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

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人行

古代言情

第五卷血濺金鑾殿第一百一十九章三人行

第五卷血濺金鑾殿第一百一十九章三人行

趙婠倚在這座假山潮濕的石壁上,面無表情地聽完了明賢太妃的宣詔。她對旁的都不關心,詔書里唯有一句話讓她心潮難平。

——趙奚偵辦此事失察,何故?

趙婠那是滿肚子彎彎繞的精明人,怎么能看不穿趙奚墓被掘一事當中深含的意味?只是她沒想到,那一方居然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來向自己宣戰。

這是場死戰。在他們敢向趙奚的墳塋伸手的剎那,就注定了這場戰爭將你死我亡,直到有一方灰飛煙滅才能止息。

趙奚對趙婠而言,不是義父,是真正的父親。

那個大半輩子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卻給了趙婠足以照亮她整個世界的光明。他讓她知道,原來世上當真有不計任何回報的寵愛疼溺。

當她接到寫有那五個字的紙條,她整個身體從內到外盡數燒成了火焰。那瞬間,就連在大悲寺后山潛修的了一大師都察覺了此間不同尋常的真氣變化。如此暴烈,恨意滔天。

趙婠宛若欲令天地都焚毀的急度憤怒氣息讓所有不曾真正感受過大宗師之怒的人們,深刻地體會到了什么叫作恐懼與絕望。

大悲寺僧侶清心寡欲,與世無爭。他們有再高的修為,其展露的對象都不會是人類。是故,青原之上諸家族部落的人們盡管知道大悲寺的僧人修為了得,卻從來沒有如此切身地感知過。現在他們懂了。

那般堅不可摧的機關堡壘搖搖晃晃,就像萬里黃沙大漠沙塵暴席卷而來時孤苦無依的小樹苗一般無助。樓內樓外的人們,辛苦之極地抵御著那股焚天毀地的氣勢在自己身旁肆虐。

大悲寺的僧眾齊頌佛號,梵音破空而來,當中數個聲音越來越響亮,筆直地從機關堡壘的窗口直透進去,炸響在快要失控的趙婠耳旁。

趙婠漫天的怒火猛然遇上兜頭而來的冰凌,她掙扎了一番,卻只能不甘敗退。火焰漸熄,冰凌融化。機關堡壘內的所有人都看見從她眼中無聲無息流下的淚,漸成瀑。

沒有人上前勸慰,滿懷著不安驚懼之心,眾人悄無聲息地離開,留她一人傷心。

——無論她曾經做過什么,她從不后悔。然則,紙條上那五個字令她深深地悲慟愧悔。她真沒想到,竟然會因自己的所作所為禍延了義父的陵寢,即使那只是個衣冠冢。

不可原諒,絕不可原諒趙婠在心里發誓,無論是誰,就算此事是皇帝的指使,來日她也要百倍千倍償還之

事情已經發生,就算立即趕回恒京去也改變不了。趙婠獨自枯坐良久,翻來覆去地琢磨。她心中確有隱憂,這才急不可耐地欲快速解決青原事回去恒京。

前不久送來的情報有關那詭異二仙之事,在她腦海中敲響了警鐘,她直覺這所謂二仙不是善茬。如今居然有人敢掘了趙奚墓向她挑釁,想必已經不怕她的報復。那么,還在恒京的嬴昭等人很有可能也會遇上不小的麻煩。

她必須盡快回去恒京。然而如今大狼禍在即,全賴大仙兒馭使著狼群,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她的打算是將狼的數量減小,可不敢放任狼群當真向青原三城發起進攻。那樣一來,別人不說,大悲寺頭一個不答應。

仿佛在恒京城有雙眼睛一直注視著青原事態的發展,也仿佛這雙眼睛洞悉了趙婠的所有安排。趙奚墓被掘與大狼禍即將發生這兩件事居然楔合得如此之好,令趙婠陷入兩難之境。當然,這其實只是巧合。

她可以將大仙兒留在青原,自己趕往恒京。但冥冥中有個聲音在疾呼,這是非常不明智的作法。可想而知,用掘趙奚墓的方法來引她入彀,那方必定已經有了很大的把握能對付她。若沒有大仙兒在身旁,她冒冒然回到恒京就是愚蠢。

怎么辦?趙婠的焦躁不加掩飾,她迅速收斂起悲傷,出了欽差營地,往大悲寺而去。這個問題,她覺得與絕緣大師商量一番也許能得到答案。

最終結果是,主持大師借給她一個人一匹馬,她留下大仙兒。有癡已是后天十層巔峰的境界,有他一個人對付兩名十年內進階大宗師的武者不在話下。至于這匹照夜踏燕驪,它是準妖獸,其攻擊力雖然放在南荒外圍的妖獸群里都不夠看,但它卻有個連普通的九品妖獸也無法企及的長處,那就是速度。

