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師父的帳篷門口還有十多個兵士站著?趙婠心里越發好奇起來,她到了帳篷門口,兵士們都認得她,便沒有喝止。這些兵士全部都是宜王的親兵,為首的一條大漢正是親兵隊正曾校尉。
趙婠規規距距福了一福,脆聲道:“校尉大人,趙婠找師父。”
曾校尉早在趙婠行禮時便避讓開來,這可是自家殿下的小師妹,趙大監大人的義女,雖說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那也不能怠慢了!
曾校尉笑道:“婠小姐請稍候,待某入內稟報。”
趙婠道了謝,心里十拿九穩,師父他們定是有極重大的機關發現。嗯,也不知道讓不讓自己進去瞧。可千萬別是自己懂得的東西呀!
很快,曾校尉回轉,示意趙婠進去。趙婠一喜,從方才鑿兒塞給自己的吃食里掏出一大把,送給曾校尉,說眾位大哥辛苦了,趙婠替師父師兄師姐謝謝大家,一點兒小吃食,請大家千萬別客氣。
話說,與趙婠接觸得較多的眾位兵士都沒少吃零食點心,這可都是趙婠從蘇偃、寶敬公主甚至宜王師兄那兒混來的,若是到京里的鋪子去買,兵士們一個月的餉銀不定能買幾兩。小丫頭雖然饞嘴,性子卻大方,有了好東西絕對不忘與人分享。
曾校尉亦知趙婠性情,也不推辭,接過吃食,又允諾下次打到野物兒,定叫婠小姐一道打牙祭。
趙婠嘻嘻笑著答應了,鉆進帳篷,打眼便見五個腦袋圍成一圈,就沒有一個腦袋搭理她的。
這種情形這些時日她見得多了,也不在意,湊過去,趴在人縫里往里瞧。一瞧不要緊,趙婠差點跳起來,使盡了全身的氣力才壓住自己驚且懼的情緒。她趕緊看了一眼眾人,師父師兄貌似根本沒發現自己的到來,唯有寶敬公主正盯著自己。
“婠婠,你的臉色這么差,不好好休息還跑過來做甚?”寶敬公主嗔怪道,招招手,“來這兒坐著,別擠在師父那里。”
趙婠心思電轉,看寶敬公主的表情,似乎并未發現自己方才的異樣。嗯,寶敬姐姐心思單純,若是發現了定會問出口。是了,她還想著自己暈倒那事兒呢!想到這里,趙婠故意擰著眉,靠到寶敬公主身旁,弱弱道:“阿囡想寶敬姐姐。”
寶敬公主愛憐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把她摟到懷里,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道:“婠婠乖,你既不舒服便去睡覺。眼下這事兒你根本幫不上忙,回吧!”
趙婠細聲細氣問:“寶敬姐姐,師父師兄看的東西是什么呀?”
寶敬公主道:“那是機關秘圖,”把聲音壓得低低得,又道,“是斷魂關的一張殘圖,你可不要說出去哦!”
趙婠瞪大眼睛,十分驚奇的樣子,也悄聲問:“連義父和偃師兄并宜王師兄也不能說?”
寶敬公主樂了,輕輕捏了捏趙婠的臉蛋道:“他們都知道。除了他們,你再不要跟旁人講。”
趙婠顯得極懂事地點點頭,卻又問:“咱們有了秘圖,就能破解斷魂關的機關了?”
寶敬公主蹙眉搖頭嘆道:“這張殘圖只畫了斷魂關極少一部分機關設置,咱們依圖只能破解這些機關。師父和師兄他們正在想辦法,看能不能順藤摸瓜,可以破解更多的機關。”
這張殘圖他們從哪兒來的?趙婠驚疑不定,斷魂關的機關圖紙怎么可能流落在外!?爺爺當初也從未曾說起過。但是,方才雖然只看了一眼,卻還是能確認,那當真是斷魂關的機關圖紙,就算不能確認是否繪得全數正確,此事也絕不能等閑視之,一定要打聽清楚!想到這里,她又天真地問:“寶敬姐姐,只要咱們找到另外一些圖紙不就行了?”
“你這小丫頭說得可輕巧!”寶敬公主又氣又好笑,“這張秘圖得來都不知費了我清平皇姐多少功夫呢!聽說……”她突然頓住了,轉變了口風道,“小孩子家家的,這些事兒不該你操心。走走走,回去睡覺!”
