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親眼見著,還存數分希望。但是眼睜睜看見弟子們如此慘狀,呂真人再無一絲冷靜。
他一面派人飛報吳真人,自己卻死死瞪向旗桿,估算真氣能不能支撐自己到救人。至于這些看熱鬧的江湖人,呂真人壓根就沒想過讓他們援手,丟臉還在其次,關鍵是親眼看見國公府這般兇險,哪個人腦袋進水了還往里鉆啊?
呂真人輕聲對寧安公主交待,他此去也無必勝把握,國公府內著腳之處雖多,誰知道有沒有什么厲害機關伏著?
寧安公主勸道:“師伯,還是等師祖和諸位師伯叔到了再說罷。介時,咱們用真氣往里頭轟,機關物件大多木制,想必是抗不過真氣的。”
呂真人一時猶豫不決,忽聽驚呼聲連連,二人掉頭望去,直氣得渾身怒氣翻滾。卻見有數人慢慢悠悠、由下至上又掛上旗桿,哇啦哀號不止,一聽便知道舌頭沒了。
呂真人原本便是暴虐之人,當即怪叫數聲,騰空而起,如大鵬展翅直奔旗桿。他輕功高明,真氣修為更是深厚,腳尖只在國公府房舍上極輕地一點,人便借力又往前竄了一大截。眼看旗桿就在面前不遠處,那個正在升旗的玄衣男子還不緊不慢地拉扯著繩索,呂真人怒喝一聲,真氣狂涌出體外,化作一團灼目光焰,飛奔向玄衣人。
然則,這玄衣人忽然抬頭,從他目
中竟直直射出兩道有若實質的冰冷目光,呂真人只覺腦海中轟轟隆隆作響,眼前一黑,頓時失了知覺。
于是,外面看熱鬧的江湖人便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呂真人同樣被掛上了旗桿。他手舞足蹈、放聲高唱,臉上一派天真歡喜稚純之意。
呂真人傻了。
諸位對毅貞國公府里鎮國神器垂涎三丈的野心家們,只覺一股冰寒之意從腳底板竄向全身,初夏微炎時節,他們竟有如身處冰封千里之寒冬。[wzdff貼吧團]
誰說的人家那位大宗師不在恒京啊?不是大宗師……不,哪怕是剛晉升沒多久的大宗師,能這么輕易地收拾掉一位九書上的至強者么?并且,最令諸人難以接受的是,方才半點動靜也沒有,就聽見呂真人咆哮了一聲,轉而便有如失了翅膀的鳥兒墜下地,接著便唱唱笑笑地榮升人旗。
秦山派的所有弟子都傻在了當場。他們既然敢來,自然知道內里有強者,他們不怕死,但這未知的神秘卻不得不讓人畏懼驚恐。
國公府里傳來一聲宛若響在耳邊的冷哼,站在房頂上的江湖人嚇得亡魂皆冒,不約而同地往后退了一大圈,深恐惹怒了那雙冷漠無情的眼睛。
正此時,忽聽皇宮深處傳來數聲震耳欲聾的凄厲獸吼,立時,原本靜悄悄的國公府同樣響起“嗷嗷”吼聲回應。前面那獸吼隔得遠,眾人只覺耳
內嗡嗡作響。國公府發出的獸吼聲,卻當場震死了數十名修為不高之人。余者無不感覺心神劇震,油生一股欲要天翻地覆才能解恨的暴怒情緒。越是修為高超,這種情緒越發感同身受。
孟大家臉色劇變,扯住正在苦挨這股威壓的孟休戚,大吼,快跑!當日在南荒,孟大家也曾聽過這“嗷嗷”咆哮,感受過那般深重的威壓。就算在如今,偶爾午夜夢回,他還以為那幾乎占據了半邊天空的巨大獸影是自己因懼怕而生的心魔。
孟休戚不明所以,但是老師的力道讓他無法抗拒,并且遠離也能有效地減弱威壓對自己的傷害。他一邊被動地狂奔,一邊回頭去看。倏地眼瞳緊縮,只見從國公府里升騰起一只急速漲大身形的兇獸,通體漆黑,九條長尾的末梢卻有白得刺眼的光芒。眨眼間,這只兇獸便占據了大半片天空,冰寒入骨的紫瑩瑩雙目如同兩個紫色的小太陽,俯視著國公府四周的所有人。
孟大家偷空望了身后一眼,確認了這只靈獸的確就是南荒所見到的那只。[wzdff貼吧團]他心里暗暗叫苦,臉色微變,白了又袖,竟然不再掩飾地拿出了深藏數年之久的大宗師實力,真氣不斷從腳底噴涌而出,給他加速。孟休戚立時頭暈眼花,腹中翻騰不止欲嘔,在驚駭老師如此搏命的同時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
那頭兇獸連老師都
避之不及,趙婠定然無事!
孟大家這是被大仙兒嚇怕了。其實他用不著逃跑,所有人都毫發無傷。大仙兒的憤怒壓根就不是針對這些包圍了國公府的秦山派弟子和看熱鬧的江湖人。它身形閃動,數度破空而遁,著急忙慌地拯救自己的小弟去了。
真正要擔憂的是皇宮里那票人。想打暴風彪的主意,也不瞧瞧它是誰罩的?!