燕驪,馬如其名,當它盡了全力奔跑時,它四蹄之上的薄膜將展開形成有如燕翅一般的薄翼,能借助氣流帶著它在半空滑翔,就有如黑色的羽燕一般輕盈迅捷。

趙婠試了一次,她施展開云霄扶搖步,運起全身的真氣,最終結果是跑不贏這匹會搞怪的馬。若是在恒京遇上什么糟心事,逃跑應該沒問題。

趙婠非常信任絕緣和了一兩位大師,也將情報之上那所謂二仙神乎其神的本事描述了一番。兩位大師平靜無波的神色有了些許波瀾,很鄭重地告誡趙婠,一定要在去恒京的路上修習慧心通神功。

趙婠追問不休。了一大師告訴她,多年之前,曾有自稱是東海懸空島甄家的異人到訪大悲寺。了一大師曾與那異人交過手,雖然勝了,但了一大師對那異人特別的攻擊手段印象深刻。

了一大師說那人使的是蠻荒時代修真者的手段,與靈獸一般擅能馭使天地靈氣。不過,那人的修為很低,完全沒有傳說當中修真者能排山倒海、天崩地裂的威力,只能凝結出熱度驚人的火球火刃攻擊人,用些鬼畫符防御脆弱的身體。

這種攻擊并不可懼,因為武修的真氣修為到了極高境界,也可依據自身的五行屬性擬形,可遠可近攻擊。唯一可慮的是,那人的精神念力極強,識海浩渺磅礴,遠非同等實力的武修所能比。若非了一大師那時慧心通已有所成,非得在那人的識海攻擊中吃大虧不可。

趙婠猶豫了許久,還是想帶上大仙兒。可青原形勢緊急,又關系著幾萬大軍的收服,她此時離去原本就會埋下不定因素。如果再把大仙兒帶走,萬一她的徒弟們壓不住陣腳,或者大狼禍出現了什么令人難以接受的大變故,她這趟青原之行不僅白瞎了功夫,還會害死不少人。那真是罪孽深重。要當真如此,大悲寺的僧人絕對要前后腳跑去恒京找她算帳。

絕緣大師看出了趙婠心中的掙扎,最后把了一大師也一并借給了她,不過讓她留下了尚方寶劍。老和尚嘆息道,此為天意,青原這場禍事終究還是免不了。

將事宜飛快地安排好,趁著夜色,這奇怪的三人組合出發往恒京而去。了一大師與有癡騎乘的都是最好的青漠馬,一匹玉骕骦一匹赤嶙騮,還帶了備用馬,到底不如照夜踏燕驪。從起程至跑到恒京郊外,足足用了半個月時光。若是大仙兒,只怕有三五日就到了。

三人曉行夜宿,以直線前進的方式趕路,每天只休息很短的時間,飲食都在馬上。等路上聽聞了太子冊封之事,趙婠越發急迫。她生怕自己跑回恒京時看到的已是嬴昭冰涼的尸體,就算她反復分析過端賢王嬴顯的性格,仍然不由自主地害怕恐懼。奪嫡之路滿是血腥,她早有心理準備,但若是嬴昭死于她的輕忽,她不會原諒自己。

終于趕在太子冊封之日及時到達,趙婠沒有看見滿目的白幔白布,她終于松了口氣。為趕路方便,她化了個大裝。這些易容之術盡數是在清涼山那幾年趙伯所授,若是配合春卷能有更好的效果,不過此時春卷伴在嬴昭身旁,她只有自己動手。

于是,恒京城玄武門的守衛看見的只是三個行色匆匆的僧人。要不是他們手里牽著三匹神駿之極的好馬,警惕地盯著來來往往少年少女面容的守衛根本懶得將注意力花在這一老一中一少三僧身上。

驗過了以假亂真的慈恩寺僧人度牒,趙婠領著了一大師和有癡先行來到了一處僻靜院落。這兒是車馬行在恒京城內的駐點之一。她從懷里掏出血紅手鐲,那打開門的小廝驚詫地瞪圓了眼睛。

在這院落里,趙婠見著了趙義。趙義同樣吃驚,卻沒有對她的怪異裝扮和一老一少兩位僧人發表任何意見。他快速地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向趙婠稟報。趙婠得知那二仙很有可能已經掌握了克制大仙兒的手段,不禁有些慶幸自己沒將大仙兒帶來。

她一面聽一面換下了僧衣,扯去頭套,恢復了少女裝束。在趙義匯報完畢之后,她沉吟了一會兒,便指揮人手去干活。趁著那些人此時全部聚集在清水園里,一些事情不妨去做。

之后,她牽了燕驪,與了一大師和有癡策馬往清水園而去。這座園子對她而言不是什么難以進入的地方,她從恒京城某個挨近清水園的院落地下通道中一直走進了清水園靠近摘星樓的池邊大假山里,正好旁聽了明賢太妃的宣詔。

那兒人聲喧囂,似乎本應該上前拿下嬴昭送去圈禁的御林軍不為所動,而京衛營的兵士吵吵嚷嚷。文武百官和宮人們亦是喧嘩聲大作。

趙婠請了一大師和有癡就在假山中等候,她見外面無人,鉆出假山,繞了半個圈子,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人不經意間的一瞥中,如此突然。又如此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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