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糊弄(中)(7kshu)
更新時間:20151011
一項決策的出臺速度,與參與決策的人數絕對成反比。,訪問:.。妥歡帖木兒君臣二人的行為,剛好驗證了這一點。
當晚,他和樸不‘花’兩個,就制定了一套詳盡的計劃。第二天早晨,難得沒有去跟喇嘛們一道參“演蝶兒”秘法,而是抖擻‘精’神出現在了朝堂上。
眾文武大臣已經很久沒見自家皇帝如此認真地來上朝了,心里好生詫異。正琢磨著是不是該抓緊這個難得的機會表現一下的時候,就聽見妥歡帖木兒用手狠狠拍了下御案,大聲斷喝,“桑哥失里來了么?汝自告奮勇去說服劉賊福通,結果如何?”
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除了劉福通的兵馬打進了陜西!眾文武當中,不少人原本就對桑哥失里的快速竄起感到不滿,聽出妥歡帖木兒的語氣不善,紛紛將頭側過去,從文官的隊伍末尾尋找幸災樂禍的目標。
而那桑哥失里,顯然也沒料到都隔了十幾天了,皇帝陛下居然才想起來秋后算賬。嚇得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出列跪倒,用顫抖的聲音哀告,“罪臣桑哥失里,辜負皇恩,請陛下重責!”
“你還知道你有負皇恩?呵呵,真不容易!”妥歡帖木兒的聲音聽上去好像飄在云端,虛幻而又冰冷,“既然你已經知道有負于朕了,朕就不‘浪’費大伙的功夫了。來人,給我拖出去,先打四十廷杖再說!”
“是!”早有當值的武士上前,拖起桑哥失里,毫不猶豫地就往外走。須趔,大明殿外,就傳來“噼噼啪啪”的竹板炒‘肉’聲。把殿內一眾文武給驚得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相信,素來行事‘陰’柔的妥歡帖木兒,居然把已經棄用多年的廷杖之刑又給撿了起來;.
“諸位愛卿,朕打他,可是打得冤枉?”既然存心做戲,當然要做全套。妥歡帖木兒對‘門’外傳來的哭喊聲充耳不聞,冷冷地掃了一眼群臣,沉聲詢問。
以哈麻為首的眾‘蒙’古大臣,紛紛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答復才好。桑哥失里這貨的確該被嚴懲,但妥歡帖木兒貶他的官也好,罰他的俸祿也罷,甚至直接將其流放到千里之外,大伙也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但當眾拉出來打屁股,就羞辱太過了。眾文武難免在心中就涌起了兔死狐悲之意,誰也不愿開口替妥歡帖木兒捧場。
倒是素來老成圓滑的漢臣首領韓元善,今天忽然不知道轉錯了哪個筋。拱了拱手,低聲說道,“不敢,不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今天打他,是為了磨礪他。為臣子者,豈能心存怨懟?!”
“你倒是會說!”妥歡帖木兒聽得磨礪兩個字,心里立刻有些發虛。迅速偷眼看了看老僧入定般的哈麻,然后怒氣沖沖地呵斥,“如此,朕倒是要問問你。當年你的兩個兒子分頭出使安慶和淮揚,結果如何了?你當初怎么答應朕的,朕怎么一直沒見你的回音?!”
“這……”中書左丞韓元善聞聽,額頭上立刻冒出了顆顆冷汗。蹣跚著出列,躬身施禮,“陛下開恩。當年犬子奉命去頭前探路,隨即音訊皆無。是以,是以老臣一直沒法動身,也沒法,沒法給陛下一個‘交’代!”
“你倒是會說!”妥歡帖木兒看著他,不屑地撇嘴。“朕今天要是不問,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準備給朕答復了!來人,給我把左丞大人也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讓他長長記‘性’。”
眾文武大臣聞聽,立刻又將目光投向了已經癱軟在地的韓元善,心中好生同情。出使淮揚,說服朱屠戶接受招安,那是兩三年前的時候。當時脫脫還未罷相,許多決策也是朝廷的應急之舉。按常理,這種應急舉措只要過了實效,就根本沒必要考慮結果如何了,所以大伙這兩年多來也將其忘得一干二凈。誰也沒料到,妥歡帖木兒自己,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
心中覺得可憐歸可憐,他們卻誰也沒勇氣替老好人韓元善喊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此人被武士拖出去,與桑哥失里扒了‘褲’子按在一堆兒,共享竹筍炒‘肉’;
妥歡帖木兒兀自覺得不解氣,瞪圓了眼睛四下掃視。目光落到誰的臉上,那個臣子就立刻將頭低下頭,唯恐哪句話說得不小心,或者哪個眼神不對,就步了桑哥失里與韓元善二人的后塵。
“樞密院知院安童何在?!”妥歡帖木兒在眾人頭頂看了半晌,終于將第三輪板子落在了同樣是老好人的樞密院知院安童頭上,撇著嘴問。
“老臣在,老臣無能,請陛下責罰!”老安童嚇了一哆嗦,苦著臉出列,長揖及地。
妥歡帖木兒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追問,“你倒是聰明?朕來問你,劉賊福通麾下叛匪頭目關鐸率部進犯陜西,你樞密院可曾拿出了對策?湖廣那邊呢?莫非你等就眼睜睜地看著山河破碎而無動于衷么?!”