寧安公主望著那巨大身影消失的方向,心里一時沒了主意。她身旁的秦山派弟子怔在當場,不知所措。諸江湖人氏方才已經嚇得夠嗆,有那經歷過南荒之事的人當機立斷離開恒京。他們知道這頭靈獸的可怕,可是在南荒見到它時,它就是這般遮天蔽日的大小,人們還以為它是南荒本地靈獸。
大仙兒的出現,一傳十,十傳百,直接導致恒京的江湖人在一天之內走了一小半。十六家磨刀霍霍的門派更是撤去了九家,余下之人雖然還心存僥幸,對大仙兒還是頗為忌憚,不免又要重新商議對策應付。
毅貞國公府這是神馬地方啊?
寧安公主知道今天秦山派是徹底栽了,看著寧靜的國公府無奈地嘆息一聲,她剛要吩咐眾人撤退。忽爾,從國公府又升騰起一片彩云,人們還以為那是毒煙毒霧呢,拔腿就要逃。卻聽見彩云中傳來聲聲龍吟,再定睛瞧去,只見九條修長龍軀在
其內翻滾盤旋,左沖右突。似乎這片彩云是禁錮了它們的牢籠,它們一心想要逃出來也似。
國公府里亦傳出數聲驚惶尖聲,人們的腿立時收回,仰面瞪著天空,不明所以。二月二十八日,鎮國神器在皇宮上空顯露身形,多有人親眼目睹了的。此時一見果然不假,與那日九龍之異相毫無二致。人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翻騰不休的彩云,心生渴望欲念。
江湖人中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僧先頌了聲佛,而后用無限悲憫的口吻說道,國公府今日大造殺孽,老衲觀之其府第上空血光沖天。鎮國神器乃通靈寶物,只怕嫌棄此地污濁,欲尋新主哇!
眾人聽得此言,心頭越發火熱,若非懾于國公府內大能者,他們定然要大聲喊叫出來鎮國神器,加油,加油啊!
鎮國神器果然為通靈之物,它定然聽見了人們的心聲。眾目睽睽之中,彩云遽然暴裂開來,九條龍影飛竄向四方,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情此景,與南荒神器出世何其相似?人們同樣感覺到神器直奔自己而來,下意識伸手去接,卻只握住了一把空虛。
心馳神往又沮喪失落之時,眾人忽聽連連狂笑,卻見一名站得遠遠的江湖人手里攥著一把金光閃閃的長杖!
那是……鎮國神器!
接下來自然是一片混戰。
不多時,恒京城
到處傳來發現鎮國神器的呼喊聲。
亂作一團。
所有的喧囂吵嚷爭斗都與安靜的國公府無關。趙婠站在機關堡壘頂上,越樂將一支烏漆麻黑的木簪給她插進如云墨發之間。二人遠遠眺望著皇宮,趙婠笑道:“貓兒實在貪嘴,此次得個教訓也是好的。免得無論什么人的東西它都敢吃。”
越樂失笑道:“也怪不得它。它天性便貪食,餓極了連草根樹皮也不挑。”他望向遙遠天空,嘆道,“只是可惜了十幾斤黃金,怕是要便宜那些人了。”
趙婠輕輕打了越樂一記,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只花了十幾斤金子,就能讓那些覬覦九龍杖的人打成一團,這買賣可當真劃得來。”
越樂笑道:“誰讓他們還開什么奪寶大會來著?你的東西也來搶,這不是嫌命太長么?”
二人相視而笑,手拖手跳到地上,踱向國公府一隅去也。
機關堡壘內,嬴昭和關宗皓正在下棋,靈貞公主觀戰;葛青青臉色呆滯,嘴里喃喃有詞,她的妖獸五書迅風貍在她身上竄來竄去,迅如疾風。
護國十三太保親眼見識了方才國公府連花花草草都會殺人的盛況,正處于無比糾結當中到底是學武好吖,還是學機關術好?周素大小姐捧著一冊書卷,看得頭也不抬。
國公府最中央,七人旗迎風招展,丁秋原的凄烈哀
號給呂真人的說唱配音。不多時,從府第四下里走出人來,面不改色地收殮尸體,扔出府外。一旦發現傷者,一律豎起旗桿升作人旗。
整個恒京城,朱檐巷的安寧竟然成了異數。
因著鎮國神器的神出鬼沒,城中的江湖人打得舍生忘死。到最后,整個御林軍和京衛營都出動,也不知道是要鎮壓這些無法無天的江湖人,還是想要奪回鎮國神器。
至于皇宮,據說是恒京城里破壞得最嚴重的地方。皇帝凄凄慘慘戚戚地搬去清水園,朝臣們都往那兒上朝去。
終于有那明事之人,長長地嘆息一聲,二桃殺三士!
在秦山派大宗師入京當天肆無忌憚地挑釁,用秦山派弟子的性命告訴打國公府主意的各路牛鬼蛇神一個血淋淋的事實國公府好進不好出!
再于大庭廣眾之下,放任鎮國神器逃逸,讓那些垂涎神兵之人狗咬狗,自相殘殺,逐漸消減這些虎視眈眈之人。至于鎮國神器是否當真通靈而逃?你敢打上國公府去問個究竟嗎?
國公府輕描淡寫地豎了一桿旗,再丟出不知真假的鎮國神器,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就將滿城不懷好意地人耍個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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