到我,表達不滿,人人自危,那些壓力也都是我抗下來的,一個個去安撫……但這總不是個頭啊。”

李彥輔好似置若罔聞,仍舊專注投壺。

李應龍見狀,深深吐了口氣,苦口婆心道:

“父親,你就不為兒子想想,也為您自己個想想,新政要推行,肯定要查吏治,到時候陛下會不會問責您?您就不覺得冤枉?

是!大虞九道十八府的吏治爛透了,但這口鍋也不該您來背啊。

還不是先帝不管事,還擔心底下人成氣候,所以硬把一個官位拆成兩個?導致冗官?

先帝要錢,修宮殿,煉丹,搞排場,隨便一次祭天就耗費無數銀子,怎么辦?

不還是您想辦法弄錢出來?結果,鍋咱們背了,現在新君又記恨咱們,您說這……”

“鐺!”

猝然,李彥輔拋出手中箭矢,準確砸入銅壺中,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旋即,這位歷經兩朝的相國冷漠地看過來。

李應龍頓時住口,不敢吭聲。

李彥輔仿佛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怒其不爭般,緩緩道:

“伱既知道這些,便該明白,你爹我這些年,能坐穩相國這個位子,而不是別人來坐,就是因為,為父能幫先帝辦事,也能背鍋。

如今,新君登基,忌憚為父,自然會連消帶打,陛下發怒了,便由她打。

打了多了,氣也就消了,如此,我們的損傷才最小,以退為進,這個道理,你跟我這么久,怎么不明白?”

李應龍道:

“父親,道理我懂。可這什么時候是個頭?

況且,底下人心浮動,多少大員,都被一個區區面首走狗,六品的小武官搞的不可終日,我們不與陛下抗衡,但總不能被一個小白臉騎在頭上。”

李彥輔冷哼一聲:

“你的眼界,整日就知道與一個六品官計較?區區小卒,沒了姓趙的,還有姓王的,姓李的,陛下才是發號施令的關鍵。”

他聲音明顯不悅。

在這位當朝相國眼中,哪怕趙都安最近連扳己方兩員大將,風頭正盛,李彥輔也從未正眼瞧過。

因為他很清楚,趙都安不是關鍵,女帝才是狗背后的主人。

不解決女帝,與狗較勁,毫無意義。

“父親……”

“滾吧。”

“……唉!”

俄頃。

李應龍憤憤走出相國府,返回轎內,猶自氣憤難平。

“少爺,老爺的意思是……”心腹親隨小心詢問。

李應龍煩躁地搖了搖頭,略作思忖,冷聲道:

“我爹糊涂了,早沒了銳氣,只以為龜縮著,任人打就能挨過去……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做點什么,不然底下的人心都散了。”

“少爺您是打算……”

李應龍眸光閃爍,臉色陰柔:

“那趙都安屢屢作亂,如今陛下閉關,無法照拂他,正是最好的時機。

聽說,董太師極為厭惡此人,京中那些讀書人亦如此……

倒是可以做做文章,若能略施手段,驅虎吞狼,挑動修文館那幫讀書人,與那趙都安發生沖突……

如此一來,既能平息底下人的怒火,讓人知道咱們不是只會坐以待斃。

又能令陛下與修文館那幫讀書人生出嫌隙與不信任……阻礙新政推行,當為一石二鳥之計。”

說著,這位“小閣老”仿佛已經看到得手后的一幕。

而李彥輔更不會知道,李應龍今日之所以頻繁提到趙都安。

乃是昨晚上,王猷被他問的煩了,曾反唇相譏,嘲笑李家窩囊,被趙都安一個小白臉騎臉,一聲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