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

番外 此間過客—小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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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字廊十號房,方才還一片烏煙瘴氣,一群分明已經紅了眼的濫賭鬼在博命。小嬰拿出這枚七品妖丹之后,那伙原本被越半城的出現嚇住了年輕人,更是驚愕地瞪圓了眼睛。

賭博這種事情,講究個你情我愿,這樣才好玩,玩得下去。初始與小嬰被關在一處的那兩名少年,因為打架的時候吃了虧,知道拳腳上頭占不了便宜,就有心勾著這個看上去傻乎乎的丫頭在賭博時出丑。

卻不料,正無聊地數手指頭玩的丫頭片子聞聽玩兩手,眼睛立時放射出嚇人的光芒。

這兩名少年的提議似乎正中她的下懷,卻見她直接從袋子里摸出兩枚不知用什么東西打磨而成的色子,這就要開始。但她又嫌人少,不熱鬧,竟然掰開牢房鐵柵欄闖到別的房間,把里頭的人一個一個揪過來,大賭而特賭。

想百里嬰跟在大先生身邊走南闖北,別說賭坊了,為老不尊的某老頭連青樓小倌館都帶著小嬰去過。小嬰這手賭技盡得大先生真傳,就算不用修為耍詐,她也能贏多輸少。

丁字廊關著的這一眾年輕人非富即貴,聽這陌生的小丫頭要和他們賭博,沒幾個應聲的。小嬰的賭癮被勾起來,哪里肯甘休,一只手拎一個,把人塞滿房間。

高手伸伸手,就知有沒有。一眾好勇斗狠的年輕人震驚駭異于小嬰這令自己無法反抗的身手,對她起了好奇心。他們原先抱著輕視又無可奈何的心態耍了兩手,都輸得精光。見這眼睛亮晶晶的小丫頭居然有如此好本事,眾人都是年輕人,哪里肯認慫?結果如何,眾位看官也已經知道了,過程便不詳述。

方才,聽聞小嬰說越半城是她的親弟弟,眾人更是驚得呆若木雞。穿著一身皺巴巴的麻布衣褲,要不是梳著姑娘家的丫髻,非得被認成小子的小丫頭,居然是睿武王府小王爺的親姐姐。那么,她豈不就是……

一思及方才在輸得眼紅之時,似乎暴過粗口,幾名年輕人嚇得脖頸發涼,仿佛那兒橫著一把森森利劍。

及至,小嬰隨隨便便就摸出一枚七品妖丹,更是把這些人悔得要死。如果賭技高明點,剛才是不是就能把這枚妖丹給贏過來了?

莫恩在旁邊也看得真切,很是犯了難。不行禮嘛絕對過不去,可要是這會兒行禮,不會被人家懷疑是沖著見面禮去的嗎?不對不對,我又不是人家的侄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莫恩于是坦然了,單膝點地抱拳埋首,口稱小姐。

小嬰嚇一跳,跺了跺腳。莫恩便覺得從膝下傳來一股大地,直接把他從地上給頂得站起來。

半城知道小嬰的習慣,于是解釋道:“這位莫校尉的父親大人是娘親年輕時候的得力干將,也是自己人。”

“就算這樣也不要隨隨便便跪人啊,跪一只也不行。”小嬰抓抓頭,手伸進袖袋里面掏啊掏,又掏出枚碧綠的妖獸內丹,就似用著名的青原翠玉雕琢而成一般沁著股涼意。也不知道她那管窄窄的袖袋是怎么藏進去這兩枚內丹的。

小嬰說道:“高階的木屬性妖獸內丹確實不好找,不過我去年恰恰好宰了一頭老樹妖,你實在運氣咧。好好使用,不僅可以鞏固你剛剛晉級的修為,還能更上一層樓。”說罷,把妖獸內丹直接塞進莫恩手里。

莫恩傻住,他昨天晚上在營房里值班之時突破到八品,這事兒連他爹都還來不及稟告,知道的人一個巴掌數得清楚。于是,小嬰方才坐在一眾男人當中,嘻皮笑臉、呼呼咋咋的形象在莫恩心里頓時高大且神秘起來。

越半城含笑道:“別在這兒待著了,咱們回家去。”又問,“你這回來恒京做什么?也來湊熱鬧?”

小嬰抱著越半城的手肘,讓他拖著自己走,喜滋滋地說:“不是還剩下最后一部功法么,我找了四年,這才打聽到可能會在皇宮里面。干爹說,讓我來找你,你能帶我去見皇帝。皇帝會給我功法。”

她好奇地仰面問:“小城,你連皇帝也交上朋友了?真是了不起吶”抬高手臂捏了捏越半城的臉頰,笑逐顏開地說,“小城最厲害,不僅長得好看,而且有大本事。”

嬴和莫恩跟在姐弟兩個身后走,都在心里默念,我沒聽見,我沒聽見。兩個人都很聰明,大概猜出這位小姐很有可能并不知道母親在大秦的地位。

越半城含含糊糊道:“不是我有本事,是爹和娘有本事。”

“是嗎?”小嬰的語氣低落下去,“自從太爺爺和娘吵架以后,我已經很久都沒看見二老了。爹和娘好不好?小弟好不好?”

