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373、面見淮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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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步入冬季后,整座城池一天比一天冷寂,連皇宮御花園里的草木都漸轉枯萎。

往昔姹紫嫣紅,爭奇斗艷的園林,如今一眼望去,已是一片蕭索。

今日,徐貞觀照舊處理完政務,又去修文館中過問了下幾件事的后續。

正陽先生離京后,針對她得位道統的爭論被心學與舊學之爭取代。

趙都安秘密記錄,并實施抓捕的一群讀書人的落網,也令來自云浮道慕王府的這一輪攻擊落空了算盤。

此外,朝野上下最為關注的,自然還是南方湖亭的開市。

分明遠隔千里,但明里暗里,朝野上下各個大人物的目光卻都緊緊盯著南方的湖亭。

等待最終的結果。

“沙沙沙……”

御花園內。

就在趙都安厚顏無恥地在奏折中寫情詩的同時,大虞女帝徐貞觀正靜靜站在花園里小溪上,一座石橋上。

她不施粉黛,清冷如仙子的容顏靜靜低垂,俯瞰著橋下溪水上一片片枯葉隨著水流而下。

偶爾打著旋,好似這簡單的情景里有天地大道,無窮奧妙一般。

“陛下。”

遠處,莫愁邁步走了過來。

天冷之后,女帝雖因強大修為而不懼寒冷,依舊是那身打扮,但宮中其余女官們卻都換了厚實衣裳。

莫昭容裹著防寒的襖子,整個人也“豐腴”了些許,這會許是觸目傷情,輕聲道:

“這入冬后,整個園子荒蕪的沒眼看,陛下也沒了賞景的地方,不如奴婢去一趟天師府?請一位主修‘春神’的神官過來,逆轉一番宮中四季?”

老皇帝臨駕崩前幾年,許是預感到自己時日所剩無多,每到了隆冬時節,看到宮中蕭瑟便不悅。

每每都要傳喚神官過來,于宮中召喚“春神”降臨,令御花園鮮花盛開,草木泛綠,雖不持久,卻的確是罕見的美景。

徐貞觀輕輕搖頭,嘆息道:

“逆轉四季,又何嘗不是對草木的重傷呢?草木如百姓,君王一個動念,便要不知多少人命運牽動。先賢曾講無為而治,休養生息,朕雖不全然認同,卻也有其道理在。”

莫愁認真道:

“陛下仁慈,乃天下百姓之福。此番開市,乃利民之策,于大虞朝而言,縱使有所擾動,也是好的。”

她如何聽不出,女帝方才那番話背后透出的意思?

徐貞觀笑了笑,問道:

“湖亭那邊有消息傳回了么?”

莫愁搖頭道:“還沒有。”

徐貞觀也不意外,輕聲道:

“掐算日子,趙都安也該抵達了,不知此行會否順利,我那位王叔可不是好相與的人物。還有那個徐景隆……”

提起這個名字,她眼中透出厭惡來,道:

“不知他又要鬧出什么妖風怪浪。”

莫愁罕見地替趙都安說話,憤憤道:

“以趙大人的才智手腕,想必不會吃虧,倒是那徐景隆,才該自求多福才是。”

身為三皇女的貼身女婢,她何曾不知徐景隆這個罔顧禮法,竟欲要迎娶皇妹的道貌岸然偽君子惡劣本性?

“不提此人了,”徐貞觀換了話題,笑問道:

“你來可是有事?”

莫愁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兩封折子,說道:

“上頭這一封,乃是西平道那邊遞來的,說是西域的法王派了一支隊伍入關,若無意外,是奔著神龍寺來的。”

徐貞觀并不意外。

上次般若菩薩夜訪趙府,就已經暴露出佛門當今的焦灼緊張。

西域佛門祖庭,與大虞朝神龍寺這一支分支的矛盾,由來已久。

而站在朝廷的立場上,徐氏皇朝其實是樂于看到佛門分裂的。

“下面這一封,則是神龍寺內部的一些消息,關于龍樹菩薩與大凈上師的。”

莫愁解釋道:

“這兩位與般若菩薩不同,常年在京城外頭的佛寺住持事物,此番應是受到西域法王動作影響,也有些異動。影衛稟告,這兩人都離開了他們所在的寺院,下落不明。”

所謂的“下落不明”,并非當真憑空消失了。

而是江湖影衛們,并沒有能力追蹤這兩位神龍寺內,僅在“天人境”玄印住持之下,與般若女尼姑比肩的大能。

“離開了么?”徐貞觀若有所思,卻也無法得知具體動向,只好道:

