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泉心里大怒,沖著安一欣一拳就打了過去。
上次在老夫人屋子里,陸云慧煽風點火攛掇著安一欣和思泉比武后,秋月就悄悄地告訴過安一欣,思泉是陸榮錦特意派在女兒身邊保護她的,比那些平時在碧水園里拿練武當玩耍的丫鬟們身手要好得多,所以安一欣一見思泉沖出來,根本沒敢想和她動手,直接就向一邊閃去。
她心里時刻提防,臥虎軒又院子寬敞,從東廂房到安一欣面前距離不短,所以雖然思泉動作敏捷,安一欣還是閃過了這一拳。不過拳風貫耳,安一欣雖然躲過,心里卻也是怦怦亂跳,神色大見狼狽。
“住手。”秋月大叫,緊跟著思泉沖了過來。
“秋月,你閉嘴。”見思泉一拳打向安一欣,安易潔心里一陣暢快,先喝斥了秋月一句,又轉向自己的丫鬟,“思泉,給我狠狠地打,打死了這個小丫鬟我去向大夫人領罪。”她嘴里說著,一邊狠狠地瞪向安一欣,卻見小姑娘身材柔細,臉色驚惶,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卻看不清神情,不由得就愣了愣。“思泉,狠狠地打,先打二個耳光,再摔她幾跤,還有十板子……”她怒氣沖沖地大叫,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么了。
思泉的拳頭都比在了安一欣的臉前,聽安易潔的口氣卻猶豫了起來,她心里奇怪,回頭向自家小姐看去。
小姐的意思是,揍這個丫鬟一頓,但不能真的傷了她?
見思泉的拳頭停在自己臉前,安一欣連忙向旁邊又躲了開去。
她性格溫和,并不是那種為了面子一定要死撐到底的人,見思泉凌厲,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服軟,卻見秋月已經沖了上來,伸手就抓住了思泉的拳頭,反手就向后擰去。
呃……
安一欣雖然不知道秋月的身手如何,但自己當沈玉的丫鬟不過一個多月,就跟著耳聞目染的可以教陸榮錦的暗衛武功。秋月可是大夫人為陸云深準備的姨娘,每次陸云深回家都是她在臥虎軒服侍,她的武功比思泉……
安一欣還沒有想完,就看見思泉隨著秋月的力道身子一轉,抬起手肘,就向后撞去。
秋月順手一托,卸下了思泉那一撞,只不過她的胸部實在太過豐滿,二個人挨得又近,力道雖卸,思泉的肘部還是在那盈盈抖動的尖部撞了一下,痛得秋月猛地皺了皺眉。
“思泉。”秋月低喝,瞪了思泉一眼,卻慢慢松開了抓著思泉拳頭的手。“這是臥虎軒,你不要自討沒趣。”
“思泉你纏住秋月。春暉、蘭心、蕙芳,你們站著干什么,一起上,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丫鬟。”所有人都在看著秋月、思泉對峙,安易潔卻大聲叫了起來。她不怕事情鬧大,也不怕自己的丫鬟打了大夫人的丫鬟,她的目的很明確,不是秋月,而是要懲罰安一欣。
春暉猶豫了一下,但小姐語氣嚴厲,命令清晰,她不敢違背,看了蘭心、蕙芳一眼,三人一起向著安一欣逼去。
院門邊的二個小丫鬟先是看著院子里一欣姑娘和安小姐一句一句的對抗,本來就已經都嚇傻了,又見思泉和秋月姐姐動起手來,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此刻看安易潔的另外三個丫鬟逼向了一欣姑娘。眼看著一欣姑娘就要吃虧,她們反而不怕了,想也不想就沖了過來。
一欣姑娘脾氣隨和,這些日子帶著她們又是糖炒栗子又是炒紅果的連玩帶吃,她們心里早就把一欣當成了好姐姐,才忘了害怕,奮不顧身地沖了過來。
安一欣心中大暖,卻一邊大叫著小心,一邊張開雙臂,把她們擋在了身后。
臥虎軒六個小丫鬟,最大的不過十二歲,偏偏那四個大些的被秋月打發去了庫房領東西,此刻沖過來的這二個才七、八歲,人小力薄不說,安一欣更是不忍心把她們拖入必敗的戰局。
有這片心就足夠了。
安一欣決定服軟,“安小姐,你不是來找我做香膏的嗎?只要你放過她……”她一個‘們’字還沒有出口,一抬眼卻看到大敞的院門外陸云深停下腳步,疑惑地看了過來。
安一欣的心頓時就安了,立刻轉了口,“只要你好好地求我,再多說幾個對不起,我……”
“你放屁。”她還沒有說完,思泉卻惡狠狠地一口打斷了她,“小姐讓你做香膏,那是給你面子,你別不識抬舉。”
“我可不需要這樣的面子。”安一欣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你……”思泉剛說了一個字,卻突然頓住了聲音。
陸云深邁步走了進來。
思泉只覺得自己雙腿一軟,差一點就跪倒在地。
安易潔扭頭,向院門處看去。
雖然已是初冬,自己都披上了鑲狐皮的斗篷,可云深表哥卻只穿了一身藍布單衣。他大概是剛從大將軍府的練武場回來,雖然走了一段路,但脖頸和胸背上還有汗水未干,布衣半貼在身上,更顯得肩膀寬厚,雙腿修長,整個人的氣息不但冷冽,更有滿滿的陽剛。
安易潔心神晃了晃,從七歲起就不停響在耳邊牢記在心的關于面對男子時的儀態教導都被丟到了腦后,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睜大了眼睛看著一個男子,她只是在盯著一個完美到眩目的美景,忘記了應該移開目光。
英姿絕倫,震懾心神。
陸云深邁步走來,就算只是簡單的走路,卻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帶著自然的韻律,別有一種優雅舒展。
安易潔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連眼睛都忘了要眨一眨。
因為修習內功,陸云深的皮膚不但不黑不糙,反而有一種瑩潤的光澤,仿佛美玉一般。鳳眼含暉,嘴角帶煞。雖然一眼不眨地看著他,但安易潔根本沒有看清他是怎么走過來的,只看到他的長腿動了動,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凜冽威壓和陽剛力量同時籠罩在了她的頭頂上。
安易潔‘啊’了一聲,才后知后覺地動了動嘴唇,低低叫了一聲,“表哥。”
一聲表哥出口,安易潔才感覺到自己的心緩緩地跳動起來,越跳越快。短短的一瞬,就快得好象是要從胸口里跳出來了似的。她突然就身子一軟,向地面墜去。(