“這”安童又是一哆嗦,將頭垂得更低,“啟稟陛下。樞密院的對策是,調動地方兵馬自救。同時派出官員,鼓勵扶植各地豪杰自辦義兵,士紳結寨自保。另外,陜西宣慰使張良弼已經起兵迎戰關鐸,雙方勝負未分。湖廣那邊,也有義軍萬戶劉寶貴、王湘領兵迎戰朱賊重八,為國分憂!”
陜西宣慰使張良弼素有能戰之名,由他來對付關鐸,倒也不失一記妙招。但用兩支聽都沒人聽說的義兵,去抵抗大賊頭朱重八,就等同于以‘肉’飼狼了。非但不可能取勝,并且極有可能讓朱重八愈快地發展壯大。
妥歡帖木兒今天是難得的清醒,稍加琢磨,就感覺到了安童是在糊‘弄’自己。于是乎,又用力拍了下桌案,大聲斷喝,“義兵萬戶劉寶貴和王湘?他們兩個是哪冒出來的?湖廣的宣慰使、平章和‘蒙’古、漢軍萬戶呢,難道都去自殺了么?樞密院不啟用他們,為何把希望寄托在兩個義兵萬戶身上?!你這蠢材,分明是在胡‘亂’應付!來人,給朕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是!”武士們大叫著沖進來,又拖走了連勝求饒的安童。這下,身為丞相的哈麻徹底無法繼續裝聾作啞了,直起腰,沖著妥歡帖木兒拱手施禮,“陛下息怒,樞密院的安排,臣曾經在上面附議,并且派人送入過宮中。”
“朕看到了,所以朕才對爾等大失所望!”妥歡帖木兒昨夜剛剛分析過哈麻的真正實力,所以今天說話的底氣很足,“不就是幾路反賊么?看你們都‘亂’成了什么模樣?如此,朕怎么放心讓你等代掌朝政?!哼!朕今天不想責罰更多的人,但爾等切記要好自為之!”
說罷,也不給哈麻分辨的機會;抬頭向大明殿外看了看,繼續厲聲宣布,“桑哥失里大言誤國,貶為單父縣令,即日赴任。整頓地方兵馬,以防淮賊過河生事!”
眾文武聞聽,心里再度涌上一股寒意。這,分明是準備讓桑哥失里去送死啊。單父縣乃緊挨著黃河北岸的彈丸之地,前一段時間又剛剛經歷過戰火,哪里招募得到足夠的勇士幫忙守城?萬一哪天淮安軍渡河北上,恐怕第一時間,桑哥失里就得與城俱殉。
沒等眾人緩過一口氣來,妥歡帖木兒又接連處置了倒霉的韓德善與安童。將他們二人一個貶去了嶺北當知州,一個流放到了甘肅做都事。好生是殺伐果斷。待處理完了三人,他肚子里的無名業火仿佛終于散盡了,又看了一眼被羞得臉‘色’發黑的哈麻,放緩了語氣安撫道,“朕知道你心軟,但身為丞相,就不能不賞罰分明。這次,朕替你把惡人做了,下次,朕希望你能多少讓朕省點兒心思!”
“是,臣遵旨!”哈麻被妥歡帖木兒忽冷忽熱舉動,‘弄’得一頭霧水。拱了下手,無可奈何地答應。
“朕上次聽桑哥失里說,察罕帖木兒與李思齊兩個曾經與淮賊‘交’過手。并且絲毫沒落下風?此事是否屬實!”妥歡帖木兒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詢問。
“這……,此事屬實!”哈麻的頭腦還在眩暈狀態,找不到辦法隱瞞,老老實實地回應。
“把他們兩個召回大都來,朕要親自問問淮賊那邊的情況。讓太不‘花’和雪雪嚴加戒備,等朕了解清楚了敵情,再決定是否安排他們揮師南下。這兩件事情都別耽擱,你馬上去安排!”妥歡帖木兒揮了下胳膊,非常信任地吩咐。
哈麻怎么肯能想到有人已經對自己的喉嚨亮出了獠牙?點點頭,低聲稱是。妥歡帖木兒為了麻痹他,又和顏悅‘色’地過問了一下秋糧入庫以及稅收的情況,當朝處理了一些瑣碎政務,然后將袖子一擺,轉身離開。
“散朝!”樸不‘花’扯著嗓子,大聲宣布。待目送群臣散盡,趕緊繞了個圈子,跑進大明殿側面專‘門’供鎮殿武士歇息的廂房,將早就被抬到那里等候的桑哥失里雙手攙拉了起來。一邊笑呵呵地扶著后者活動筋骨,一邊‘陰’‘陰’地詢問,“桑哥失里,陛下讓老奴問你,你今天當眾挨了板子,可否覺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