“繼續盯緊。”

“奴婢領命。”

徐貞觀抬起頭,眼神略顯憂郁地望著皇城外神龍寺佛堂巨大的尖頂,輕聲道:

“朕如今一門心思都在新政上,你們只要不摻和進俗世,隨你們怎么斗,但若是有人非要不老實,就休怪朕拉偏架了。”

湖亭,拙政園。

趙都安寫完給女帝的信后,暮色便籠罩下來。

夕陽西沉,然后天地一點點暗了下來。

趙都安走出房間,招呼了海棠等人,一起出去赴約。

他今晚推掉了馮舉等官員要給他擺宴的請求,而是受郡主邀約,今夜給郡主這位“東道主”領著欣賞城中夜色。

一行人在拙政園門口匯合,徐君陵領著一群人,連車也沒乘,就一行人便衣步行去逛街。

湖亭終歸只是個“縣城”規模,主城并不大。

只去最熱鬧繁華的地界,僅靠行走就已足夠。

“好熱鬧啊,這邊晚上比京城人都多啊。”

趙都安走在街道上,看著古色古香的建筑群掛滿了燈籠。

街道商鋪一派繁華,人來人往,竟不遜色白日。

徐君陵笑著道:

“京城雖為天下首善,卻終歸太莊重了,夜晚宵禁的地方太多,而這十里湖亭,卻最是商賈貨物云集之所在,自然做生意的多。

而且運河上的商船可不管黑天白日,隨時都可能靠岸,不過以往也沒有這般熱鬧,主要是朝廷將要開市,最近來城中的有錢人太多。”

趙都安點了點頭。

他們走在街上,四周雖有護衛隱隱隔開人群,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許也是城中最近來的大人物太多,加上夜色昏黑,這街上男男女女,反而對他們這種前呼后擁的人物,見怪不怪。

只以為又是哪個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出來游玩。

“你說要請我吃飯,在哪里?”趙都安笑問。

徐君陵抬起手,指向遠處一座夜色中也極為醒目掛滿了燈籠的高樓,笑吟吟道:

“湖亭盛景在煙鎖湖,而城中能一覽煙鎖湖盛景的卻唯有大風樓。”

作為整個湖亭規格最高的酒樓,大風樓哪怕在整個淮水道境內諸多酒樓里,也能排進前五。

酒樓乃塔型,共六層。

除開最高一層為裝飾外,底下五層都可設宴。

尤其是第五層,可在城中望見城外煙鎖胡盛景。

此外,大風樓中掌廚師傅更是淮水鼎鼎有名的,曾經的宮中御廚,烹飪鮮魚尤為一絕。

然而今日,傍晚時候大風樓就掛起了打烊牌子,更有許多壯碩家丁圍攏四周。

大風樓掌柜親自站在樓門口,逐一對定了位置的客人退款致歉。

此刻,一伙提前兩日訂了包間的巨富商賈站在大風樓下,臉色不善。

“掌柜的,”為首一名氣度不凡的中年人皺著眉頭道:

“今日這陣仗,我們也看得出,必是有大人物來包場,才迫使大風樓壞了規矩,將我們拒之門外。我等也不是不識趣的人。

但這大風樓共五層,我在淮水道還算有些身份,是商會推舉的會長,想來有幾分顏面,您說說今晚在這請客的,究竟是哪位。我若認識,也可上去拜訪,或可求一層樓下來。”

其余商賈也都紛紛開口,表達相同意思。

大風樓掌柜遲疑了下,嘆道:

“李會長莫要問了,今日擺宴之人,您的臉面只怕不夠。乃是淮安王爺,要親自宴請貴客。至于是哪位貴客么……呵呵,各位都是消息靈通之人,也該知道今日哪位神仙入城來。”

那名淮水道商會長臉色頓變,聲音都變了:

“難道是那位趙……”

“噓,莫要直呼其名!”

李會長屏息凝神,身后其余商賈也一下鴉雀無聲。

李會長沉默了下,恭敬地朝著眼前的大風樓鞠了一躬,而后扭頭就走。

心中驚駭:

淮安王要親自邀請趙閻王?

這究竟釋放出怎樣的訊號?

大風樓二層。

“你父王要見我?”

走到樓梯一半的趙都安詫異看向身旁的郡主,意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