越半城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三年前你送信來說,太爺爺在錦繡城壽終正寢,娘哭得昏死過去,后來精神就一直不大好。這么些年,爹和小弟一直陪著娘四處亂跑,也不知道會不會來恒京看熱鬧。她老人家身體是極好的,只是心上始終扎著一根刺,所以總有些不開心。”

一說起太爺爺,小嬰的眼里便滿是淚水,帶了哭腔說道:“都是我不好太爺爺若不是為了我,也不會和娘吵架。他老人家臨終之前一直念叨著娘和你們,可是隔得太遠,實在趕不及了。太爺爺肯定也感到很遺憾。”

三年前,一百一十五歲高齡的大先生在錦繡城閉目長逝。不知道他是否感覺到了天年已近,明明還在西邊黃沙大漠探險,硬是突然要回去錦繡城。

原先大越朝回春門的駐地早就被趙婠名下的產業買了下來,修了幾座清雅的亭臺樓閣,又種上顏色各異、多達幾十種的竹子。

每有海風吹拂,幾萬竿清竹婆娑起舞,清淡竹香四溢。十數年下來,竹園已經成了錦繡城的一大盛景。這兒是趙婠、越樂夫妻倆送給大先生的百歲壽禮。

大先生就是在竹園里面,修建在他幼時房舍地基之上的樓閣中撒手人寰的。在場之人除了百里嬰、孟休戚和永英公主一家人,還有大悲寺的有癡和尚。

小嬰口中的干爹,就是孟休戚。而有癡和尚則是因為正好被大先生拉著去黃沙大漠探險,才會被一并邀請來錦繡城竹園做客。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會給這位在他的人生當中留下過重重一筆的一代大家念頌往生咒,和尚含著淚念了七十七遍。

想到太爺爺看著自己時慈愛的目光,小嬰的淚水越淌越急,半天都無法言語。越半城把手臂從小嬰懷里抽出來,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輕聲勸慰:“太爺爺無疾而終,這是好事。他老人家在天上一直看著你呢,你哭得這么傷心,他會心疼的。”他頓了頓才說,“娘來信說,如果遇見你,就讓我告訴你,她不攔你了”

小嬰拖拖拉拉的腳步驀然停滯,不敢置信地抓著越半城的衣裳,一滴淚還掛在腮旁,大睜著淚眼驚呼:“娘真的同意了?”

越半城神色黯淡地說道:“娘說,太爺爺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替他到外面的大世界去看看。如今又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因為娘一直不答應,你才走不成。既然孟叔叔說第五部功法可能在這兒,你好歹學會了再走。外頭……”

半城眼中有憂慮。自己這個姐姐,好管閑事、好打抱不平、好湊熱鬧,人又熱心實誠。她一個兒去往那大世界,真是讓家人不能放心。

小嬰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卻是因為她習練能夠延緩衰老的《玄女素心真經》的緣故,其實她已經有二十歲了,弟弟乃至家人的想法她心里一清二楚。

此時,姐弟兩個已經坐上了那青油小車。小嬰趴在半城的懷里,抱著弟弟的腰,像小貓兒一般蹭了蹭。舒服地哼哼了幾聲,她才說道:“別擔心我。半城,我是在太爺爺身邊長大的,你和小弟都不大知道太爺爺是什么樣的人。要想騙我哄我,難我會很小心的,你們放心啊”

半城輕輕撫摸著小嬰的長發,低低地嘆了一聲,又說道:“別看如今這天下已經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可是外面的世界何其廣大,你的修為也許不算什么。娘說過,那里弱肉強食,身手低微就會被人欺負,我們怎么能放得下心?”

“可是去往外面的大世界,不僅僅是太爺爺的愿意,也是我畢生最大的心愿。”小嬰說道,“這么多年下來,我在東海之上騎過海里妖獸,在西邊的黃沙大漠和能在沙地里活命的沙蝎人喝過酒,北冰原和南荒更不用說了,我出入有如無人之境。我才二十歲,可是這個小小的天下最為艱險的地方都被我走遍了,以后我的日子可要怎么過?嫁人、生子嗎?半城,這個世界上我能找得到愿意每天陪我餐風宿露,只為迎接朝陽的人嗎?”

半城無言,小嬰說的是實話。她的生命歷程雖然還很短暫,卻不知要比旁人豐富多少倍她已經過慣了這種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日子,非要把她拘在一家一族里過下去只有兩個結果——她瘋,或者她逃離。

留不住了吶,小嬰她,只是這個天下的過客。她的心胸太寬廣,她的眼睛太明亮。她渴望能呼吸到無阻無礙自由的空氣,她渴望看見更多的風景。留不住,沒有人能留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