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他已經結婚了。
誰還能攔住她。
誰又還能有什么理由能攔住她?
別說是封凌對厲南衡不聲不響忽然結婚了的這件事情無法接受,其他人都沒想到,所以誰都說不出讓她看開一點的話。
以前以為只是男人和男人之間那點超出友誼范圍內的膩歪罷了。
可現在,封凌卻是個女的。
厲老大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卻結婚了。
阿K看著封凌明明沒什么力氣卻就這樣提著行李箱的樣子,忙拉住她的行李箱說:“你房間里還有不少東西沒有收拾,就這樣拿著行李箱走也太狼狽了,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吧。”
封凌嘴角微微動了動,卻顯然并不是笑的痕跡:“最狼狽也不過如此了,還能怎么狼狽?”
阿K說不出話來,但是就算知道沒有什么合適的理由去勸她,但也還是用力拽著她的行李箱:“封凌,別走……”
封凌的目光頓了頓,卻沒有回頭,手死死的纂著行李箱上的扶桿。
“我說等厲老大回來的意思是,基地里對于不允許女人隨意踏入的這個規定,都是陳年老舊的規矩了,早就應該改了,你無論是各個方面都絕對符合標準,軍隊里都可以有女兵,為什么我們XI基地不可以?我們絕對不會帶有色眼光看你,我們一起在基地里成長,一起在基地里訓練,這種感情根本不是性別之間的察覺就可以消除的,有任何困難我們都可以幫你,但你如果現在就這么走了,我們……”
封凌先是垂首看了眼自己腳下的鞋子,都是泥土,很臟,褲子上也都是剛剛在地上摔出來的泥土,滿身上下一片狼藉,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有著擦破了皮的各種血腥的顏色。
她與這個地方,從來都是格格不入。
包括厲南衡。
無論阿K再怎么使力,可還是能感覺得到封凌在強行拽著行李箱要走。
她是真的要走,并且完全沒有要遲疑和妥協的意思。
“封凌……”
“封凌。”
“封……”
直到阿K在她的堅持下終于還是放了手,她將行李箱放在自己身體兩側,哪怕渾身狼狽卻也站的筆挺,身邊的幾人看著她,看出了她的堅決,眼里都有著心疼和不舍,但是人人都知道,厲老爺子今天的做法就是讓她連一個回頭路都沒有。
別說是他們這些成員,就算是韓勁教官和小許這樣平時管事的,在這種時候也是連一句話都說不上,厲老爺子們因為她一個女人混在基地里這么多年的事情很震怒,如果再有人不停的去當說客的話,估計很多人都會跟著遭殃。
而且厲老大現在不在,幾個老爺子在這里就是天,沒有人能抗衡。
封凌還是走了。
從她即將踏出XI基地時,她就不再是這個地方的人,這里的人,這里的任何交通工具她都無權使用。
所以她不能開車。
她唯一能拿走的就是自己的這點破行李,至于在房間里留下的那些,不過也只是一些洗浴用品和戰服而己。
離開了XI基地,她也不可能再穿這里的戰服,拿不拿都不重要,其他東西也一定會有人盡快扔掉銷毀,與她有關的東西,從此以后在XI基地里恐怕都是會被他們所不恥的東西。
她在XI基地的門前來來回回的進出過無數次。
卻從來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這樣,走到門前時,看著正門下邊的一道緩速欄,抬腳邁了過去,然后徑直向外走了出去。
幾分鐘后,封凌的身影在基地正門前漸行漸遠,她才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站在原地停留了兩秒,才又繼續面無表情的向前走。
阿K他們站在基地的門里望著她的背影,紅著眼睛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誰能想辦法聯系得到老大?”
“老大再不回來,封凌就真的走了……”
“老大回來還能有什么轉圜的余地嗎?厲家的幾個老爺子明明就是知道老大一直在護著封凌,所以特意趕在老大人不在的時候將封凌趕走,今天還召集了這么多的人在這里圍觀,現在就算是老大能把封凌給帶回來,封凌也不可能再以男人的身份在這里繼續呆下去,她怎么可能在這里繼續生存?理智一點吧!”
“可是封凌到底錯了哪了?她一點都不像女人那么嬌氣,你們說,她哪一次在訓練考核的時候作弊了?她哪一次不是最好的那個?”
“說這些還有個P用……”
在洛杉磯,雨夾雪的場面并不多。
然而今天卻下了一場雪,溫度不夠低,于是成了雨夾雪的天氣。
XI基地四周沒有過多來往的車輛,也沒有什么車敢隨便靠近這附近,通常情況下要離開XI基地都是要開基地里的車出去,或者其他基地里派出來的交通工具。
而現在,封凌承認自己昨晚不該喝酒,只要沒有喝酒,沒有躺在外面那么久,就不會把自己變成現在這樣。
哪怕是被發現是個女的,至少也不會是趴在地上任人居高臨下的侮辱。
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她最不該的,就是那么輕易的被厲南衡掠去了心,不該將自己一切的底線都交給她。
她最錯的,就是喜歡上了厲南衡。
只是喜歡吧,她不懂什么是愛。
可是心底那種從昨天開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又是什么?
僅僅只是喜歡嗎?
如果只是喜歡,又怎么可能會傷到這種地步。
原來她有一天也可以學會去愛。
原來愛這個字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是會痛的啊。
才走出基地不到一里的距離,封凌就已經感覺到了曾經連續十五個小時的魔鬼訓練時那種可怕的要虛脫的感覺。
伴隨著天邊的一聲驚雷劃過,她抬起頭看了眼陰云密布的天空和飄落下來的雪,好像,雪里還夾著雨……
雪下越大,雨也越下越大,封凌將手邊的行李箱用力的向前推了一下,然后踩上前方漫長無人的遠郊的公路,任由雨雪拍打在臉上,仿佛毫無感覺。
這個季節會打雷,真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