趙婠真想鉆進寶敬公主腦子里看看她剛才吞下去的話究竟是什么,無奈她萬萬不可露出端倪,從而讓人把她與斷魂關的機關聯系在一起。于是,趙婠只好乖乖地被寶敬公主趕出去,交到曾校尉手里,請他護送。
曾校尉不敢擅離職守,雖然是公主殿下的吩咐,但是宜王交待的事情更為重要。給公主告了罪,曾校尉讓另一名值守的兵士把趙婠牽走。
回到坑里,趙婠見趙奚已經回來,高興地奔過去,拉著趙奚的胳膊,問他吃過飯沒有,又問他今天感覺是不是更好,還道了歉,說不該貪進,害得大家為自己擔心。
趙奚微笑著聽她嘰嘰喳喳,也關切地詢問她的頭還疼不疼,又告戒再不可心急,不能胡亂硬來。
趙婠乖巧地直點頭答應,又說起方才的事,道:“義父,為什么寶敬姐姐說秘圖很難找呀?阿囡逮月鼠,逮到一只就能跟著找到一窩喲。”她的神情里很是有幾分炫耀。
趙奚失笑,這孩子真是可愛,一時聰明,一時又迷糊,摸了摸趙婠的小腦袋道:“傻孩子,這可不一樣!斷魂關的秘圖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失落無蹤了,北燕人雖然可以按照關內機關設置畫下圖紙,卻終究不是原始圖紙。如今咱們手里的這張,可是當初趙天工繪下的呢!”
趙婠在心里直撇嘴,還趙天工繪下的,那根本不是趙天工的筆跡好不好。并且,斷魂關的機關設置誰說是畫在紙上的?!
她臉上可不敢露出分毫異樣表情,仍然非常興奮地問:“義父,你一定知道咱們是怎么得到這張圖紙的,對不對?方才寶敬姐姐本要說的,不知道為什么又不說了。你講給阿囡聽好不好?是不是又有很多大俠怪盜打來打去呀?”她用黑亮黑亮的眼睛牢牢盯住趙奚,一副聚精會神等著聽故事的模樣。
趙奚眼神閃了幾閃,也罷,給這孩子講一些皇室秘辛,對未來這孩子的成長也有幾分好處。我大越遺族可不管西秦的忌諱。他笑著把趙婠抱在懷里,輕聲道:“你這孩子,什么事兒都要扯到大俠怪盜身上去。看來,我真不該給你講那些武林好勇斗狠之事。”
趙婠嘻嘻笑了兩聲,又連聲催促他快些講,講完了好睡覺。她這表現與前些時日總纏著趙奚講些武林逸事毫無兩樣,趙奚也并未起疑,見坑里原本住著的蘇偃眾人皆不在,這便悄聲講述起來。
要說這件事趙奚還算是知道得比較清楚的幾個人之一。事情要從清平孝公主開始講起。
清平孝公主,宏武帝先皇后任氏之女,當今太子的嫡親妹妹。不過,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秦山派弟子。
清平公主四歲之時,宏武帝尚未登基,任皇后也在世,還是任王妃。有一日因父親病重,任王妃匆匆帶了女兒回娘家探病,不料在任府遇見了一位武林名宿,秦山派的靳真人。
秦山派乃西秦第一武林門派,西秦能夠立國,秦山派出力不少,當初與北燕真陽宗聯手攻破天機閣、毀滅回春門都有該派的一份功勞。
這位靳真人卻是秦山派中不擅武道的一位,他所癡迷的是醫藥之術,與大洪荒之野藥王寨的從藥王一起,并稱當世兩大醫藥大家。靳真人精通摸骨之法,只要把人的身體認真地摸上幾遍,便能精準認定這人的武學天賦究竟有幾何。
適逢其會,正是緣份。靳真人只是觀察了清平公主一番,便很肯定地判斷她的武學資質絕對上佳。王妃原本不同意讓靳真人給女兒摸骨,年紀幼小的清平公主卻死活要試上一試。她對母親道,如今北燕東魯皆對西秦虎視眈眈,盡管是女兒身,但自己身為嬴家人,便要為家國、為皇帝爺爺、為父母親盡一份孝心。
王妃無法,只好任由靳真人為清平公主摸了骨。當時靳真人并未說什么,可是半個月之后,秦山派的掌門吳真人親自進宮面圣,要收清平公主當自己的關門弟子。當時在位的高祖大喜,自然應允,清平公主便隨吳真人上了秦山,一去便是二十年,等她再回到皇宮時,已經是一位九品下強者了。
遍觀與清平公主差不多年齡的年輕強者,九品的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吳真人放清平公主下山,正是要讓她四處歷練,以求穩固心境,磨礪性情,能夠水到渠成地攀升至九品中、上境界,直指大宗師。
那學武的二十年,清平公主回家的次數寥寥,她與兄弟姐妹們的感情并不深厚,只除了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
這次回宮,清平公主只短短呆了一個月便又離開,開始了她的游歷之旅。已經繼位的宏武帝原本想讓她留在京城,順便踅摸個合適的人家嫁了,畢竟清平公主那時已經二十四歲,是個老姑娘了。
哪成想,清平公主淡淡道,這世上可還有九品的年輕男子匹配清平?宏武帝語塞,只好任她去,卻又暗中嚀囑太子,勸說清平不要在外漂流太久,記得經常回宮看看。
清平公主答應得倒好,誰知道,她這一去又是四年。并且,她再度回宮時居然不再是獨身一人,身旁不僅伴著一名年輕男子,腹中還有未落地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